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意料之外的機會
這日,顧如許在屋中等了一會兒,卻遲遲不見蘭舟過來換藥,正欲讓個丫鬟去問問,卻見映歡姑姑端著熱水和藥走了進來。 “郡主,可好些了?” 她不免有些詫異,就見她走過來,蹲下身給她換藥。 “映歡姑姑,今日怎么是你來,阿彥呢?” “殿下他……臨時有點事,便吩咐奴婢過來了?!庇硽g答得有些含糊其辭,眼中似有隱隱無奈。 顧如許愣了愣:“臨時有事?” 她可不記得他近來有什么要緊事,難道是查到新的線索了? 映歡細心地拆開她腿上的紗布,重新清理了傷口,換上新藥,重新包扎,沒一會兒,裴瑛也來了:“阿昭,如何了?” 她抬起頭沖她笑了笑:“已經能下地走動了,不妨事?!?/br> 聞言,裴瑛總算放心了些。 “殿下的病可好些了?” 裴瑛道:“阿彥的藥極為有用,已然好轉多了,疹子和瘧疾都退了下去,只是還有些咳嗽,太醫們已經回宮復命去了,留下了幾帖方子,若無意外,半月之后會再來一趟。今日我帶了一人來見見你,你且看看,還認得她嗎?” 說著,便沖門外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便有一佝僂婦人步伐蹣跚地走了進來,似乎在猶豫自己應不應當上前。 看見她,顧如許著實吃了一驚:“玉娘……?” 眼前的人正是倉山一別后,再沒有消息的玉屏,她曉得她被沈遇接了過去,卻沒想到如今會在公主府再見到她。 從前她還不曾恢復記憶,而今卻是分外感慨了。 玉屏上前,顫巍巍地跪在她面前,磕了三個頭。 “玉屏姑姑,快起來?!彼s忙去扶,卻因腿傷不便蹲俯身。 映歡上前,將人攙了起來。 玉屏托著她的手,似乎頗為激動,幾乎是哆嗦著在她掌中寫下:您是阿昭小郡主嗎? 顧如許笑著點了點頭:“玉屏姑姑,許久不見了?!?/br> 得她一句話,玉屏忍不住落下淚來,在她掌心慢慢地寫著自己已經無法說出口的話。 沈公子告訴我您還活著,我便一直盼著這一日。 沈雖白?她略略一怔,不由懷疑他究竟是何時察覺到她和蘭舟的身份的。 多謝郡主兩次救命之恩。玉娘含著淚,在她掌心寫道。 黎州與倉山,她陰差陽錯下壞了長生殿的事,卻也救下了玉屏性命,回想起來,著實慶幸。 她兒時常去宮中,與阿彥他們玩耍,玉屏姑姑是司蓁身邊的侍女,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人,然五年前一別,她容貌盡毀,再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不知在黎州隱姓埋名吃了多少苦頭,還能重逢,真真是蒼天有眼。 玉屏緩緩地將這些年的經歷簡明概要地同她寫下來,當初在荷華宮發生的事也都一并告知與她。 “我近來一直暗中查探當年遺漏的證人,萬幸找到一個老宮女?!迸徵?,“阿彥已經審問過她,荷華宮起火那晚,那宮女因起夜偶然看到一人曾出入過荷華宮,形容起來,與太后身邊的那位迭珠頗為相似?!?/br> “迭珠……?”顧如許忽然想起在黎州時,曾見一女子跟著司菀進出,而阿舒也同她說過,她在楚京城郊遇襲時,那女子也在。 司菀身邊的宮女,想必是位心腹,若是與荷華宮起火一事有關,此人便是一條線索。 “阿彥探查荷華宮舊地時,發現沒有燃盡的布料和木頭上,殘留著清松油的余味,當年荷華宮走水,必定另有蹊蹺?!?/br> 顧如許沉思片刻,問:“蘭舟……阿彥眼下在哪?” 裴瑛頓了頓,道:“阿彥正與明華在一處?!?/br>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殿下是說,那位明華公主裴婳?” 裴瑛點了點頭:“明華今日過府探病,正巧與阿彥撞個正著,平日里的推諉之辭都沒了用場,只得讓阿彥去應付一番?!?/br> “阿彥為何會與她扯上關系?” “說來話長,那日阿彥喬裝之后隨我入宮,夜探荷華宮之時,不巧被明華撞破,她雖不知阿彥身份,卻知他是我帶來的人,還不巧揭了阿彥臉上的紅斑,起了疑心。我和阿彥想法子暫且搪塞了過去,也不知她信了多少,但阿彥的事她也的確沒有告訴任何人??刹恢趺吹?,她一來我府上便要見阿彥,我已經幫阿彥糊弄了她數回,這次是避無可避了?!闭f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聞言,顧如許不由笑出了聲:“這個明華公主,倒與阿彥有些血親,撫寧太公主和恭親王若是還在世,她應當還是恭親王府的郡主,從前她沒見過阿彥幾回,如今倒是陰差陽錯地同阿彥熟識起來?!?/br> “阿彥還是念著些情誼的,之前和親之事,還幫了她一把,卻是不肯告訴她?!迸徵膊粫缘谜f什么才好,“明華性子活潑,只要她不將阿彥的事告訴旁人,時常過來坐坐其實也無妨?!?/br> “阿彥心中自有分寸的,殿下放寬心吧?!鳖櫲缭S勸道,“話說那兩封信件,阿彥可有頭緒?!?/br> 裴瑛搖了搖頭:“眼下只知信在刑部保管,卻不知該如何拿到。阿彥說此事交給他,我總是不大放心?!?/br> 顧如許沉思片刻,道:“既然他這么說了,想必已經有了打算,等他的消息吧,眼下還需查清當初那兩只荷包以及先帝所中之毒?!?/br> …… 另一邊,蘭舟正忍著不耐煩應付著眼前這個嘰嘰喳喳的明華公主。 裴婳歡歡喜喜地跟在他旁邊,瞧著頗有興致:“我都來這好幾回了,每次向皇姐打聽你,皇姐都說你不在府中,你這個小琴師,怎么比皇兄還難一見???” 蘭舟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平靜地答復:“只是殿下來得不大巧罷了?!?/br> 她撇撇嘴:“今日可算讓我逮住你了?!?/br> “殿下難道不是來看長公主殿下的嗎?”他皺著眉問。 “皇姐那兒已經去過了呀,來之前我也問過朱大人了,皇姐的病情好轉了許多,我帶了些滋補的藥材來,都讓映歡姑姑收好了?!彼Φ?。 “那殿下也該早早回宮?!?/br> “你這人,我剛來你就趕我走?!彼粣偟匕櫫税櫭?。 “殿下留在這,也無事可做?!彼?。 “誰說的,本宮想聽你彈曲兒!”她眉梢一揚,興致勃勃地望著他。 蘭舟頓了頓,一臉冷漠:“可草民不想彈?!?/br> 這毫不客氣的回絕,裴婳直咬牙,推著他就往前走:“哎呀,本宮難得來一趟,你別這么小氣嘛,走走走!……” 就這樣,蘭舟被她半推半就地拉到了案前。 她巴巴地去將他的琴搬了過來,給他放在案上,目光晶亮,似乎在催促他快彈。 待他坐到琴前,她便趕緊扯了一塊軟墊來,坐在他對面,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 蘭舟瞧著她這副樣子,遲疑片刻,終究是嘆了口氣,妥協了,給她奏了一曲。 他這幾日的心思都在如何進刑部偷出那兩封信上,今日這曲子也就彈得有些心不在焉,幸好裴婳不精音律,糊弄一番也沒發覺什么。 待一曲奏罷,她又同他扯了些近來宮里發生的事,大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也有些關于司菀和裴君懷的,蘭舟一面聽一面暗暗記下些有用的。 裴婳見他不太搭理她,便自顧自地說起了一些煩心事:“今日刑部尚書上奏皇兄,說是當初恭親王府還留了些東西,順悅侯府尋了出來,給送到了刑部,刑部那邊又不便久放,便請示皇兄,讓我領回去?;市纸o了我一塊令牌,我今日出來看皇姐,回去時還要抽空去刑部一趟,不知爹娘留了什么東西……” “你要去刑部?”蘭舟忽然轉過頭來。 裴婳愣了愣:“……是啊,怎么,小琴師對刑部有興趣?” 他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道:“的確有些興趣……” 他若要進刑部,必定得拿到一塊出入的令牌,誠然長公主府的令牌也能讓他順利走進刑部的大門,但這樣一來便是將皇姐推到了風口浪尖,萬一被人發現信件不見了,他這個突然奉命出入刑部的人,必定會首當其沖地受到懷疑,這之后,便會牽累到公主府,故而他始終猶豫不決。 但這個明華公主不同,她對寧國府的案子似乎從不感興趣,手中的令牌也是裴君懷給她的,即便信件是在她進了刑部之后消失的,也不定會懷疑到她頭上,退一步來說,他借她的手將信帶回公主府,事后就算司菀和裴君懷搜查她的寢宮,也絕不可能搜出信件來。 如此,倒是個兩全之策。 “小琴師?……小琴師?”見他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裴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蘭舟回過神,定定地望著她:“殿下,可否幫草民一個忙?” 裴婳眨了眨眼:“你要本宮幫你什么?” “此次您去刑部,能否帶上草民?” 聞言,裴婳怔了怔:“……你想進刑部?為何?” 不過瞬息之間,他便編好了借口:“草民雖然只是個琴師,但對辦案之事十分有興趣,也一直想看看大周刑部究竟是怎樣一番光景?!?/br> “你想跟著本宮去長長見識?”裴婳好奇地望著他,“刑部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本宮是奉皇命去取東西的,若是帶著你,被人發現了,不好解釋吧?” “草民會喬裝成您身邊的奴才,進去轉一圈,便隨您出來,絕不會給您添麻煩?!彼攀牡┑┑乇WC。 “這……”她遲疑片刻,道,“本宮也不是不能帶著你進去,不過你既然是在求本宮幫忙,本宮總得有點好處吧?” “殿下想要什么?只要在草民能力之內的,草民定會不遺余力報答殿下?!?/br> “不用你不遺余力?!彼兄?,笑瞇瞇地看著他,“再過兩個月,便是母后的生辰,屆時本宮想在壽宴上為母后獻上一曲,可本宮眼下的琴技上不得臺面,小琴師你既然會彈琴,不如教教本宮?若是你答應,本宮一會兒便帶你一起去刑部看看?!?/br> 蘭舟沒想到她會有這等要求,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先答應下來。 “好,我答應殿下?!?/br> 聞言,裴婳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從懷中拿出一只小荷包遞給他:“這個還你,戴上之后,隨本宮走吧!” 他拆開荷包看了眼,竟是當初被她撕下來的那塊紅斑。 裴婳去向裴瑛請辭,在公主府門前等了一會兒,喬裝成小太監的蘭舟終于出來了,她看了他一眼,摘下了箬笠的他戴上了那塊可怖的紅斑,還將眉眼都稍作改動,與之前判若兩人。 她撇撇嘴,咕噥道:“還是原來順眼……” 蘭舟站在馬車旁,低著頭:“殿下,出發吧?!?/br> 她轉身走進馬車,吩咐下人朝刑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