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文愷向北部聯盟總部匯報了陸征河遇襲受傷的消息,總部想要追加特派官兵過來護送,被陸征河拒絕了。 他說過了黎明之城就是地震之城,因為常年地殼運動活躍,又恰逢現在地面裂變,生存率低?,F在先停留在黎明之城休養幾日,等他腿恢復了,能夠繼續上路。 為了照看陸征河,阮希昨晚一夜沒合眼,現在實在是撐不住,吃了點抹茶可頌,靠在后座位置上就睡著了。陸征河雖然走不動路,坐還是能坐的,便強撐著手臂坐起來,給阮希從前座拿暖和的被子。 路程耽誤不得,等阮希睡醒后,他們又重新上路。 阮希開車技術還行,穩、快,可圈可點,幾乎沒什么讓乘車人不適的體驗感。 只是有一個不好的壞習慣,就是他喜歡趁空閑的時候用余光偷偷去瞟陸征河,又總會被陸征河逮到。 阮希發問,說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沒想到陸征河臉皮越來越厚,直接說,我確實在看你。我在看你什么時候給我講我和蘇里海的故事。 “是蘇里海的故事,”阮希調試轉向燈,將所有車輛燈光都開到最大,“不是你和蘇里海的故事?!?/br> “可是你說的是我和蘇里海?!?/br> “有嗎?” “有?!?/br> “誰能作證?” 陸征河難得與他爭執起來,“我能!” “好啦,好啦,沒有什么你和蘇里海的故事。只有蘇里海的傳說,要聽嗎?”阮希心知自己說過“你和蘇里?!?,但他不能告訴陸征河,只得這樣寬慰道。 一聽與自己沒什么關系,不知道是賭氣還是累了,陸征河只是說:“你先開車吧?!?/br> 蘇里海是abze城沿岸的大海,海水純凈,海岸線曲折,自北向南傾斜,沿岸擁有全陸地最為古老的巖石。 傳說中那里有會唱歌的男人魚、會微笑的鯨、向前走路的寄居蟹,以及吃了能起死回生的海星。 傳說還講,蘇里海上有一座小島,上面有豐富的寶石礦藏,可惜只有各種民間傳說上曾經記載過,常常有尋寶的冒險家迷失在廣闊的海域之中。 另外,沿岸的懸崖巖壁與森林植被形成頗為獨特壯觀的風景線,那里的每一寸海灘幾乎都有阮希與陸征河十七八歲的痕跡。 他們在那里接吻、擁抱。 他們看遙遠的、從未探訪的陸地之外。 一起被海風吹,吹得渾身一股咸味,吹得得感冒打噴嚏。 《二十六城史記》記載,早在許多許多年前,冰河消失,陸地重新步入正軌,南方沿海族人的祖先在海邊捕魚為生,后來又修建圣殿,來供奉帶給他們大海的神。 再后來,為了躲避毫無預兆的海嘯,abze城迎來一次城中心整體搬遷,留下了海岸上一些生活多年的家族,阮氏則是其中一族。 據說阮氏莊園所在的地方曾經就是供奉大海之神的圣殿。除去正史以外,廣泛流傳于民間的《二十六城預言》中還預言,百年后,圣殿內會誕下一子,那是蚌中的明珠,將被存放于雪山之巔。 他開著車,回憶著蘇里海的片段。 但對現在珍惜一切的他來說,就算有這些片段也足夠了。 是片刻才會組成永恒啊。 dawn·22-24 (三合一) 第二十二章 一日后,他們走走停停,終于駕駛著車輛駛出dawn主城區。 為了避開衛家的追殺、追蹤,文愷一咬牙,選擇了一條不是主路的道路。 讓那些以下犯上的人去茫茫車流中尋找我們吧!文愷查看地圖的時候,難得來了火,又自責又憤怒。這一路因為自己的疏忽,的確出現了許多不該有的問題,風險明明都可以規避。 厲深說你早干嘛去了? 然后文愷用一個裹了芝士的雞蛋餅堵住他的嘴。 那么接下來,去往下一城的道路開始曲折難走了,這即將考驗兩輛軍車的性能。 不過幸運的是,前方的天空漸漸開始明亮,白晝里頗有一番重新交上電費的架勢。 天亮,世間萬物脫離暗夜,一切變得明朗而可愛起來。 打開皮卡車天窗,厲深嗅了嗅車內漂浮的一股不細聞就無法察覺的信息素氣息,挑釁地看了文愷一眼,揶揄道:“你的味道聞起來好膩。還是我的味道比較好聞?!?/br> “……” 信息素羞辱? 文愷氣得臉紅脖子粗,兇神惡煞道:“滾下我的車?!?/br> “更濃了?!眳柹疃核?。 仰頭看天,令人心生陰郁的絳紫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魚鱗狀云。 造型奇特的云朵之下,是不容易翻越的山路、飛泄下數十米的澗水、綿延的青黛色山峰。 他們一路越過主城區曾經繁華的美食城,路過大型mall,雙眼打量著這座看不清的城市、看已經被遺棄的曾經的生活區域。 還好,dawn城的居民大多逃得比較快,危機意識強,在這次沉沒中應該不會有太多死傷。不過前方的公路應該會堵了,畢竟一路上逃亡群眾的數量只增不減,所有人都朝著一個地方去,只是看各自是否有活下來的本事。 陸征河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但步子還是不穩。 偶爾因為嘴上放肆,他挨阮希幾腳踹,還笑容滿面地求饒,這讓阮希不得不懷疑四年后的陸征河是不是真的換了個人,怎么性情都變了不少。 他們在路上撿到一只被其他車輛撞死的野兔。 阮希拎著野兔的耳朵站在路邊,沒覺得餓,想找個地方埋了,算清理路障,不然被其他車輛再撞一次也不太好。 結果厲深興高采烈地飛奔下車,抓過兔子一頭栽進草叢里,說今天開葷,給大家弄一道擁有北國風味的菜肴。 阮希點點頭,用水沖掉手上的血,又小跑回車上,慢悠悠地踩下剎車,將車??吭诼愤?。 陸征河看他剛剛抓兔子的樣,問他:“不害怕?” 阮希懶得回答,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他有沒有老老實實地將腿搭在能夠幫助傷口恢復的位置。 半晌,他才想起要回答陸征河的提問,“我在上學的年紀就進過獵場。只是騎馬讓我很不適應,所以沒有參與過狩獵?!?/br> 噢,就是因為騎馬摔了好幾次,屁股疼得要死,有次摔得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負責陪他訓練的手下認為“有礙觀瞻”,影響阮家顏面,還在大白天把雨傘打開,遮住地上的阮希,并且不停地催促他:您快站起來呀! 一想到這些堪稱荒謬的事情,阮希又好氣又好笑。但現在什么都已經過去了,他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再去回憶它們。 陸征河沒接話,心想zenith城的大家應該會很喜歡阮希。他自由、坦率,勇敢又聰明。 阮希用手撐著膝蓋,“你的腿好些了嗎?” “好多了,”陸征河已經對奔跑和戰斗感到迫不及待,“我能保證傷口不會裂開?!?/br> 他說這話時,阮希正粗暴地抬起他的腿,將腿放在車內的中控臺扶手箱邊,再動作輕柔地將即將需要換藥的紗布解開。 頓時,傷口一陣涼意,癢癢的。它敞露在了空氣里。 “……我認為,” 阮希沉默片刻,眉頭微微擰起,“你不能保證?!?/br> 傷口的確是好了不少,但完完全全還沒有到可以行動自如的地步。如果亂動亂折騰,肯定還會重新開裂。 前方的城市更加多災多難,沒有人能掌控不確定的因素,一定要差不多恢復了再可以繼續前行。 他們需要規避開一切能避免的風險,決不能讓心急和愚蠢為他們陪葬。 他已經失去陸征河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阮希原以為陸征河會反抗,會說一些男人慣說的、逞強的話。 這是頂級alpha自信心強盛的天性。但萬幸的是他沒有。 “你說了算?!标懻骱尤绱嘶貞?。 “什么?” “我受傷了,我也見證過你的實力。我現在什么都聽你的?!?/br> 陸征河只是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雖然是受傷斗敗的雄獅,卻意氣風發。 他扭過頭去看天,再回頭,面部堅毅的輪廓被才嶄露頭角的日光籠罩著,在暗處印出令人艷羨的影子。 就這樣挺好的,阮希想。 老老實實待著,不說一些氣死人的話,不要和別人打來打去,陸征河你當個雕像好了! 如果想打架的話,和我可以。 想到這里,阮希輕輕磨了磨牙。 “你知道我現在想干什么嗎?” “干什么?” “想拉你起來去路邊再打一架,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比钕C蛎蜃齑?,回憶那晚過于激烈、毫無章法的rou搏,越發越覺得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和野獸爭奪地盤沒什么區別。 陸征河想也沒想,笑著說:“哦,那我肯定還是會輸的?!?/br> 白了他一眼,阮希說:“說得像你是故意輸給我的一樣?!?/br> 陸征河:“……” 那不然呢? · 阮希和陸征河在車內休息了幾個小時。 再醒來后,天色比之前相對暗了一點??磥砜煲旌诹?。 說到做到,厲深弄了味道鮮美的烤兔,一只分成四份,給每個人都過了過嘴癮。 阮希許久沒吃到熱騰騰的食物,開心得直舔嘴唇,有點兒懷念阮氏莊園里那碗他沒有吃到的牛rou面。 相對來說,陸征河很慘,因為他不能下車。 他就只能坐在越野車上,敞開車門,眼巴巴地看他的配偶與他的屬下聊天,聊得雙眼彎彎,仿佛在說能讓全陸地一起爆笑的糗事。這種糗事他一般不感興趣。 可是當下,陸征河不得不懷疑厲深會不會散播什么關于自己的一些毫無真實性的搞笑謠言。 阮希為什么和自己說話就沒這么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