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我就在你附近,有什么事記得叫我?!彼f。 阮希點頭。 接著,營帳的門簾被掀開,陸征河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內。 水溶在了水中,就像他時刻都在身旁。 阮希失神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拿起勺子,他準備給宋書綿喂一點溫熱的水,他看見對方的嘴唇干涸得快要裂開。 “你怎么還這么……喜歡他啊?!笔撬螘d的聲音。 阮希低頭,看宋書綿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動不動地打量著自己。 “你醒了?” 趕緊蹲下來,阮希用銀勺攪拌著溫水,給他喂一口,“什么時候醒的?” 宋書綿回答:“剛剛?!?/br> 他感覺自己從死亡中醒來。 高燒退去不久,他渾身沒有力氣,只感覺不再炎熱,反而覺得冷。他閉著眼,在黑暗之中看見回家的路,看見雪山之巔掩藏在松樹林間,青色的山頂覆蓋銀白。他掙扎著在道路上行走,大雪鋪天蓋地。 “你剛剛看到陸征河了?”阮希問他。 “不算吧,”宋書綿答,聲音微弱,“我只看見他的背影?!?/br> 阮希忍不住笑了,“你都能認出來?” “認出來了。不過和幾年前的變化挺大?!彼螘d再張嘴,又一勺清水從喉嚨流過。喝過了水,他舒服了不少,繼續說:“而且,我能從你的眼神里能分辨出來他是陸征河?!?/br> “在他看不見我的時候,我眼神就比較放肆?!笨此~間流了許多汗,阮希低聲道:“怎么病好了還流這么多汗?起來坐一坐?!?/br> “我想躺著!”宋書綿翻身換個姿勢,“我做夢了。我夢見我去雪山之巔,但是路上下了雪,雪實在是太大了,我也沒有力氣,我躺下來直接睡在冰天雪地里。我耳朵里塞滿了雪,然后聽見地獄傳來歌聲。你知道嗎?我好像已經死了?!?/br> 阮希認真聽他講完,面色平靜地說:“夢是反的?!?/br> “說實話,陸征河消失那么多年,我以為他已經死了?!?/br> “我沒有這么認為,我一直覺得他還活著?!?/br> “心靈感應?” “是吧?!?/br> 好奇怪。 宋書綿聽著,皺起眉,斷斷續續地說:“但是,但是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alpha?!痹趺磿娴挠行撵`感應? 雖然這句話聽著不順耳,但是阮希明白,從現在陸地命運學的角度來說,陸征河的確不是。當然,他也不是陸征河的omega。他們在命運上的配偶另有其人。 好了,不要去想了。 “睡覺吧,”阮希作出兇狠的神情,“神不允許你講別人不愛聽的話?!?/br> 聽罷,宋書綿哈哈大笑,忽然覺得阮希好玩兒。笑了幾聲,他像笑得沒力氣了,掩住被子,只露出圓圓的眼睛,里面忽閃忽閃著光,“阮希,你變了?!?/br> “哪里變了?”阮希嗤笑一聲。 “變開朗了,”宋書綿做鬼臉,“要是以前,我肯定以為你真的在生氣?!?/br> “我當然真的在生氣了!” 一邊說著,阮希一邊給他蓋好掀起一角的被褥,營帳的頂篷布料被風吹得直響,他想象得出來外邊該有多么的漆黑、寒冷。 他伸出手,摸摸宋書綿的額頭,心里慶幸宋書綿的體溫已恢復正常。 “快睡,明天早起還要趕路?!彼f。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宋書綿睜大眼睛。 “不走就在這里喂狼?!?/br> 阮希說完,瞥過眼,用眼尾的余光睨他,稱得上冷酷無情,只有abze城城中心立起的海巫女神塑像能夠與之相提并論。 哇。 宋書綿簡直想收回自己說阮希變了的話,他感覺那雙眼睛里正在很明確地說著:狼一定喜歡你的細皮嫩rou。 “晚安阮希哥!” 宋書綿乖巧極了,說完閉上眼睛,腦袋碰到枕頭就睡著。 阮希很喜歡這種乖孩子,覺得省心。 他用手指捋開宋書綿脖頸后的碎發,看了看后脖頸已經結痂的疤痕。 他不太能想象得出來宋書綿吃了多大的苦頭。 畢竟作為一個omega,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失去腺體是什么感受。而且那幫混蛋估計沒有條件給他注射麻藥。 沉默片刻后,阮希把陸征河給的棉被披在肩膀上,抱著雙臂,上半身趴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床沿。 最后他吹滅火焰微弱的燭燈,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fire·30 “再撿一點晶彩石給你?!?/br> 第三十章 昨天折騰得太累, 阮希一覺睡過了日出。 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昨晚入睡的營帳內。直到意識逐漸清醒,視線模模糊糊, 身下的顛簸感才讓他反應過來自己在車上。 果然, 抬眼是再熟悉不過的車頂。 阮希掙扎著爬起來, 被胸前的安全帶束縛住了身體。 感受到光照,他朝窗外看去。 耀眼的光芒自朝陽初升而來。視線順著光回到車內,他看見那些金光如同鉆石磨碎的粉塵,半點不吝嗇地潑灑在陸征河的身上。 被盯住的男人正在開車, 唇角微微上揚,心情看起來不錯。 他能開車了? 阮希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腿腳, 感覺像是靈活自如了。不知道捏捏會不會痛?但阮希發現他的嘴角噙著笑。 “你在壞笑什么?”阮希冷不丁地問。 “是微笑,”聽見他醒來的動靜,陸征河才把視線投過來,“早安?!?/br> “我們不是在營帳里嗎?”揉揉額角,阮希頓時睡意全無,“怎么在車上了?我的朋友呢?” “清晨我叫你起來洗漱,你起來了,并且用了文愷送來的山泉水。你忘記了嗎?”陸征河訝異, “然后你又走回了營帳?!?/br> 啊, 聽他這么一說, 阮希忽然想起來了,他腦袋里是有這個片段的。 在他不清晰的記憶里,是陸征河叫醒了他,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洗臉刷牙,又迷迷糊糊地鉆回了營帳內,鉆進自己余溫未散的被褥里。 那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懶蟲。 偶像包袱再一次崩塌! 阮希:“……” 陸征河語氣淡淡的, 不知道有沒有在憋笑,“我正準備叫你啟程,你就又睡了?!?/br> 什么,我原來這么貪睡嗎…… 阮希仰頭閉眼,羞愧得臉紅。 他問道:“可是我現在怎么會在車上?” “我抱你上車睡的?!彼牭絺€讓他羞得想鉆進副駕駛位底下去的答案。 “什么?”又抱我。 “我沒有叫你,然后抱你上車繼續睡?!?/br> 阮希痛定思痛,無效抗議道:“怎么沒再叫我?我一定可以起來?!?/br> 陸征河想了一會兒,表情完全看不出破綻,“你太累了,可以多睡睡?!?/br> “好吧,”阮希垂下眼,平穩住呼吸和橫沖直撞的心跳,故作鎮定道:“謝謝你?!?/br> “不客氣?!?/br> 兩個人裝模作樣地客氣一下。 半晌后,陸征河問他,“你昨晚做夢了嗎?” 雖然這問題問得毫無由來,但阮希還是選擇了老實回答:“沒有?!?/br> “我又做了夢?!标懻骱诱f。 沒有注意到他為什么使用“又”這個字眼,阮希只是問:“什么夢?” 陸征河回答:“我夢到了海洋。我想那是蘇里海?!?/br> “你又不知道蘇里海的樣子?!?/br> “我猜的?!?/br> 雖然阮希沒有再接話,但陸征河說的這些也足以讓他內心震動。他緊皺起眉頭,想來想去,覺得是命運不肯放過他們,似乎在永不罷休地暗自作祟。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阮??戳丝纯湛杖缫驳暮笈抛?,問道:“我的朋友呢?他叫宋書綿?!?/br> “那個omega?他在文愷他們的車上,文愷說他還需要吃藥,所以我想,跟著軍醫會好一點。放心,厲深雖然口無遮攔,但他是個不會趁人之危的……” “沒必要避嫌,我的朋友已經沒有腺體了?!?/br> 聞言,陸征河明顯愣了一下。 沉默在空氣中徘徊,像無形的捕獵網從天而降。 許久,阮希長嘆一口氣,才解釋道:“他說在獸城的時候,有一群陌生人抓住他,并且割掉了他的腺體。是這次地震讓他逃了出來,所以我得帶他走?!?/br> “腺體被割掉了?”陸征河重復道。 說實話,因為omega的腺體和資源稀少,在這片陸地上常有黑市在做這一見不得人的勾當。陸征河偶爾聽手下的士兵聊天,聽他們會聊到一些在行軍路途中聽到的殘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