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老喬家的子孫有幾個是白給的?崔琰也似笑非笑道:“文武雙全?”有遼王當前車之鑒,皇帝無法容忍弟弟的兒子們再上疆場再立戰功,獲取威望和人脈最后變得自成體系再也無法控制…… 安王平靜道:“父王戰死時,我那會兒還小呢,母妃一直督促我練武,后來也不舍得落下罷了?!?/br> 崔琰眨了眨眼,心念如電:安王這么個能人前兩世都是怎么死的?自己居然難以憶起,只依稀記得他不長壽便是。想了想,又問,“想過你的婚事沒有?” “嬸子隨意安排吧,只要腦子好使就夠了?!卑餐跻馀d闌珊,“我可不想請回個祖宗供著?!?/br> 崔琰點了頭,“我記下了?!?/br> 之后安王便問起了新武器的技術數據:因為安王府里的釘子“不經意”地在床笫之歡后問起千里鏡和新式手弩?!爸秲核紒硐肴?,覺得譚燕也只會在京城去往北疆的半路,還得是靠近邊境之處打劫押運武器的車隊?!?/br> 崔琰也“不經意”道:“崔家送往北軍和東北軍的東西還是小有差別的?!?/br> 安王扯出了個笑容,“侄兒明白了?!?/br> 晚飯后,喬湞才姍姍回府。 瞧見丈夫罕有的躊躇不決模樣,崔琰主動拉著他試探著問道:“商量出什么沒有?” 喬湞往榻上一躺,嘆道:“明兒才進宮去商量呢。那批糧草果然是被東平王偽裝成海盜劫走的?!?/br> 東平正是大晉東海上數百座小島組成的國家,東軍建立很大程度上便是為了針對遏制她。如今東軍將領自盡了幾個,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拿過保護費、瞞報克扣過軍餉,正是人人自危的時候,因而士氣不振,與東平王作戰實在不智;而定地的海軍實力雖然首屈一指,但從南海殺奔位于東海外圍的東平國,這份消耗絕對比被劫走的糧草價值多得多,也十分不劃算。 “奇怪,”崔琰道,“我記得東平王又不缺糧,他跟北面的汗國和部落類似,缺的是鐵器。只愛打劫商船的‘大人物’何苦還費力不得實惠地得罪咱們大晉呢?” 喬湞清晰地吐了四個字,“為了譚燕?!?/br> 崔琰再次訝然,“啥?” 喬湞打量了下妻子,問道:“愛江山更愛美人,你居然沒聽過嗎?” 居然被鄙視了!開了掛的開國國師你有傾訴欲嗎?究竟還有什么是你想不起來于是干脆沒寫的?崔琰抹了把臉,轉回正題,“你說東平王扮海盜劫糧船只是為了譚燕?” 喬湞覺得有必要替妻子補補常識了,“東平王沒繼位時來過大晉,他也是譚燕的裙下臣,聽說相處過一段時間就念念不忘了?!?/br> “啥?”崔琰算了算,又不解了,“按照年紀,東平王見到譚燕時,譚燕已經是先帝的禁臠了吧?!?/br> “沒錯?!?/br> 崔琰急了,“什么沒錯?!先帝的禁臠能和別的男人攪在一起?” 喬湞輕飄飄道:“先帝自己不在乎忠貞,從皇后到妃嬪再到情人,他也不在意這些人是否對自己忠貞?!?/br> 這奇葩的三觀!崔琰忽然覺得先帝也不是渣到一無是處…… 喬湞認真盯住妻子,一字一頓道:“但我在乎?!?/br> 崔琰只好枕在丈夫胸前,來了個含情脈脈的四目相對,“我同樣在乎,但我其實更在乎你也在乎?!?/br> 繞口令一般的回答,喬湞聽得明白,心滿意足地撫著妻子肩膀繼續道:“這事兒我也是剛知道。東軍自盡的那些將領中也曾有人追求過譚燕,而……” 崔琰看著忽然住了嘴的丈夫,說道:“直說無妨,我扛得住?!?/br> “你舅舅也和譚燕……” 幸好不是我爹,崔琰暗自松了口氣,“搞過。好在他經受住了~誘~惑,還是忠于陛下。與~炮~友遍天下的萬人迷為敵,壓力可真大?!?/br> 喬湞贊同道:“他的計謀算是不錯,但也說不上多精妙?!?/br> “確實,”崔琰也點了點頭,“其實,最可怕的還是他的關系網,太縱橫交錯遍布天下了。不抽絲剝繭地弄出幾個大釘子,有什么針對他的計劃,他怕也是第一時間知曉并有了對策——肯包庇他的大有人在呢?!?/br> 好在金臺王子還在牢里關著,握有rou票,譚燕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輕易脫身便是。暗部的若干密探兄弟還在北地奮戰,只為探查這位王子是否真是譚燕的私生子。 崔琰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我倒覺得京城對譚燕和王子而言,是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王子在‘貴賓’牢房里住著無非是挨頓揍吃點慢性毒藥而已,總不會一個暴斃就丟了性命——咱們還想拿他換馬呢?!弊钪匾谋闶遣淮嬖诒黄渌值軆A軋而死的局面,“如果譚燕示弱,提出讓咱們扶持王子繼承汗位,你覺得皇帝會動心嗎?” 喬湞顯然也想到此事,才頗覺棘手,“皇兄不會答應,但太子卻未必?!?/br> “跟我想的一樣,”崔琰還在無意間丟出了個超必殺技,“萬一太子看上了譚燕怎么辦?” “啊,”喬湞蹭地坐起身子,“多虧你提醒我?!彼聊季?,才盯著崔琰的雙眸,又嚴肅道,“小琰,你不覺得你越發會揣摩瘋癲之人的想法了嗎?” 崔琰一噎:和精神病人思維一致的確不是什么好兆頭! ☆、57發表 喬湞一句話讓崔琰郁卒了整整一個晚上:我真的需要心理輔導了嗎? 可是前面兩輩子都是被丈夫害死最愛也最信賴的二哥,而自己暴怒后奮起報復……這樣的經歷連續兩回,就算真~變~態了、扭曲了也情有可原吧。 崔琰自我寬恕了之后,又覺得自己的工作強度和壓力還是過大,無論如何也需要一個穩定可靠的紓解方式。 她翻了個身,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窗、薄紗簾以及床帳照在了喬湞的臉上,那雙平素總是含情脈脈的雙眸此刻更是明亮動人。崔琰也眨了眨眼,明知故問,“沒睡?” “你沒睡我又如何睡著?” 崔琰又問了個傻問題,“你怎么知道我沒睡?” “呼吸、心跳?!?/br> “真深奧?!币痪湓捑秃Φ米约汉紒y想睡不著,即使你是我老公也得付出代價,崔琰掌心向下,從喬湞腋下一直滑到胯骨,摸到了她親手替他量身定做的真絲四角褲……的邊角。因為內衣舒適又貼合曲線,他前面那團rou看起來形狀十分飽滿,崔琰以一個超賤的表情再次問了個問題,“睡覺時,你都把那活兒放在左邊還是右邊?”說完,她合了眼自顧自地睡了過去。 喬湞卻忽然覺得不管扒拉到哪一邊都挺不對勁兒……還死活也想不起來平時這部分究竟是怎么擺著的。 起床時,崔琰迎著光,看見喬湞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面露欣慰之色,之后便不緊不慢地穿起衣裳。 喬湞無奈地笑了笑,妻子這股古靈精怪勁兒終于禍害到自己身上……他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只要她沒癲狂到先帝的程度,便一直依著她護著她又有何妨?就像譚燕之于先帝,太子之于皇兄,我老婆比他們可愛可敬太多了,不僅妙計源源不斷,她還會生孩子呢。 用過早飯,喬湞和侄子喬仲樞一起出門:北軍事務完全收尾之后,二皇子就要正式調職,跟著崔琰賣軍火了。不過,叔侄倆走得早,回來得也挺快。 還以為你們得忙碌些日子呢,崔琰驚訝問道:“不需要仔細交接并站好最后一班崗嗎?” 喬湞笑道:“我霸道、暴躁一點對大家都好?!?/br> 事實如此,喬湞若是在京城辦事也太縝密妥帖,不符合他一貫形象不說,也容易讓皇帝和其他族老們放心不下呀。 喬仲樞以一副崇拜無比的眼神望著他九叔,還主動當起了小喇叭,“九嬸,九叔太帥了!對著幾位大學士和尚書們統共只說了三句話,‘滾’,‘夠了’還有‘完了’?!鳖D了頓,又笑道,“可九叔和九嬸就有說不完的話?!?/br> 喬湞亦笑,“他們又不是你九嬸?!?/br> “九嬸要是有這么多,”喬仲樞含笑道,“九叔也應付不來吧?” 話音剛落,就聽二皇子猛地鬼哭狼嚎起來,“嗷!九叔!不許踹臉!??!侄兒肋骨斷了!呀!” 喬湞使出無影腳的同時,還佯怒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br> 偏巧喬睿就在外間,聽見屋里動靜一個沒繃住就笑得出了聲,還嘀咕道:“九爺最近好生活潑……”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時節,折騰一頓自會覺得口渴身燥,崔琰圍觀了會兒全武行,便吩咐廚房給叔侄倆還有嘎嘎樂了半天的大統領一人一碗鮮果沙冰,這才終于堵住了三個男人嘴巴。 書房里例會散場,崔琰便收到了唐家兄妹遞來的帖子——根本不用琢磨,就知道這對兄妹是為指婚而來。 雖說崔琰名義上主持指婚,但若無喬湞撐腰,實際上她能做主的部分就非常有限了。比方說,她拿到候選的各家公子小姐的花名冊時,三皇子與四皇子名字的旁邊,已經有了御筆朱批的人選: 三皇子的妻子乃是遼王頭號心腹,東北軍內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之女;四皇子的妻子則是出身二流文臣世家。誠然,這二位小姐頭腦、品行以及外表無一不出挑,也當得起王妃之尊,但說起出身,還有能為丈夫提供的臂助卻完全沒法和崔琰、唐歆相提并論。 至于崔珩和唐韻,皇帝也為這兩位頂級公子圈定了個范圍。 崔琰看了紙面上那三個郡主的名姓,冷笑不已:其中正好有那位和二哥整日爭吵,從不停歇,害得二哥絕后的前世“好嫂子”。 喬湞就坐在她身側,正端著書打發時間,瞥見老婆神色不對,余光一掃便猜到了緣由。他指尖點在崔琰前世的二嫂名字上,“指給徐二正好。最近兄妹們也查出了點兒東西,跟著徐二到太子身邊的幾個人里八成有譚燕的線人?!?/br> 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徐家……可是有前科的。再說,徐昭的繼室身份不高,只是個縣君。本來就兄弟不睦,妯娌之間再彼此看不過眼,閑來斗上一斗,徐家距離敗于內訌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你是想親眼看著徐家衰敗并借此機會清洗重整嗎?崔琰知道喬湞對他的母族心情非常復雜,導致態度也隨之多變,于是干脆避而不談,“蘇家又如何?” 喬湞十分順從地跟著轉了話題,“他家也很奇怪?!彼牧伺氖?,未幾,喬睿便經過通報進得屋來。 喬睿言談頗有條理,“按道理說,族人仆從之流有些別的心思再正常不過,但蘇家經過咱們幾番探查,居然始終‘干凈’?!?/br> 崔琰眉毛一挑,“大jian似忠嗎?” 前世,太子眼見繼位無望,干脆孤注一擲,聯合蘇家和幾位腦子不大清楚的將軍,鬧了場兵變,結果自然是被喬湞迅速鎮壓,蘇家因此一蹶不振,殘余族人很快搬離京城,直到崔琰去世,都再沒聽到什么音訊。其實這件事本身就透著怪異之處:一個至少成名了幾十年的家族,真的不懂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嗎? 喬睿瞄了眼自家九爺,見到了“有問必答”這個手勢,便放心道:“蘇家必定和某個武家有聯絡勾結,只是如今還拿不準究竟是唐家還是東軍里的將軍……又或者是東平王?!?/br> 喬湞忽然道:“不是東平王。譚燕這個人占有欲極強,他不會允許別人撬他的墻角?!?/br> 喬睿垂下頭,只為隱藏住自己臉上不屑的神情。 喬湞與妻子對視一眼,笑了笑,“果然還是嫩了些?!?/br> 崔琰也好心開解喬睿道:“不要小瞧譚燕。交際花聽說過沒有?能布下這么一張交錯復雜關系網的人,哪怕你心里瞧不起他,也得承認,當你的人脈比不過譚燕的時候,就得小心奉承他,請他幫你牽條線不是?至于他怎么和那么多人攀上交情……你想想,如果是你,有機會和皇帝最寵愛的情人~偷~情,你來不來勁?過不過癮?而只要睡過一覺……再讓人看在眼里,輕易吃不進嘴,還有枕邊風,這些加在一起,需要我再贅述下究竟多有效多撩人嗎?” 喬睿默然半晌,才道:“主母英明?!彼诒幌茨X的同時,心里其實也挺感慨:難怪二皇子能發自內心地把您當媽!思及此處,頓時豁然開朗,“九爺、主母,您二位的意思是蘇家有人乃是伊夏汗國那邊扶持的細作嗎?” 喬湞點了點頭,“孺子可教?!?/br> 討厭,若不是因為重生,你哪里能反應這么快!崔琰此時可看不得丈夫明明得意洋洋卻故作高深的模樣,“你少來欺負小輩?!?/br> 喬睿卻心悅誠服道:“屬下明白?!毖援?,精神抖擻地告辭,出去分派任務找證據去了。 目送偶爾也會“單純”一把的年輕統領的背影遠去,喬湞若有所思,緩緩問道:“如果咱們答應了譚燕扶持他兒子爭上一爭,你猜伊夏汗國那邊又會是什么對策?” “以彼之道,還諸彼身唄?!贝掮簧踉谝?,“另扶持一個呀。吞不了大晉的領土、人口和資源,可以轉移下視線,捏一捏更軟的柿子嘛?!?/br> “禍水東引……”喬湞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妻子,“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br> 崔琰聞言,眼睛一瞇,“咱們不會分開噠?!?/br> 她拿了條腰帶緊緊扎在丈夫那活兒的~根~部,另一端則攥在自己手里。于是皮rou和織物的不同觸感,以及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時不時地被牽扯被拉緊……惹得多以冷清又淡漠形象示人的國師大人忘掉了隱忍和堅持,呻~吟~連連,喘~息~不止,汁水橫流…… 到了午后,準時到訪的唐家兄妹還是頭回見到目光盈盈,怡然自得的國師,兄妹倆對視一眼,驚訝過后便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悅:趁著國師心情好,所求之事興許能順利辦成。 跟痛快的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必多費口水。 在商定了若干礦石和糧草的新價格以及供給數量后,心滿意足的崔琰也得到了丈夫的暗示,直接拿了宗室的花名冊遞給唐韻過目,“要面子還是要實惠,你可得慎重考慮?!?/br> 至于婚姻大事的人選,唐家兄妹若是沒和家里商量出了個結果,也不會貿然前來國師府。 趁著唐韻翻看冊子的功夫,崔琰問向唐歆,“你真想嫁二皇子?” 唐歆微微一笑,“嫁他,自然各取所需,只求相安無事?!彼缇椭啦豢赡芗藿o心上人徐昭,所以也沒什么夢碎后痛苦哀傷的情緒,最多就是因為初戀無果而有些無奈和酸澀罷了。而且有崔琰珠玉在前,唐歆自知自己的才華不足以讓家族另眼相看,便按照自己的眼光選擇了個各方面條件都相對靠譜的男人。 唐歆選中的就是二皇子喬仲樞,可他偏偏是個不能用“靠譜與否”來評價的男人。 不管怎么說,唐大小姐的想法崔琰還挺贊同,便順口道:“真能做到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定是樁惹人羨慕的好婚事了?!?/br> 唐歆起身謝道:“借您吉言,也承蒙您關照?!?/br> 喬湞聞言,語調沒有一絲起伏,“有自知自明,很好?!?/br> 唐歆聽見,又恭敬道:“國師大人謬贊?!?/br> 國師夫婦此時都忘了二皇子是個精分……在他倆眼里,侄子的兩個人格都可愛又有趣得要命,所以兩人都沒針對侄子的病提醒、解釋哪怕一句。 結果成婚后,唐歆一直以為自己丈夫從事隱秘差事,不得不準備替身出現,乃至于她有喜時也心中忐忑,生怕丈夫對她肚中孩子的生父存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