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陸征河非常不爽。 “哎,你們說,那城里雖然說天上有朝霞,但這明明就更像是落日時分的景色,為什么還要叫黎明之城?”厲深問。 文愷吃得斯文,手里的烤兔還剩下不少。 想了想,他大聲回答:“大概是一日之計在于晨,取個和晨間有關的名字,顯得更有希望吧?” “文愷說得對?!比钕n櫜簧险f話,也沒功夫思考這些,只想認認真真吃東西。 可惜厲深不放棄與未來大嫂聊天的機會,“阮希,你知道嗎?這里還有個傳聞,說看到極光會是很好的兆頭?!?/br> “極光?”阮希只在課本上見過這個詞語。 “是??!今年立秋的時候,我出任務來到過這里,然后……”厲深說著,突然想起來他的“好兆頭”意思是再回去之后就得到了衛家宣布和阮家聯姻的“大喜事”。 不過,他當然不能就這么說,不然他的腦袋會被陸征河用空勤灶上的菜刀砍下來。 “真的?” 阮希的好奇心從來都如蜂蜜罐那般滿滿當當,“然后什么?” “然后我中了彩票!”厲深硬著頭皮道。 “……” 錢有什么好的? 阮希想了想,確實可能這對厲深這種游歷在外的人來說是好兆頭。 吃完烤兔,欣賞完天空,輕松愉悅的氛圍正濃,厲深朝阮希說起了想要向他學習刀法的事情。 “他沒告訴你?”厲深極少喊陸征河的名字,怕一開口說錯,干脆用“他”指代。 “什么?”阮希茫然。 “我其實見你第一面就想問了,你刀法怎么這么厲害?要是放到我們那里,也是名列前茅的優秀??上]有聽說過江湖上有你的傳說……”厲深盯著阮希那把小雁翎刀的刀柄,偷看個不停。 阮希了然,“在這世上的傳聞里,我就是個花瓶,對吧?” 原來本人居然知道。 厲深忽然覺得和大嫂聊天很辛苦,“也不是……” 雖然還沒有親眼見過厲深那一把“幽靈弩”的威力,但是阮希根據那冷兵器凌厲的線條,能看出來它有多么具有殺傷力。 人對于力量和狩獵的渴望是無比崇拜的。 阮希下意識地舔舔嘴唇,問道:“你的箭那么厲害,還需要學刀嗎?” “需要。我近身rou搏比較菜,一個少……”厲深咬住舌尖,暗罵自己嘴笨,迅速改口,“一個陸征河,對,陸征河,能在近身搏斗的時候干掉兩個我?!?/br> 力量懸殊這么大? 阮希說:“你們不都是alpha嗎?” “是啊,但人與人之間永遠都有后天努力彌補不了的差距。比如天賦和體質?!眳柹畹恼Z氣神神秘秘,“悄悄告訴你,他可是我見過最強的alpha?!?/br> “在你們那里?”阮希見厲深跟著自己的思路走了,趁勝追擊。 “沒錯?!?/br> “他最強?那他的軍銜是不是比你們都高?” “啊,這個嘛……” 厲深意識到陸征河從一開始就強調過的“我們現在是級別平等的戰友”,只能撓撓頭,有點兒不忍心,“也不見得!我們其實都一樣?!?/br> 意識到編造身份的無法無天,厲深還給添了點兒什么來圓,“我的意思是說,除了常規訓練之外,我們還會組織一些比較兇殘的比武活動,比如射擊、比如自由搏斗,從而選出一支隊伍里非常具有個人戰斗力的alpha。他總是勝出的那位戰士?!?/br> 阮希嘀咕:“戰士?他可告訴我他是長官?!?/br> ??? 怎么口供沒對上? “呃,差不多吧!我們保衛隊管理比較松散,是長官也是戰士?!鄙僦髟趺床话瓷塘亢玫奶茁烦雠?!怎么自己就暴露身份! 厲深的內心在咆哮。 “看出來比較松散了?!?/br> 阮希套了半天話,也沒套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問了。 厲深:“……” 完了,讓人誤認為我們軍隊管理松散了,這要讓少主知道,我會不會被揍??? 沒再繼續這個無法聊下去的虛假話題,阮希側過身去。然后他抬手,動作干凈利落地將小雁翎刀抽出來。 刀背在不算敞亮的天光下依舊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宛如鍍上數層薄薄的黃金。與此同時,加上在不遠處圍觀聊天的陸征河,三個人都全神貫注地欣賞著。 鮮少有人見過阮希練刀。 “刀沒什么厲害的,”阮希不知道怎么教厲深,深感困惑,教學的動作顯得略微蠢笨,“就……” 厲深看他這懵圈的樣子,笑了,“就瞎比劃?” 阮??傆X得自己出招的速度、姿勢,都像是天生就會,根本不需要太多思考,畢竟從小就天天都在學習。 他想了想,抬頭,神情嚴謹,雙眼卻因為落日的最后一束光而變得柔和。 他說:“首先,你要有一個你非常想保護的人。想象那個人站在你的身后?!?/br> 就像陸征河,在我的身后。 - 第二十三章 陸征河發誓,這是他經歷過最難熬的兩個小時。 整整兩個小時,六十分鐘,他眼看著傳說中珍貴易碎的阮希出招、拆招,僅僅用一把不足手臂長的刀就將他精心培養多年的手下打得落花流水、措手不及。 厲深使的也是一把刀,不過那把刀不厲害,是車上隨時放著防身用的軍刀。但是很明顯,厲深的落后不止是輸在武器上面。 一手握小雁翎刀,阮希似乎就不再是那個阮希,而是戰場上的一名戰士,有被鋼鐵與血共同淬煉過的意志。 陸征河欣賞強者,對阮希也一樣。 他雖然驕傲、喜歡決策,但作為領袖,他十分善于發現他人的長處。這一次,他愈發覺得經歷過上次戰斗之后的阮希,身上多了些不一樣的氣質。 那種氣質是耐人尋味的、吸引人的。 幾次戰局下來,厲深也沒看清楚阮希怎么出招的,只覺得他動作太快,不拖泥帶水,完全把自己當成稻草人靶子一樣攻擊,卻又總能收穩力道,在每次即將擊中要害時停下來。 最后一局,厲深的刀勉勉強強抵擋住了阮希的劈砍。 居高臨下,阮希雙手緊握刀柄,手腕用力。接著,他放低重心,不動聲色地將全部力氣凌駕于小雁翎刀之上。 “不……不行了,”厲深力氣是朝上使的,根本抵不住阮希的往下用力,“刀尖離我太近了……” “用你的武器把刀推開?!比钕5?。 “不行……”厲深的視線匯聚到了刀尖。 他眼神緊盯著大氣不敢喘的厲深,面無表情道:“很好。有去想象身后有人嗎?” “想了!” 厲深這才感覺到阮希的冰涼。那是屬于戰斗的。 阮希手上再一用力,而厲深半跪在地上,又被壓下一寸,悶哼了一聲。 他突然勾起唇角,笑得像吃到糖的小孩子,好奇道:“你想的誰?” “是……”厲深抵抗的手腕微微發著抖,“是我們的城市?!?/br> “不錯?!?/br> 不愧是要保護城市的人啊,時時刻刻都想著自己的居民與土地。 想完,阮希收回手上力道,單臂抬起刀柄,鋒利的刀刃在空中翻飛出弧度。 他在眨眼之間將刀收入刀鞘內,朗聲道:“你贏了。如果我再往下劈砍,你的刀尖會傷到我?!?/br> “呼——” 厲深這才松懈下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屁股剛剛著地,他接收到了不遠處越野車上陸征河投來的眼神。 他迅速擦擦褲子上的灰,掙扎著爬起來,哪怕腿已經沒什么力氣。說實話,如果再小看阮希一點,自己大意,剛剛差點兒就交代在這里了。 還好沒受傷,不然文愷這個幸災樂禍的人,回去一定會把他輸給少主配偶的消息傳遍全軍,可能還會添油加醋地說自己險些被砍成擺盤漂亮的三文魚刺身。 哦,而且對方還是個omega。 還有,北部聯盟軍隊的男兒怎么能因為戰敗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應該再次拿起刀,苦練好幾個月,再找阮希來一場不要命的對決。不過不要命的意思是,大嫂可以殺他,他不能殺大嫂。 “阮希!” 厲深叫住他撤去的腳步,“等我再練一段時間。下次再來試試?” “可以!希望到時候你能換一把和我一樣有分量的長刀?!比钕K斓卮饝聛?。 一旁的文愷放下單倍望遠鏡,結束觀測天象的工作。 試探過厲深的底子,阮希開始默默觀察文愷。 醫學、天象學、單兵突擊、軍車駕駛……他似乎什么都會。 “天黑了,差不多都休息吧。下次地面裂變暫時還沒有預兆,我們可以放心地在這里住一晚。不過明天我叫大家的時候,就都要起來,”文愷說著,看了一眼落魄的厲深,“不能有起床氣哦?!?/br> 厲深咬牙道:“只有懦夫才會有!” “也許吧,”文愷聳聳肩,習慣性地朝阮希鞠躬,又對著陸征河所在的方向鞠躬,“您也晚安?!?/br> 陸征河點點頭,揮手示意他差不多得了,“晚安!” 收起刀鞘,阮希小跑回了越野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