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縈繞在身邊的清新氣味,腦后傳來的舒適感,以及莫名的安全感,讓崔琰注意力完全離開了墜痛的小腹,“若是讓皇族成員知道國師大人也肯屈尊給人醫治痛經,會不會淚流滿面???” 喬湞的氣息拂過崔琰耳畔,本就動聽的嗓音此刻更令人印象深刻,“我也只是個普通男人?!睋碛兄磷鹕矸莸乃缃裾駛€尋常男人一樣,努力討好著心上人。 崔琰微側過頭,正好能看見喬湞的半張臉,而他此時也望著自己。不管他的容貌如何被人稱贊,崔琰也只能記得喬湞這對澄凈見底的眸子。 這一刻,崔琰仿佛能從他眼底尋到他的真心。你說一個男人將真心交付,怎么可能甘心打個醬油,然后黯然退場?尤其是喬湞這種級別,若是翻臉破壞力必定驚心動魄。 崔琰思來想去,覺得只要不再當皇后,喬家的人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自己這出身想找個門當戶對的丈夫,選擇余地真的十分有限。 崔琰輕咳一聲,半真半假道:“不如您說幾句話哄哄我,興許我就投降了呢?!?/br> 喬湞十分胸悶!這純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機會擺在眼前,不掙扎一把他絕不會死心。他把心一橫,討價還價道:“我不善言辭,能換個方式嗎?” 崔琰好奇道:“可以啊?!?/br> 話音剛落,喬湞就……一口~含~住了崔琰近在咫尺,上面還戴著顆玉釘的耳垂。 喬湞以前接觸的女人到了這個時候,要么嬌羞,要么迎合,像崔琰這樣基本沒什么反應的……他還真是頭一次遇見。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喬湞,只得繼續加深這個吻。 其實,國師大人想得太多了,崔琰心里已經笑開了鍋:事實證明,嘴笨的人舌頭也不會太好使啊。 等她笑夠了,崔琰反手握住喬湞的手,“舌頭扎得慌不?”等喬湞松開她的耳垂,才盯著對方的眼睛道,“好了,我認輸啦?!?/br> 得了夢寐以求的允諾,喬湞覺得自己既不狂喜也不激動,只是……臉有點燒。好在他面無表情慣了,這點變化連崔琰也沒發現。 屋內屋外一派和諧,初夏暖陽無處不在的時候,地面陡然一晃。 崔珩誰也顧不得,通過~暗~門飛速沖回meimei身邊,卻發覺崔琰和喬湞都是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前兩世,這場地震只糟蹋了一些老舊的窩棚和破敗的茅草房,還有運氣不好的百姓受了點皮rou之傷,卻是沒有人因此沒命。 崔琰正要和二哥解釋,卻聽到門外崔容匆忙稟告,“二皇子殿下在經過暖房時被砸中了肩膀和胳膊……” 好吧,二皇子是因為抄近路往這邊趕才被誤傷的。 這些日子,崔琰計劃在家弄個溫室大棚一類的玩意兒,夏天種花冬天種菜,有琉璃隔開,自己總不用見花就流鼻涕了。誰料到這暖房剛修到一半就因為這場地震而“惠及”二皇子了。 三人帶著隨從殺到現場一瞧,喬仲樞坐在地上,而他的近侍正按著他肩膀處的傷口。這琉璃溫室是崔琰的設計,崔家所有人都知道二小姐的東西總有些神奇之處,沒她的允許誰也不會輕易上前——其實更重要的是,二皇子那點傷在上過戰場的崔家侍衛們看來完全不用大驚小怪。 身為第一責任人,崔琰最先表示了關切,“殿下,您沒事兒吧?” 喬仲樞眉毛一挑,目光掃過掉下來幾塊琉璃的溫室,“這是你的地方?” 崔珩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兒,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喬仲樞雙手猛地卡住崔琰的脖子,此舉驚訝了在場所有人,而二皇子的動作也致使簡真等十名黑衣衛手頭的狙擊弩全部瞄準了他。 喬湞反應更快,一腳踹翻了侄子,而崔珩也已經用鋒利的弩箭抵住了喬仲樞的后頸。 崔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醒了?” “原來是你啊,”喬仲樞眨了眨眼,轉向喬湞又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才恭敬道,“這不是九叔嗎?” 崔琰扶著額頭,頗感無力,“人格轉換而已,你怎么還近視了呢?” ☆、16虐出一個變?態來上 “人格轉換”大晉之前雖沒這個說法,但不影響在場諸位順利理解。 除了“劇情早知道”的喬湞和崔琰,崔珩倒覺得不管二皇子是犯病了還是撞邪了,總歸還是個人,既然是人呢,那就殺得死。崔珩在背后做了個手勢,十余支狙擊弩依舊牢牢鎖定歪倒在近侍身上的喬仲樞。 在微微顫抖的近侍攙扶下,喬仲樞緩緩站起身來,他摸了摸肩膀傷處,發覺血出得沒自己想象得多,眼波一轉,“我只是有點恍惚?!毖劬κ切撵`的窗戶,單看眼神就知道這不再是那位溫柔卻懦弱的二皇子。 崔琰回身,叫過崔容附耳說了句,高大的親衛隊長領命而去。不多時,崔容親自取了傷藥交到他家小姐手里。 崔琰一手捏著藥瓶走到喬仲樞身前,一手揉著自己的脖子:不適感已經散去得差不多,只是她皮太薄,明兒鐵定得烏青一大片?!跋饶ㄋ?,一會兒我再找你報仇?!币话闱闆r下,她奉行有仇當場報,輕易不過夜。 崔珩深知meimei的性情,聞言嘴角一挑;喬湞也抱持默許態度,剛剛侄子卡著崔琰脖子的時候他心跳都缺了一拍,如今更是確信了本心:侄子無論如何比不上愛人。更何況,崔琰看起來不過是想出口氣而已。 等身邊近侍替自己處理好傷口,喬仲樞活動無礙,便瞇了瞇眼,解釋道:“九嬸,我又不是有意的?!?/br> 這稱呼一出口,喬湞默默地閉上了眼;崔珩毫無煙火氣地抬了抬手,鋒利的弩箭便在喬仲樞后頸上輕而易舉地劃了個口子。 喬仲樞也不以為意,指著后頸上的新傷口,吩咐臉色越發青白的近侍道:“上藥?!?/br> 崔琰笑了笑,在四周找了找,終于在一個樹底下撿了塊板磚,然后……飛快地拍在在二皇子的額頭——她手頭有準兒,也還了二皇子一片青紫而已,“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然你絕不會只挨一磚頭?!?/br> 喬仲樞摸摸火辣辣的額頭,“還好。我還以為九嬸您得讓我破相呢?!?/br> 崔琰懶得再答話:跟一個精分患者斗嘴,無論輸贏都很不對勁兒。 喬仲樞沒等到回答,又捂著胸口,轉向喬湞,“九叔,數您這一腳最重了?!?/br> 喬湞依舊閉著眼,淡淡道:“你想疼得更厲害一些嗎?” 喬仲樞生生做出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沖過去一把攬住喬湞的胳膊,“九叔,您可是我的靠山,不能丟下我啊?!?/br> 喬湞終于正眼看了下喬仲樞,擠出兩個字,“聒噪?!毖援?,玉指點上額頭,二皇子身形一晃,就此昏睡過去。 崔珩把二皇子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而崔琰始終在冷眼觀察,好確定二皇子的這個人格的特征——沒辦法,上輩子跟這位傳奇人物接觸太有限了。不過她看來看去只覺得這……大約是個頗難拿捏的百變品種。 回到書房,弄琴帶著丫頭們上清茶擺點心。肚里有食,大家精神頭都足了點兒。 崔琰先向崔珩解釋,“二哥可以這么想,二皇子腦袋里住著兩個魂魄,一個醒著一個睡著,只是有時候,另一個總睡著的魂魄也會耐不住寂寞而出來遛一遛。提及這個的醫書很罕見,所以大多數人都當成瘋病入邪罷了?!?/br> 崔珩犀利至極,一下子便抓住了要點,“‘有時候’是什么時候?” “剛開始,我以為是流血?!?/br> 喬湞輕咳了一聲,“大約不是?!?/br> 崔琰笑道:“在宮里,被太子……難免出點血,”她頓了頓,“如果是這位二皇子,太子壓根兒沒法得手?!?/br> 崔珩想了想,問道:“性命堪憂之時?” 喬湞和崔琰默契地同時點頭。 meimei是因為雜書看得太多,可以理解,崔珩皺了皺眉,“國師怎么也不意外?” 大舅哥“垂問”,喬湞必然認真回答,“仲樞這病我治不了,好歹也心里有數?!?/br> 等喬仲樞蘇醒已是晚飯時刻,看著他帶著點忐忑的神情,大家都知道他“復原”了。只是崔琰頗為遺憾:可惜第二人格持續時間太短,不然何愁大事不成啊。 送走叔侄二人,崔琰召喚莊秘書過來說話。 當被問及知不知道二皇子的病,莊老板居然還挺激動:娘啊,我太知道了。二皇子的親信為什么大多噤若寒蟬?因為他們見過自家殿下的另一面,但誰也不敢說哪怕一個字!小姐您把我討回來那天,殿下那副神情我差點以為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黎明,還好二少爺的信來得快……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頸有余痛呢。 崔珩直接被逗笑。崔琰也笑道:“好啦,甭管二皇子什么樣,你也不用怕他了?!?/br> 莊老板膽子比剛來時大了許多,心里琢磨著您兄妹倆背后有西北十萬鐵騎當然底氣十足;嘴上卻表示二皇子余威甚大,自己一會兒得出門抽煙壓壓驚——他不必再登臺唱戲,煙酒濃茶之類再沒忌諱。 崔珩評論道:“這么久以來,皇子們與之朝夕相處全都不知道二皇子的……病?!?/br> 崔琰知道她二哥正琢磨如何拿二皇子做文章,甚至給太子致命一擊,“天家無親情?!?/br> 上輩子若非喬仲樞弒父,他也不會走到前臺為人所知,再想想今天喬湞一招就制住了他……國師越發顯得神秘,上一世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喬湞恐怕不僅知情甚至默許,而且這一世他的態度也很是值得玩味。 第二天,喬湞不請自來,雖然有了準備,但看到崔琰脖子上一圈青痕,他還是心頭刺痛,“我來給你瞧瞧?!?/br> 崔琰眉眼彎彎,“沒法兒見人了,嚶嚶嚶嚶?!边@點傷根本不痛不癢,也只是看起來瘆人而已。 喬湞好不容易忍住笑,站在崔琰身后,兩手交替按揉她的皮膚:觸手之處一片細滑溫軟,讓人流連不止。 指尖清涼,力量適中,崔琰相當享受,“真舒服,您還會活血化瘀么?” “是?!?/br> “太讓人受寵若驚了?!?/br> 喬湞平靜道:“我在你心里,還遠遠不到讓你‘驚’的地步吧?!?/br> 崔琰撫額道:“以后不和您說客氣話了?!?/br> “確實,”喬湞微笑道,“客套話敬謝不敏,但是甜言蜜語我卻很稀罕?!?/br> 這應對大有進步,崔琰眨了眨眼,“您這么說,我很榮幸?!?/br> 沒得到夢寐以求的回答,喬湞也不失望,“幾個小家族的姑娘正商量著要給你下馬威?!?/br> 對于喬湞來說,除了崔家、唐家、徐家和蘇家,其他的世家都只能被稱為“小家族”。 這些日子,進京候選的世家公子小姐們差不多到齊,崔珩與崔琰交際多集中在頂級武勛世家,尤其是與兩位皇子往來甚密,文臣世家中已經有人頗為不滿,甚至暗地里放話說要掂量下崔家兄妹的分量。 崔琰不以為然,“人怕出名豬怕壯。不過,國師大人您的暗部也會關心這種小事嗎?” “麻煩因我而起。朝堂上有人說,昨天的地動是因我不賢?!?/br> “這謠言有點離譜啊……太子的人在替他們的主人出氣呢?!?/br> “但是傳得多了也挺煩人,所以我準備盡早進階天機了?!?/br> 天機這個稱號幾乎可以堵住所有的非議,崔琰關心道:“您有把握?” 喬湞語氣十分溫柔,“畢竟已經拿過一回,最起碼心里有數。不過我得閉關一段時間,短則數日,長則一月?!?/br> 這時間真夠短的,崔琰微訝,“您……舍不得我?” 喬湞回答得萬分誠懇,“是?!?/br> 崔琰轉過頭,雙手覆在喬湞的手背,“那您可得好好努力,爭取早點再見到我啊?!?/br> ☆、17虐出一個變?態來下 崔琰溫暖的手心兒,惹得喬湞會心一笑,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雙有如凝脂白玉的手上,只是虎口附近兩處淡粉色的疤痕好似白璧微瑕,看來有些礙眼。 喬湞輕拉住崔琰的手,指著疤痕問道:“因為千里鏡還是新手弩?” 前者已經確定和皇帝合作出售,而后者也拿到京城公開叫賣了,沒道理掌握暗部的喬湞會一無所知,崔琰笑答,“手弩,畢竟是殺人的東西……我很小心了?!本唧w受傷原因可就沒必要解釋給國師大人聽了。 喬湞什么也沒說,只是在淡粉色的皮膚上落下輕輕一吻。 雙唇的溫度和他的指尖一樣清涼,崔琰欣喜問道:“哎呀,您還能除疤嗎?” 喬湞頓了下,“估計不能?!?/br> 自己終于也煞風景了一回,崔琰摸著自己的脖子,即使沒有鏡子,她也篤定有喬湞這番按摩,青紫已然散開,再過個一兩天,出門便全無妨礙了。 在享受之余,她也該有所回報。崔琰站起身,一手輕扯住喬湞的領口,另一手攀住他的后頸。喬湞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么,很是配合地弓了上身。既是如此,崔琰依舊踮起腳尖,嘴唇貼了下他的臉頰,在他耳邊道:“謝謝你?!?/br> 二哥崔珩被崔琰親臉時,全身的血液一股腦兒都往臉上涌;而喬湞被親臉時,他全身血液卻是分成兩路,一部分北上涌向臉龐,另一部分則奔騰著去往兩腿之間……不管多高尚的男人,面對心上人的親近,他身體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想和對方~上~床。 壓制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對喬湞來說不是難事,所以,他頗感滿足地笑了笑,然后攬住了心上人的腰肢,別的動作一概沒有。 等喬湞回了府,卻立即封了他居住的小院,就此閉關。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喬季桓再次邀請武勛世家的公子小姐們匯聚一堂;而文臣世家們的聚會也保持一致,主辦人乃是三皇子喬叔權。 等再過幾天,“大型相親會”將名副其實,文臣與武官家族不再這么涇渭分明,三皇子喬叔權與四皇子喬季桓也要退居二線,東道主也會換成皇后、太子以及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