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陸征河掐著鬧鐘設時間,拉開車門,“阮希,上去洗個澡?之后別的城市就不一定有時間洗澡了?!?/br> “可以?”阮??赐饷娴钠皾姶笥昱c黑壓壓的天,心里沒底。 陸征河看他不動作,誤以為阮希是不想淋雨,便彎下腰,鉆進副駕駛位,不由分說地用手臂穿過阮希的腿,“我抱你上去?!?/br> “不用……” 陸征河沒管他,直接動手。 他這么一抱,阮希完全沒覺得唐突。 阮希只是一愣,隨即伸手抓住自己搭在椅背的外套,一抖,一掀,順手將外套披落在陸征河的頭上。 他兩只手都是空閑的,便攏了攏領口,“你擋擋雨?!?/br> 陸征河的眉眼就這么露在這一小塊縫隙中,阮希仿佛又在周遭濕漉漉的空氣里聞到了屬于陸征河的玫瑰味。 但是阮希沒注意到,他要帶上樓去注射的抑制劑從衣兜內滾落而出,掉在了車內的座椅上。 beast·9 開玩笑吧,阮希能在河里洗澡? 第九章 果然不出阮希所料,獸城就是個沒開發好的原始部落。 在這里,連所謂的賓館都是樹屋,如果想要到達客房,他們需要順著藤條搭成的軟梯爬了上去。 這邊多日陰雨連綿,空氣潮濕,藤條上布滿青苔。 陸征河抓不穩,懷里還帶個人,光有力氣用不上不說,要爬樹也難免費勁??此终菩谋焕粘隽擞偾?,阮希干脆推開陸征河,縱身一躍,穩穩落到旁邊的大樹底下。 僅僅幾秒,從林稍傾瀉而下的雨水就將他的碎發浸濕了。 陸征河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皺眉道“我有責任保護你?!?/br> 什么責任? zenith居民的責任? “我自己也可以?!比钕2辉诤踹@些。 好死不死,陸征河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補充了句“可你是我們zenith城的新郎?!?/br> …… 那又怎么樣。 渾蛋。 自己的婚事天下皆知,從誰的嘴里說出來都稀疏平常,但是陸征河不可以說。 阮希轉頭,照著陸征河的胸口就是一掌,“我現在還不是?!?/br> 說完,他從隨身腰包內取出纏手的繃帶,兩三下將手部包裹完畢,沖陸征河拋去個挑釁的眼神,拽住自上垂下的藤蔓,率先朝樹頂攀爬而去。 后者被打得連連踉蹌,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奇怪。這一掌明明不痛不癢,卻好似不偏不倚拍在心窩上。 阮希登頂,陸征河緊隨其后。 等到撥開樹枝窺見樹屋內部全貌之后,兩個人渾身已經濕透了。 原本茂盛的樹葉紛紛猝然脫離枝頭,世界仿佛只剩下大雨滂沱的噪音。 雨下得不是時候,現在看來也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這家旅館的前臺沒有接待,樹屋屋頂的吊燈還亮著,已經因為太過于潮濕而生了銹斑。各個房間門大大敞開著,四處是逃竄過后的一片狼藉。 陸征河隨手翻了翻前臺的訪客登記記錄表,發現最近日期是到今天下午,但是入住的客人數量已經寥寥無幾。 “看來獸城已經進入警戒狀態了,我們的動作慢了不少,”他把掛在背后的卡賓舉起來,背靠墻,用槍桿捅開一扇客房的門,走進去轉悠了一圈,又退出來,指了指房間內,對阮希說“去洗一下吧?舒服點兒?!?/br> “你呢?” “我去庫房看看有沒有吃的可以拿?!?/br> “你不洗?” “我?”陸征河沒想到阮希會問他洗不洗澡,“我隨便找條河都能沖沖?!?/br> 阮希點點頭,“那我也可以啊?!?/br> 陸征河“……” 開玩笑吧,阮希能在河里洗澡? 這要是說出去,絕對是本世紀最冷的笑話之一。 有人偷看怎么辦?水不夠干凈怎么辦?突然漲水怎么辦?有魚親他屁股…… 陸征河停止胡思亂想,有點頭痛。 “你不能?!彼麛蒯斀罔F地否定。 “我可以,”阮希決定從一開始就要給陸征河豎立好不需要區別對待的觀點,“alha能做到的,我都可以?!?/br> 陸征河試探性地把手臂舉起來“那來掰個手腕?” 無聊。 瞟了眼那青筋與肌rou微微凸起的手臂,阮希想了想自己的,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實力懸殊。 他用咳嗽掩飾過尷尬,佯裝鎮定道“我不要?!?/br> “一會兒可以,一會兒又不要,”陸征河忽然笑了,“你和傳聞中一樣難哄?!?/br> 聽到他說“傳聞中”,阮希語塞。 陸地沉沒、家鄉消失、陸征河需要從“傳聞”中了解自己……要不是他剛剛不小心踢到了木板腳疼,他都要認為自己還活在夢境里。 “算了,不和你較勁?!?/br> 阮希決定不再理會陸征河,氣呼呼地拎起行李背囊,推開了臨近的第一個客房大門。 · 很不幸,房間里的味道難以讓人忍耐。 阮希捏住鼻子,他想起童年時在abze城逛過的動物園。那里每到炎炎夏日,也會彌漫著這樣一股屬于獸類的味道。 客房的裝潢十分草率,床像是用干草鋪制的,上面墊了一層雪白的棉布,棉布已經有些許泛黃。 他總算明白陸征河為什么要他洗澡了,但是現在洗澡太過于浪費時間,他的當務之急是打一針抑制劑。 從a城到b城的路上已經過去了一段時日,碰到陸征河是計劃之外,近距離接觸更是刺激到了他,所以他必須要打一針來提前預警。 阮希拿起外套,正準備往衣兜里掏,門忽然響了。 “阮希,”是陸征河的聲音,“你洗澡的話,就關浴室門可以嗎?我需要在客房里守著你?!?/br> 下一秒,阮希直接打開客房大門,露出腦袋“我不洗澡,我換個衣服洗把臉就跟你趕路?!?/br> “不洗?”陸征河皺眉。 “逃命要緊。還沒完全安全就顧不上洗澡?!?/br> “那你洗澡怎么辦?” “……” 這人怎么一根筋? 阮希直截了當“我和你在河里洗?!?/br> “真不洗?” 陸征河不自覺地把手中的武器握緊,朝門外偏偏腦袋,若有所思的樣子,“那我洗?!?/br> 說一不二,陸征河把槍支背帶單肩挎著,咬住下衣擺,仰起頭,兩三下就將純黑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不再被包裹在袖口下緊繃著的肌rou。 他赤著胳膊,從迷彩褲褲兜里掏出打火機和一包已經卷皺的煙,低聲道“我抽根煙再去。你確定你不洗?” 時間過得太快了,阮希想。 在記憶中,陸征河的肌rou線條一向是流暢而緊湊的,但闊別幾年之后再看,褪去少年青澀后的陸征河明顯又不同了。這副軀體上多了傷疤、多了故事、多了些不為外人所道的秘密,這些都是阮希缺失的遺憾。 “阮希?!标懻骱佑趾八?。 “嗯?” 阮希突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拿起搭在椅背的毛巾就往浴室走,“行吧。我馬上洗,我很快?!?/br> 他表面上還是冷冷的,實際上在憋氣。 如果不憋氣,整個房間會有一股很淡的酒香。這種味道他形容不出來,像空氣中有什么黏膩的甜。 導致他本人像喝醉了,又像沒喝醉。 他還記得,在他分化那一年,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有人說阮家整座莊園是不是開了釀酒廠,有人說阮希的信息素是酒味的…… 再過了幾天,abze城最大的賭坊還開了盤,賭是白酒味還是洋酒味或者是紅酒味,阮希當時哭笑不得,找來宋書綿,讓放消息出去說是醪糟味。 結果到了最后一天,他在自己的貼身衣物上反復細聞,總感覺有股甜膩的香味。 不過,眼下他唯一能確定的是…… 剛剛他臉紅了。 因為這是發情的表現之一。 沖進浴室后,阮希迅速脫掉了上衣,擰開水龍頭。 等到浴室內熱氣騰騰,他才發現自己粗心大意到沒把裝有抑制劑和枕頭的外套拿進來。 怎么辦? 如果洗個澡還拿外套,未免太奇怪,陸征河這么精明的人肯定會起疑心。阮希還不了解現在的陸征河,還不太放心把自己的性別作為“弱勢”暴露給對方。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背囊就放在進門處的柜子上。 拉開浴室的簾子,阮希小心翼翼地朝陸征河問道“你能幫我拿一下洗面奶嗎?” “洗面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