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過錯嗎，比如說把人的魂魄給到動物身上，或者根本就是不屬于他的世界鏡畫面?！背坛巻?。

    池霧尋思了一會兒，看著程硯：“你在世界鏡看見什么了？”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沙發空位，程硯看向他，半晌，說：“我看見了你?！?/br>
    池霧眼神愣?。骸翱匆娢?？”

    “嗯?！背坛幷f，“你在我的世界鏡里?！?/br>
    池霧隱隱有預感，程硯也許會知道以前的事。他雙手合攏，拇指尖相抵：“但我沒有在世界鏡里見過你?！?/br>
    程硯坦白：“因為我在世界鏡里是你的寵物?！?/br>
    “？”池霧整個人都迷惑了，“你說什么？”

    “我在世界鏡里是一只狗?！背坛幰槐菊?，“不是人?！?/br>
    池霧看看他，又垂下眼睫，接著抬手在鼻尖上敲了敲，發出一些像思考又不像思考的聲音。

    程硯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坐到他身邊低頭一看，發現池霧躲在那兒偷笑，還用手捂住臉！

    “好啊你，”他捏池霧的手下來，“我看看你笑的什么樣子！”

    池霧躲了躲，很快收起笑容，同程硯說：“很少人會這樣認真地說自己是一條狗?！?/br>
    程硯從鼻腔里嗤出一聲：“難道和你在天梯里一樣，說自己是一只小狗勾，這樣才合適嗎？”

    “你確定自己真的是一只狗嗎？”池霧問他。

    “你不覺得問這個問題有點冒犯嗎？”程硯笑著說。

    池霧：“我問正經的?！?/br>
    不開玩笑了，程硯就也回答：“確實是?！彼f，“我看見的自己就是一只狗?！?/br>
    池霧仔細回憶，微微皺眉：“我沒有聽說過世界鏡出錯的例子，即使有些人在世界鏡里看到自己離世后的畫面，也會因為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而確認和自己有關?！?/br>
    “但是我沒有記憶?！背坛幷f，“現實世界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也沒辦法說那到底是我死之前還是死之后?！彼终f，“會不會有可能我確實死了，但我進入世界鏡看到的死之后的畫面，是通過狗的視角看?！?/br>
    池霧知道，他和程硯，是第三世界里唯二沒有現實世界記憶的人。

    他搖了搖頭：“視角是鎖定在本人身上的，如果世界鏡給你看的是死后的畫面，你會用第三視角觀看，而不是附身在物體、人或者……狗身上?！?/br>
    又一種可能性被池霧無情駁回，程硯有些失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上輩子是條狗，只是心里落差太大。

    糾結不出程硯的事，池霧才問到自己身上：“你說……你在世界鏡里看到了我?！?/br>
    “……”程硯點頭，“嗯?！?/br>
    池霧呼吸掉了一個節拍，他手指扭的很緊，問：“那你見過我哥哥嗎？”

    他眼睛里易碎的希冀讓程硯有片刻的心酸和惻隱。

    程硯唇角下壓，給出令池霧失望的答案：“沒見過?！?/br>
    “哦?！背仂F縮起腿，腳后跟蹭一點點沙發邊緣，下意識用雙手抱住小腿，又問，“那你知道我什么？”

    程硯反問他：“你哥哥是你的親哥哥嗎？”

    這個問題難住池霧，他低下頭，說：“我不知道?！?/br>
    “為什么不知道？”程硯問，“不是你親哥哥，那你為什么叫他哥哥？”

    池霧手指蜷起來躲進手心里：“我不知道，我也沒有之前的記憶，世界鏡給我看的畫面都很零碎，我只知道我叫他哥哥?！彼穆曇糇屓擞X得悲傷，“他也許不是我的親哥哥，因為他有自己的爸爸?！?/br>
    “同母異父嗎？”程硯問。

    池霧搖頭：“不是?！?/br>
    從世界鏡的畫面里，池霧推測，哥哥的爸爸應該是自己家的職工之類的人，所以當時那個肥胖的男生才會說出“他和他爸爸只是我家的一條狗”那樣的話。

    “你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嗎？”池霧堅持問，“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訴我?！?/br>
    程硯看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幅公然無害的模樣，便忍不住逗了逗：“全告訴你，你不得求我?！?/br>
    池霧眼里的神采褪去，臉色很快冷漠下來，起身就要回房間里，到房門口的時候他停下里。

    程硯知道自己皮過頭，趁著空檔趕忙喊他：“行了，我告——”

    “求你?！背仂F背對著他，這么說。

    程硯站在他身后，心情一落千丈，胸口像被一團棉花堵住，能透出幾分氣來，卻膈應得不如不吐。

    “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池霧說，“只要你告訴我?！?/br>
    程硯撇開臉，雙唇緊閉，不想再說一句話。

    他知道池霧向來是不可一世，驕傲勝過任何一個人的，他可以妥協，但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尊嚴。

    而此刻程硯才知道，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池霧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池霧轉過身，重新走到他身前，仰視他，等著他開口。

    “我知道的事，也許會讓你很不開心?！背坛幷f。

    “沒關系?！背仂F說，“不會再有讓我覺得更糟糕的事了?！?/br>
    “我沒見過他?！背坛幊淌交亻_口，“但我知道你把他埋在玫瑰花園里?！?/br>
    池霧呼吸粗重許多，像被人在心臟上剜了一刀，他睫毛顫著，說：“我知道他死了?！?/br>
    “你有一次生病，他說如果你不好好吃藥，他就把你吊在房頂上，曬干了送給港口的走私犯，說你是木乃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