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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了結,虛驚一場。 不能了結,用岑羽聽來的柴火房那群小廝的話:約莫他們門主都要帶頭抹脖子了。 這里面的門主,便是那登徒浪子的爹。 于是岑羽真心實意地希望:能不了結還是別了結了。 抹脖子這種事,老子都帶頭了,兒子自然也要跟上。 這一日,山間又下了雪。 岑羽臥在小木屋的窄床上,看他幾日前從民間集市搜羅的閑書。 閑書名為《天齊地壽》,從開天辟地說起。 說這世間,為父神開天辟地、母神孕育生命所起,人、神、仙、魔、妖、鬼等等,皆為母神用泥巴所造。 唯有當年天地大亂時的四大神獸,龍、虎、鳳、玄武,為父神所造。 玄武,早在補天時便已獻祭,沒有后人,亦沒有族群。 鳳凰戰死,白虎飛升,龍臥蒼山。 鳳、虎,因平定戰亂有功,最終得到了父神的嘉獎:造生息泉,建立族群。 原本龍也該擁有自己的生息泉,得到跟鳳、虎一樣的嘉獎,然而平定戰亂后,龍回山里臥著補覺去了,這一補就是幾萬年。 醒來的時候,父神早已不在,只留了一山洞的龍蛋給龍。 原本有了這許多龍蛋,孵出龍,就能創建龍族了。 然而…… 岑羽看到這里,差點沒笑出來——然而,至今為止,一顆龍蛋都沒孵出來。 孑然一龍,獨存天地。 岑羽邊笑邊在心里想:第一次知道有誰是這么打光棍的。 —— 昆虛仙府,宗主堂正廳。 “這可如何是好?” “我昆虛一府十二門,一門六八十支,試問哪一支哪一門沒有飛升的前輩?哪一位前輩在天上不是守著自己的差事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如今怎就惹出了這樣大的禍事?” “要我說,既是他們那一門做的孽,就該他們那一門獨嘗。何須賠上我整個昆虛的名聲與前途?” “一榮俱榮,一損……” “放你娘的狗屁!”有人罵道,“歐陽述,你從前仗著你那一門的前輩高升,得到守龍窟這樣的好差事,自以為攀上龍神帝君的高枝,要多囂張有多囂張,你囂張的時候只你門內‘俱榮’,丟龍蛋惹禍了,現在要整個仙府替你們擦屁股?” “一損俱損?我呸!” 廳內吵成一片。 吵歸吵,最終還是要坐下來,起了廳中央的法寶,聯系上各門各支派出去搜尋龍蛋的弟子,匯報今日是否有什么線索。 等各門各支的弟子一一匯報后,門主、長老們的臉色愈發難看。 最后一位弟子匯報過后,一直未有發言的仙府宗主開口道:“龍蛋丟失,乃失職之罪,此罪不可謂不大?!?/br> 門主、長老們恭敬地跪成了一片,跪的自然不是宗主,而是西南方向的蒼山山主、天上地下唯一的龍神。 龍神帝君此時或許尚未知曉龍蛋丟失的真相,亦不認識他們這些修真的凡人,然而跪在這里的,無人不知龍神帝君的往事與戰績,只那些往事、那些戰績,便足以推算得帝君的脾氣和手段。 眾人心底均是一片驚懼。 恰在此時,有光影從天上飛速掠過,很快化作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正是那位失職的仙人,也是歐陽述那一門幾百年前飛升的前輩。 前輩既已是仙人,自然不便以真身在仙府內露面,但這次事關重大,也實在需要人幫忙,這才用了術法,以模糊的身影示人。 仙人一來,上來便問是否有龍蛋的蹤跡,得到否定的答復,默了片刻,冷靜道:“再尋?!?/br> 說完虛影便憑空消失了。 廳內眾人無不感慨這位失職仙人架子之大。 到底是誰丟了龍蛋? 是他們嗎? 明明是他! 不免有人為此拿話刺歐陽述,說他這位飛升的先輩,不過在天上掌了一個看守蒼山龍洞的差事而已,何至于這么大的架子。 歐陽述或許是剛見了本門先輩的關系,很有種有人撐腰的意思,腰桿又硬了,氣勢澎湃道:“你也不打聽打聽,六百多年前,老宗主尚在的那一屆,飛升了多少人,那些人如今在天界都掌了什么職,得了什么權?!?/br> 越說越狂妄:“我那位先輩丟了龍蛋又如何?天上有那么多同窗同門幫忙,最多不過得些小懲?!?/br> 丟蛋的小懲,那他們呢? 要是龍神發怒,降下一個永世不得飛升的懲罰,那他們這些人,仙府、子弟、后輩們…… 歐陽述抱拳舉起,向著他那位不久前剛離開的前輩仙人,一臉視死如歸:“我既是后輩,自然以前人馬首是瞻?!?/br> 這就是說,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到龍蛋,找不到也沒關系,反正到時候‘死’的是自己、是他們、是仙府,不是前輩仙人。 “歐陽述!你這個自大的瘋子!” 廳內頓時又吵成了一片。 此時,那留下句“再找”便離開的仙人并未真的離開,而是忽然想起一個人,腳下一拐,去了后山。 在后山那間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小木屋里,仙人見到了他想見的那個人。 岑羽,原來他還在。 呵,這都多少年了。 仙人隱沒身形,半透明的身影站定在小窄床旁邊,掃視的目光冷淡地在簡陋的屋內緩緩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