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她的重點總能落在不一樣的地方,“哥哥,你在外這么多年,就沒遇見什么絆住人心的女郎么?” 道君抬頭望向她,隔著擺滿小食的桌案,盈盈脈脈,“阿姝若不是第一個,椒房殿大概早就有主了?!?/br> 年少的時候沒有遇見太過驚艷的人,時間總會在后來補還回來。 她被道君這樣相望,那些關于中天竺舊事的擔憂暫且煙消云散,自己持了銀箸,夾了一個栗子糕予他。 “道長,有我把你絆倒,那就夠啦?!?/br> …… 咸安公主府內,一群白衣嚴妝的郎君立在正廳之外,等候長公主的發落。 殿下得了蕭琛,于他們而言有好有壞,好處是殿下的脾氣變溫和了許多,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要發落人;壞處是殿下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他們能分到的恩寵就不多了。 長公主對待駙馬還算是優容,許他在外頭蓄養妾室,可她府里這些吃干飯的小郎君就沒有這項好處,除非是長公主自己悅意,喜歡看他們當眾和婢女相交,否則絕不許他們沾別的女人一星半點。 今日好不容易殿下起了興致,要讓他們扮作蕭大人的模樣一同作樂,偏偏又趕上了駙馬回府,公主就讓他們全在外頭候著。 他們知道駙馬與公主分房已久,大概不會做些什么,可等在外頭半個時辰以后,眾郎君漸漸覺出些不對來—— 原本約好今日一起來府內作樂的蕭大人,怎么到現在也沒有來? 第35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殿下召我來, 是有什么事情嗎?” 王延禮在長公主的對面落座,這還是長公主過門以后,第一次為他烹茶。這種久違的夫妻溫情讓人坐立不安, 他等水沸了三滾, 還是按捺不住,率先開了口。 “我們是夫妻, 郎君與我共處一室還會覺得別扭么?”咸安長公主今日褪去了艷妝, 只是淡掃了蛾眉, 換了一身鵝黃色的衫袖,配著淺藍的下裳,顯出與往日不同的婉約恬淡。 她簡直是照了宇文昭儀年輕時的模樣刻出來的, 一樣是艷光四射的美人,卻比她的母親活得更加恣意。 “我聽蘭央說, 郎君近日頗愛飲云霧茶,前幾日阿耶和阿娘正好賞了我三兩,郎君要是不嫌棄,不如嘗一嘗?!?/br> 蘭央是駙馬近來最為寵愛的小妾, 最擅長撫琴與吹簫,人也機靈活泛, 不像旁的小妾只知道討好駙馬,還常常做了糕餅來討好長公主,咸安長公主本來就對駙馬沒有什么感情,對這樣討巧的女子也甚是喜愛, 府內得了什么好東西, 也會賞賜給她一些。 連咸安長公主都只能得到幾兩的貢茶,王延禮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凡品,她一向張揚, 忽然對人示弱,這種紆尊降貴的時候,他連在夢里都不敢想。 “臣謝殿下賞賜?!瘪€馬從胡椅上跪坐起身,對長公主拜了兩拜,才接過她手中的茶盞,啜飲淺嘗。 長公主笑著看他恭敬的模樣,心里只覺索然無味。 她喜歡民眾臣服在她石榴裙下,卻不希望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對上她也是這樣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看慣了太多的柔順臣服,就算是天底下最溫柔體貼的情話,于她而言也是味同嚼蠟。李家有著鮮卑的血統,天性不羈,血里帶了風,片刻也不安靜。 有時候長公主會覺得,她臆想出的那個意中人,在望向她的時候,最好有像狼要狩獵一般的眼神,把人盯得臉上發燙;在親吻她的時候,又要強勢得像至高無上的王,讓她生出被征服的渴望。 當然人常常是葉公好龍,幻想歸幻想,但當母親說起那個吐蕃的新君要娶天.朝公主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慌了。 吐蕃苦寒,且又是異族,飲食習俗皆與天.朝有異,聽聞那里的人喜食牛羊等rou食、飲乳酪酒漿,因著糧食稀少,即使是王公貴族,也很少吃米面之物。 雖然她也喜歡吃炙牛rou和鮮魚膾,偶爾抱怨皇兄禁食牛rou與鯉魚,然而天天吃這些和偶爾嘗個鮮還是不同的。她習慣了長安的安逸奢華,吃久了精細面食,很難想象人是如何在終年不化的雪山上生活的。 吐蕃的新君倒是和她年紀相仿,可聽說是個狠角色,短短幾年之內鏟除了宮內異己,又趁圣上對陣突厥之際迅速控制西域一帶,逼迫那些小國對自己稱臣,意圖與天子分庭抗禮,李紈素只是任性了些,史書也讀過不少,這個新君實在不是自己所能駕馭的人物,像她這樣嫁過去,只能落得里外不是人。 夫君提防她,而父兄遠在長安,鞭長莫及,等到下一任皇帝繼位,與她感情淡泊,更是不會理會自己這位空有血緣的長公主。在吐蕃,自己這層公主的身份沒有任何用處,每日除了討好男人,就是與嬪妃勾心斗角,這種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吐蕃能一舉擊潰松州防軍,揚言飲馬黃河,恐怕也是有備而來,偏偏那個新君也不在意皇帝的妹子嫁過旁人,非得要求皇帝將公主送到松州,要是她同駙馬和離,皇兄指不定就要從了吐蕃的意思,隨便再置辦一些嫁妝,把她當禮物一樣丟給敵軍,以求邊疆戰事平息。 與其到時候要低眉折腰一輩子,忍受塞外的風霜雨雪,還不如先軟了身段,哄一哄文弱的駙馬,等這陣子風頭過去了,自己才能繼續在長安城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郎君喜歡嗎?”長公主柔聲詢問道:“也不知道兵部近來有什么要緊的事,竟把夫君困在那里許久,連自己的家也不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