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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千算萬算,宇文昭儀也想不到長公主在那事兒上隨了她的父親,對駙馬索求甚多,把駙馬弄得心生畏懼,寧可躲在外頭和溫柔似水的小妾賃了房宅居住,對長公主養郎君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愿意回公主府面對李紈素那張艷麗的面龐。 兩人的聯姻成了這副德行,宇文家只能當做不知道,朝堂里明里暗里多次提攜王氏的后輩聊做安撫,只求長公主行事低調些,別闖出些什么新的亂子。 好在她的女兒也不是完全不開竅,知道俯低身段去結交溫司空的女兒,王氏在朝廷里有言官,溫司空手中握有兵權,女兒能和溫司空的獨女交好,對她們也是極為有利的,她之前還想著可惜不能讓元亨娶了溫嘉姝,省得在皇帝眼里留了結交權臣的印象,現在皇帝自己瞧上了溫氏女,咸安又上趕著把人家姑娘往自己親弟弟身邊推,簡直是愚不可及! “封官的事情你阿耶已經準了,下次再也不準為這種男子求官了?!庇钗恼褍x瞧見了女兒面上的喜色,當頭又潑了一盆冷水:“溫氏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近來同她熱絡些,別在她面前漏口風,等將來她進了宮,也能多在圣上面前說說你的好話?!?/br> “皇兄要納阿姝?”咸安長公主滿臉都寫著不信,“阿姝雖然生得美貌,但已經是許過人的姑娘了,皇兄能瞧得上她?” 皇兄又不是阿耶那種君奪臣妻的性子,早早就出了家,連她送的美姬都沒碰過,他和阿姝毫無交集,皇帝怎么會相中她呢? “現在事情還沒定準,消息都是你舅父傳過來的,我怎么知道圣上到底如何想?”宇文昭儀說著說著忽覺不對,又起了給女兒一個耳光的沖動。 “溫氏女是許過人的,你也敢推舉她做韓王妃!” “不不不,”咸安長公主瞧見母親震怒的模樣,連忙辯解:“是溫司空口頭上說把她許給蕭郎,可是蕭家還沒有下聘,阿姝不喜歡蕭郎,就私下把他送予我了……” “我想著溫司空或許還不知道這事兒,就算是皇兄有意,司空和夫人應該也不會答應?!?/br> “紈素,”宇文昭儀嘆了一口氣,心里的那些火似乎溢得太滿,反倒是一下子全散了,沒什么力氣沖她發火,“你還記得荊王的生母尹氏么?” 咸安公主當然記得:“阿娘說的是尹庶人么?她當年仗著阿耶和隱太子的寵愛,沒少在阿娘面前耀武揚威,怎么,那個賤人近來過身了?” “尹庶人還在她的芳景殿,衣食不缺,供給如舊?!?/br> 宇文昭儀笑道:“她得寵的時候有多風光啊,你阿耶喜歡她,要什么就給什么,東宮也肯給她和尹家撐腰,尹阿鼠那樣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屠夫,居然敢管你舅父叫子侄,把圣上最倚重的謀士打折了胳膊,最后反而是圣上得了你阿耶一頓數落?!?/br> 這些舊事咸安長公主都是知道的,母親當年因為家世差點被封為皇后,后來還是自己不愿意做皇后,阿耶才封她做了昭儀的。即使是這樣的榮寵,最后依舊屈居在尹氏之下,對她參拜稱妾。 “如今尹庶人被廢,在冷宮受盡了奚落,過得生不如死,尹阿鼠被賜自盡,尹家全族流放,三代以內不許科考,她生的那個荊王也遭了阿耶厭棄,封地享邑遠遠比不上元亨。阿娘何必還抓著這樁舊事不放呢?” “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尹家已經遭了報應,我為何還要介懷,我只是覺得我自己有些可笑,自詡謹小慎微一輩子,到頭來竟然是栽倒在你的手里?!?/br> 宇文昭儀平靜道:“溫氏若是真的不喜歡那個郎君也便罷了,若她同圣上一般心思深沉……早晚有一日,你會死在她的手里?!?/br> 依照溫家和蕭家的門庭,若是溫氏女一開始就不中意蕭琛,大可以直接稟明父母,何必等他一朝高中再把夫郎轉贈公主? 權力是一副極好的迷.藥,讓她的女兒迷失了心智,天底下怎么會有正常人覺得,把人家的未婚夫婿拐上榻是一樁無關緊要的事? 溫氏不做后妃,自然沒有辦法壓過公主一頭,忍氣吞聲也便罷了,等她真的攀附上了皇帝,上皇百年之后,溫家作為外戚權勢漸盛,怎么會放過一個沒有父親庇護的公主呢? 如果她能再為皇帝誕下一子半女,到時候連帶著韓王,恐怕也要成為溫氏的眼中釘、rou中刺。而自己這個上皇昭儀的結局,恐怕還不如尹氏呢! 守在殿門口的侍女聞得殿內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瓷器碎裂的聲音,不過主子不吩咐進去,那些就全不關她們的事。 …… 咸安公主回去以后與蕭琛的纏綿悱惻不是溫嘉姝想了解的,蕭琛在哄女人這方面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強上許多,不用她暗地里費心安排,照樣能獨占公主的恩寵。 沒了李紈素,她在行宮的日子過得還更愜意些,與博平縣主賭書、同鄭御史的女兒放風箏、和杜相家的幺女結伴出游,撲蝶斗草,偶爾道君還會滿足一番她的好奇心,許她去丹房逛一逛。 圣上政務繁忙,未必時時能在她身側,丹房的道士知道溫娘子是皇帝中意的姑娘,即使她只身帶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貍來逛,也不會阻攔她,甚至有幾個活潑的道童殷勤地和她講述這煉制丹藥的過程。 溫娘子是他們見過最美的女子,人生的好看又不驕矜,遇見不懂的地方還愿意和他們這些守著煉丹爐的道童請教,自己養的雪狐也肯給他們碰,丹房里沒有一個人是不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