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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泉閣在珠璣樓之東,是相距最近的宮室。 “回圣上的話,確是如此?!泵舻履脕砹艘簧淼弁醭7?,卻見皇帝興致缺缺。 “罷了,朕今日還是換一身道袍?!笔ド系溃骸敖耐醭鍪剐量?,朕也當過去瞧瞧他?!?/br> 第13章 . 醉酒 道長一定是在打壞主意! 臨泉閣里,十幾個貴女在花樹下依次而坐,談笑恣意。 縣主讓侍女們拿了銀簽籌和花枝過來,叫貴女各擇了一支。 “今年的瓊花開得竟然這樣早,我幼時在廣陵郡等到了四月,也沒見著瓊花的影子?!?/br> 宇文嫻拿起一枝瓊花,欽羨至極。臨泉閣原來是前朝末帝寵妃沙夫人的居處,末帝憐她不慎落胎,讓人特地從揚州運了瓊花移植在沙夫人宮中,排解愛妃苦思。 可惜沙夫人還沒等到它開花,前朝就已經亡了,反倒是當朝的博平縣主張羅起了這桌瓊花宴。 “十三娘要是喜歡,不妨把這一桌的花都贏去!” 博平縣主掩口而笑,“有花無酒少精神,有酒無花俗了人。如今花、酒、美人俱全,咱們不如做個奪花令,也不辜負這一番良辰美景?!?/br> 奪花令是近些年才在長安女郎中盛行的一種酒令,大抵與斗草相同,美人們攜來奇花異草,抽簽吟詩,要是說不出來便得飲一大杯酒,還要把自己的花草拿出來送給最后的贏家。 長安城的貴女都是有真才實學的,瓊花又是極為難得,因此博平縣主只給每個娘子各一束花枝,憑她們來爭輸贏。 “我才疏學淺,便來做個行令官,看看是哪家的娘子能把席間的十二支全贏了過去?!?/br> 博平縣主自持了一面小鼓,取下鬂間絹花遞給宇文嫻:“十三娘要不要先來起個頭,給其他娘子立個樣子?” “溫家娘子是遠來的嬌客,不如還是溫娘子先來吧?!?/br> 得過阿耶和母親的囑托,宇文嫻也有心給溫嘉姝做臉面。她附在溫嘉姝耳邊,低聲同她道:“溫娘子的籌上是‘風月’,只消找一兩句尾字里分別帶風與月的前人詩賦即可?!?/br> 溫司空科舉出身,想來家學不錯,她是打定主意要輸給溫氏女的,怕溫嘉姝不知規則,又多解釋了幾句。 溫嘉姝點了點頭,道謝起身,侍女斟滿了一杯酒放在托盤上,跪坐在手持絹花者的身后,一旦溫家娘子答不出來詩句,就得把分得的瓊花放在盤上,將酒一飲而盡。 她拈了瓊花在手,心亂如麻。 娘親要她暫且出來散散心,可她又怎么能安得下心? 蘭草和珠釵都已經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但她還是不免心焦。 萬一阿耶的折子遞上去,圣上真的準了,難道她還得同長公主共事一夫嗎? 一路行來,她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一會兒胡亂猜著圣上賜婚的詔書會不會已經發到了門下省,一會兒又想著雨夜里道君的回答。 “若我問心有愧呢?” …… 他分明也是有幾分意動的,怎么會給她和旁人賜婚? 宇文嫻見溫嘉姝長久靜默不語,耐不住拽了拽她的衫袖,提醒她快些。 “珠光搖素月,竹影亂清風?!睖丶捂q豫著開口,也不知道是否能蒙混過去。 素日里學的大家詩詞此刻統統忘了干凈,她現下能記住的也就只剩了那日道觀所瞥見的一首。 “溫娘子博聞強識,這首詩我可從沒讀過,不知道是出自哪本詩集?” 博平縣主笑著打了個圓場,她還怕設得太簡單,大家一輪一輪地過去沒個輸贏,未免太過無趣,誰知道剛一開頭就僵住了。 “縣主說笑了,不是出自哪本詩集?!?/br> 溫嘉姝定了定心神,老老實實地回答,“前日我去湘宮觀,看見了一個道士正在作詩,便記了下來?!?/br> “這可不成,”鄭御史家的鄭九娘笑著拍案幾:“縣主定的是名家詩句,須得出處明了。若是連一個小道士的詩句都能隨隨便便抵過去,在座的娘子現下就是連一千句詩也做得出來,那又如何定輸贏?” “也是我事前未曾說清,”博平縣主道:“那就罰溫娘子飲一杯酒罷,花枝就不必放了?!?/br> 溫嘉姝點頭稱是,端起玉杯一飲而盡,待縣主鼓聲一響,便把花傳給了宇文嫻。 …… 酒過三巡,花枝被收了大半,溫嘉姝無心輸贏,連飲了幾大杯,最終還是把瓊花放在了盤上。 她醉意昏沉,同縣主告了罪,先行離席更衣。 瓊花簇簇,隨風飄香,臨泉閣的侍婢同綺蘭一并扶了醉酒無力的美人踏過滿地繁花,到了珠璣樓的小間才離開。 綺蘭從沒來過這處,只當是依附臨泉閣的另一處宮室,剛想褪下自家姑娘的衫袖,卻被溫嘉姝拂開了手。 “綺蘭,這里是臨泉閣的更衣處?”溫嘉姝半倚在小榻上,抬眼張望四周,感覺有些不對。 “娘子,這奴婢如何曉得?”綺蘭有點無奈,她家娘子確實是喝得有點醉了,“是縣主身邊的女婢引的路啊?!?/br> 縣主和溫家無冤無仇,總不至于把娘子拐到旁處去。 溫嘉姝無力地點點頭,她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你把衣裳放在那里就是,我心口悶得很,想一個人靜靜?!?/br> 綺蘭應了聲是,“那奴婢就在門外守著,娘子要更衣時再進來服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