第191頁
微風暖融融,柳絲繾綣,盛夏的紫薇花在墻頭傲然搖晃著,溫暖灼人眼。 裴瀾突然覺得,這院子里哪哪都好,就他有點多余。 阮菱走累了,像沒看見他一樣,由清音攙扶著朝葡萄架方向去了。 這架子是前幾日剛搭好的,繁茂的枝葉上結著青青紫紫的葡萄。遠處傳來主仆二人淺淺的談話聲。 “奴婢給娘娘洗點葡萄吃?!?/br> “清音,挑那青色的摘,夠酸?!?/br> “好勒?!?/br> 裴瀾木然的發現,這院子里什么多了個葡萄架他都不知道。 眼下,再湊過去,菱菱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裴瀾想了想,去內殿換身衣裳去書房了。 出了長定殿,裴瀾腳步一頓,還是傳轎去了大理寺。 屋內,謝延正執筆圈點著剛被下獄那一批官員名單,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再然后,謝延便瞧見了一張極沉極黑的臉。 謝延“嘖”了聲,清朗的聲音帶了些戲謔:“時衍,你現在這出還真對得起民間那幾句俗語?!?/br> 太子挑了個凳子挪過來坐,臉色不善道:“什么俗語?” 謝延想了想:“民間家里小兒夜啼不止,他們都會哄勸,若再不聽話,就在小兒墻頭掛著太子的畫像,那小兒果然不哭了?!?/br> 太子聲音森寒:“哪家的,孤砍了他們的頭?!?/br> 謝延輕笑了笑:“說吧,是不是惹四姑娘生氣了?!?/br> “四姑娘?!碧幽畹?。自她嫁給自己后,很久沒這么喚她了。是了,她不僅是他的妻子,東宮的太子妃,更是沈家的四姑娘啊。 太子那黑沉沉的臉色清明了許多,再望向謝延時,多了幾分調侃:“謝言禮,一把年紀了。瞧瞧,今年年底,孤的第一個孩子都要落地了?!?/br> 謝延見他有心情打趣自己,必是心中的迷局已破。雖不知是自己哪句話觸動了他,可終歸這人的心情是到了大理寺才好轉的。 他放下筆,喟嘆了聲:“哪有你這么嘴毒的人。你這種人,竟也能娶妻成家?” 太子挑眉,得意道:“羨慕么?” 謝延擰眉,拿筆點了點桌子:“瞧瞧,外頭那都是些什么摞爛,你們父子倆朝堂之上,三言兩語就卸任了那么多官員,倒是給我添了一堆的麻煩,婚期再三延誤,妗兒體貼,嘴上不說,可長此以往,怕是沈家老太太都覺得我謝府托大,要對我有意見?!?/br> 太子滿臉戲謔,站著說話不腰疼:“既然如此,謝大人可得好好安撫未婚妻了。畢竟,那滿東京城的青年才俊都瞄著阮家最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呢?!?/br> 謝延望天。 半晌,他嘆口氣:“你快走吧,你不在這我這活干的還能快些?!?/br> 太子勾唇,起身道:“來日孤要嘉獎寧亭侯府,給楚朝養了這么一個國之棟梁?!?/br> “裴時衍,你可以閉嘴了?!?/br> 太子心情一片大好,離開了大理寺。 纮玉站在轎輦前問:“殿下,回宮嗎?” “不回?!碧幽抗馄沉搜畚鬟叄骸叭ラL坤宮?!?/br> 纮玉啞然,七皇子回京已有幾個月,殿下終于要去見一面了。 “另外,著人通知太子妃,這幾日暑氣盛,她胃口不大好,孤不能常常陪她,準許她回娘家住幾日。具體的,她自己定奪即可?!?/br> 說完,太子上了轎輦。 方才謝延那句四姑娘提醒了他,菱菱自己在宮中難免孤單,若有家中祖母,母親和姐妹相配,于心情,胎兒都能好上許多。這樣,她從沈府回來時,應該不那么生氣了吧。 纮玉辦事效率很快,不多時,阮菱便收到了消息,尤其是最后那句,時日長短,她來定奪。 鬧了一天的脾氣,此刻心里好受了一些了。 阮菱認識裴瀾這么久,知道他的脾氣秉性,自小在在一群掉書袋的太傅太師里長大,養著了肅正沉穩,不喜形于色的性子。 讓他說句道歉,那比登天還難??伤m不會嘴上說,卻愿意默默的為她做事。 阮菱眼波柔軟,既然如此,之前的事兒就一筆勾銷了吧。 —— 長坤宮。 落日熔金,夕陽余暉如同碎金子般,落在香樟樹下,美奐絕倫,如同一副上好的畫卷。 推開宮門,院子滿是雜草,連個人影也沒有。 裴瀾無甚意外,繼續朝前走著,突然,一陣急促的“撲棱”聲響起,緊接著裴瀾耳側一股勁風,他憑借著本能偏過身子,入眼處是一只威風凜凜的雄鷹,頭頂處有一撮白毛,眼睛是漂亮的寶石藍色。 “追夜,回來?!崩入A下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雄鷹鳴了一聲,隨后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又落到少年肩膀上。 裴止站起身,一襲月牙白色錦袍,與裴瀾有著幾分相似的容貌,眼神凌厲而又桀驁,像是漠北的孤狼,肩袍處勾著方才的那只雄鷹,滿身的反骨與不羈。 “阿止?!碧拥偷蛦?,像是小時候一樣。 “嘖,是四哥啊?!迸嶂刮惨羯咸?,拍了拍身后的土:“別來無恙啊?!?/br> “你還在怨四哥?!?/br> 裴瀾負手而立,黑眸沉了沉:“如今你回來了,有四哥在,孤……” 裴止打斷他的話:“哥哥想怎么補償我?” “你想要什么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