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阮希忽然就覺得, 戰爭是不應該存在的。 這樣的人,應該在原野、在雪地中騎馬喝酒, 應該是快快樂樂的,自由瀟灑的,而不是只存在于征服與被征服之中。 臨走時,陸征河還把阮希一把拽到懷里,說能不能給我理一下領口,像我即將要上戰場那樣。 阮希無語,說你自己不會理嗎! 陸征河很認真地回答,那是以前, 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我有人陪著了。 阮希只有妥協, 乖乖給他把褶皺的作訓服領口撫平,再攏了攏,還說, 萬一晚上風沙大…… 陸征河說,我給你擋。 這句話雖然聽得阮希心窩子熱,但他嘴上還是犟, 說我自己可以! 現在,陸征河時不時地回頭,目光朝阮希這邊望,又看看文愷,他一停下,身后的博洋也停下。他凝視了阮希好一會兒,再轉過身去繼續走。 “少主已經看不上我了……” 文愷摸摸鼻子,連連嘆氣,“把你交給我都讓他這么擔心!” “厲深找他什么事?”阮希還是想知道。 “我沒問厲深,”文愷說得坦然,當真是看起來什么都不知道,“應該是他們空降隊的事吧?!?/br> “好吧?!庇|及到了阮希不了解的領域,他也就沒多問了,也沒起疑心。 文愷說,陸征河讓他帶著阮希在駐扎地到處轉轉,開車去,別跑太遠。于是文愷叫手底下的戰士開了輛升高底盤的越野車過來。 出發之后,天色還沒暗下來,落日遲遲不肯告別。 四處籠罩著薄霧,巖石裸露在外,汽車輪胎碾過砂石,卷起飛揚的塵土。 看見這樣壯麗寬敞的天空,阮?;叵肫饎偛趴吹降牟┭?。 掀開帳篷門簾時,自己和博洋的那個距離實在是太近,第一眼,阮希的目光就落在了博洋的臉上,最后鎖定博洋的眼睛…… 阮希倒沒有去注意這個人長得好看不好看,也沒覺得似曾相識,只是看見對方抓人眼球的眼眸,像在暗處悄然散發著微弱的光。 “當然,我們北部聯盟中不少偵察兵都來自dawn?!?/br> “比如他喜歡的那個alpha?!?/br> “你還記得文愷喜歡的那個alpha嗎?” “我說過了,他的夜視能力非常好?!?/br> 哇。 阮希突然就想到了這一路來厲深說的那些話。 因為博洋看起來不太愛說話,于是阮希又聯想到厲深說的“石頭事件”,感覺什么特征都聯系上了。 難得八卦一下,阮希還有點不好意思,但上次和文愷敞開心扉地談過心之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近了很多。 阮希抬起胳膊,好哥們兒似的搭在文愷肩上,想了想怎么開口,低聲道:“文愷,剛剛那個博洋……” 聰明如文愷,看阮希這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非常干脆地回答道:“就是他?!?/br> 阮希被一口八卦噎到了喉嚨,“那……” 文愷很喜歡和阮希這種什么話都寫在臉上的人,不用費盡心思去猜,直截了當道:“因為alpha一般都喜歡omega?!?/br> 阮希說:“一般,不代表肯定?!?/br> “對我和博洋來講,在軍.隊各司其職比戀愛更重要……”文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故事被尾音拉得很長,“我們的任務是護送你和少主去雪山之巔?!?/br> 阮希沉默幾秒,回答:“你也得去?!?/br> “當然,”文愷笑了,“我也想活下來?!?/br> 和風吹送,平原如靜止的湖面撲入視野。 阮希從車內伸出頭往外看,眼神里滿是憧憬。他在想,如果日子能像現在一樣風平浪靜就好了。 “我聽說你們有塔臺,那飛機呢?”阮希好奇地四處亂看,畢竟南方沒有完整的軍.事組織,也沒有這些先進的裝備。 眼前的整片廣闊平原之上,只停著許多輪式軍.用裝.甲車,還有一些簡易帳篷。目測大概裝備半個營,總人數不超過三百人。 文愷指了指往北的方向,說:“機場、塔臺都在雪山那邊?!?/br> 阮希說:“也對,這邊的沼澤不方便起降?!?/br> “是的?!?/br> 文愷點頭,一邊開車,一邊說,“以前的quaggy城是一片湖泊,在北方連年不斷的異常大暴雨之后,水流把北邊山上的泥沙帶到了這里。泥沙在湖泊沉淀成泥灘,水生植物開始繁殖,日積月累的,就形成了一片片沼澤。在春夏季節,沼澤地容易起霧,不方便訓練,我們就退回到zenith城去守城,等天氣轉涼,再帶著軍.隊過來?!?/br> “意思是,每年你們都要在北方最遠的兩個城市之間奔波?” “對,不過我們一般把這種’遷徙’過程叫做’拉練’。近兩年都是少主親自來cao心這些事情。也就是這些事情,讓我們感覺權力慢慢地到了少主手上?!?/br> “權力……”阮希重復了一遍文愷說的關鍵詞,皺眉道:“軍.隊本來是在誰手里?” “一開始是少主的父親,不過我們都叫他’衛先生’?!?/br> 文愷的記憶里,這個男人的面容已經模糊了,“他常年都在背后指揮、出資,也不太露面。后來,他把一些權力交給了衛弘,也就是少主的哥哥?!?/br> “我知道,我見過?!?/br> 阮希說著,想起火城那個火光滔天的夜晚,鼻尖仿佛又漂浮起樹木被燒焦的氣味。 “四年前,衛弘在和厲深他們的一次空降跳傘訓練中摔斷了腿,”文愷放慢語速,“于是,衛先生把權力又給到了少主手中。但是衛弘手里也還有一些沒有完全收回來的麻煩?!?/br> 阮?;貞浧鹦l弘聲嘶力竭的模樣,問道:“衛弘現在在哪里?你們有消息嗎?” “他乘坐的直升飛機在leg-pull城墜毀,但他僥幸逃生。他殘余的部下也不多了,帶著他走了一段路。他們沒怎么休息,進度比我們快,再然后,衛先生從zenith城派遣了新的飛機去接他?!?/br> “那……” 那為什么不來接陸征河? 看穿阮希的疑惑,文愷嘆了一口氣,繼續道:“衛弘始終是長子……而且,你也知道,少主是撿來的。雖然說是親生,但是畢竟從小的感情沒有在一起?!?/br> 那么很明顯,文愷口中的,陸征河所謂的“父親”,在對待兩個兒子的區別上有意在針對陸征河。 “在出發之前,我和厲深就模擬過路上會發生的情況、可能會有的危險……少主什么都算到了,唯獨沒算到長輩會插手的情況?!蔽膼饟鷳n起來。 而且這個“插手”還是偏心給了敵對方。 阮??创巴庠絹碓桨档奶焐?,沼澤地里的水草攪成一團亂麻,心里也亂糟糟的。 他想,陸征河從小沒有父母養,一直養在ablaze城的公益機構。他或許根本就沒有想過父母會給誰偏愛、會插手兄弟兩個人之間的事。不是說他考慮得不夠周到,是他潛意識里就沒有這個認知。 婚事是衛先生指的,沒有錯。 但他也不反對大兒子去搶奪權力和人,那么目的也顯而易見,他可能就只想留一個兒子下來。 是什么人能坐視不管到這個地步?坐視不管就算了,還在暗中補刀? 阮希定了定神,發現自己說什么都是徒勞。 “衛弘已經提前到了zenith城。如果他還沒有放棄,可能會從最北端朝我們反撲,到時候我們腹背受敵,情況會變得非常被動?!蔽膼鹫f著,眼看也逛得差不多了,打轉方向盤,準備往回走。 阮希望著前方逐漸垂落的夜幕,輕聲開口:“有信心嗎?!?/br> “有啊,”文愷將手腕搭到方向盤上,“他可是衛征?!?/br> 一聽到“衛征”這個名字的時候,阮希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不過,他感覺能接受的程度已經比之前要強上許多?,F在對于他來說,是叫陸征河還是衛征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人是他。 足夠了。 · 夜色在沼澤與平原中間緩緩鋪開。 厲深的帳篷里燈火通明。 “……” “……” 陸征河、厲深二人對坐在沙盤邊,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一分鐘之后,厲深才把手里的小紅旗重重地插.進沙盤上quaggy城最北邊的山頭,搖頭道:“不行,我不答應?!?/br> 陸征河沒管他的小紅旗,重新夾了一根在指縫中,指尖在沙盤上空盤旋著往南,果斷地把自己的小紅旗放在peace城的邊界。 隨后,他面無表情,直接起身,說:“你不答應也沒用,我自己去?!?/br> “你不能這么……” 厲深都后悔死了。 早知道那個curse城預言家要說這種話,他早就趕緊叫人給點食物打發走了! 傍晚,陸征河過來了,結果那個等候已久的curse城預言家什么也沒多說,非常直接地告訴陸征河,你要找的東西在《死海古卷》里。 “要找的東西”,很簡單,就是如何破解那個omega會先死去的預言。 而《死海古卷》,是流傳在陸地上的書卷—— 它被寫在《二十六城預言》中。 但是千百年以來,南北方都是在斷斷續續地尋找到它的碎片,有的有用,有的無用,算是個比較雞肋的傳說存在。 預言家說,在peace城靠近quaggy城的邊境線旁,有一條干涸的河岸,河岸邊有十個石洞,屬于你的那一部分就在里面。 陸征河倒是喜出望外,厲深則聽得腦袋疼,他很想一把薅起預言家的衣領質問,你他媽怎么不早說?!人都到北方了,又要往南方趕? 陸征河在整理著裝,稍稍抬起頭,把外套拉鏈一下拉到了頂,一邊扣紐扣,一邊說:“我只是去做我該做的事情?!?/br> 厲深忍不住反駁:“少主,你去送死?現在全陸地所有人都往北邊走,你倒好,你要往南走?!” “我沒有辦法?!?/br> 陸征河突然轉身,認真凝視著他,“我不能當這件事沒有發生?!?/br> 厲深頭痛,強壓下怒氣,咬牙道:“萬一那老頭是你哥派來的?” 陸征河沉默一瞬,淡然道:“那么,只能說我哥很會挑我的軟肋?!?/br> quaggy·86 少主還是個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