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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夫人使不得在線閱讀 - 第128章 柔然花

第128章 柔然花

    日落之后,天兒暗得很快,轉眼便瞧不清來時的路了。

    霧氣徐徐地升騰起來,整片林子似要被吞沒,隨風搖曳的紅燈籠與屋中七竅流血的尸體,山風一吹,活像一場夜半驚魂!

    顧如許還是頭一回見到死相如此凄慘之人,更為詭異的是,屋中擺設如常,地上甚至沒有一絲掙扎過的痕跡,這人就像夜深疲倦了,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似的倒在爐子邊。

    就如衛岑所言,是個佝僂老漢,看其五官樣貌,倒有些番邦的影子,面色蒼白,虛浮無力,骨瘦如柴,嘴唇泛著青紫,血順著七竅淌出來,整個人瞧著略顯浮腫,顯然是中毒頗深了。

    衛岑好一陣詫異:“教主,屬下……屬下昨日來時他還是好好的,這四周也早已讓教中弟子嚴密看守,怎會!……”

    他自問不曾疏漏,更沒見到任何可疑之人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進過這座木屋,莫非是山中鬧鬼,奪人性命不成?

    蘭舟俯身細看,此人尸體上并無任何傷口,衣裳雖破舊,亦是妥帖齊整,除了他們,屋中并無旁人……

    “是門外那些毒花毒草?!彼鹕?,“我曾在一本醫書上見過那些花草,乃是塞外戈壁灘上長出的一種奇花異草,花根是十分難得的藥草,對醫治麻風有奇效,但它的花散播出的氣味卻是有毒的。這種毒初聞并不致命,多聞幾日也不過是夜里難眠,但據說聞上一月,便會體虛乏力,雙目漸濁,便是立刻遠離,遺留下眼疾,也恐難根治……”

    說到此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煦一眼,猶豫片刻,道:“林護法想必最是清楚此花之毒了?!?/br>
    林煦看著屋外柵欄旁,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花草,袖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此物名為柔然花,聞之一月,雙目冗積其毒致疾,聞之三月,七竅血崩而亡?!?/br>
    五年前,他險些就與此人同一下場,所幸在毒性滲入心脈之前被救出,只可惜這雙眼睛,拜此花所賜,怕是再也治不好了。他以為這種花只在塞外能活,沒想到時隔五年,卻在青州腳下再一次遇上。

    方才蘭舟搶先一步砍了這些花草,不僅是為了教主,也是因為他的眼睛,再經不起這種毒了。

    聞言,季望舒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到門外拾了一朵仔細端看:“當年就是這種花……”

    “這些花該是早就種在這了,長生殿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留活口,此人怕是到死都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碧m舟道。

    顧如許蹙了蹙眉。

    往自己人背后捅一刀子,長生殿到底做的是殺人的買賣,心狠手辣怕是一貫做派了。

    若不是孟思涼先一步審出了那人的底,得知是長生殿所為,今夜查到這,估摸著線索又得斷。

    “中了柔然花的毒,不消三日,尸體皮rou便會腐爛成一灘膿水?!碧m舟取下墻上已經鍛好的刀劍,看了看刀柄內側,果然也印著荼蘼的紋樣。

    荼蘼花,那是塞外平微氏部族繡在遠行的親人衣裳上的紋樣,傳言中,此花能為人指路,帶著遠行的親人早日歸來。

    三年前,平微氏不敵月上氏,遭其吞并。從塞外傳來的消息,平微氏所有男子皆戰死沙場,女眷孩童愿降于月上氏,卻慘遭屠殺。

    那一日茫茫草原,被染作一片血河。

    此等屠夫之舉,便是傳到中原,也令人感喟。

    “此人許是當時幸免于難的平微氏族人,逃入中原后,不知怎么入了長生殿,最后還是落得這般下場?!碧m舟嘆了口氣。

    顧如許無可奈何地搖著頭:“在異國他鄉顛沛流離這么久,如今能與親人團聚,也算是種解脫?!?/br>
    至少柔然花下,死得恍若夢中,不曾經歷痛苦掙扎,死得安然罷。

    “此人多半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一心在此處鍛刀,給每一把刀劍都刻上荼蘼花,不為銀錢,也許只是想看看,除了他,還有沒有幸存的族人逃入關內,認出這紋樣吧?!绷朱愕?,“不如找個山頭,面向塞北,為其立座墳?!?/br>
    顧如許點點頭:“好,就這么辦?!?/br>
    蘭舟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知平微氏曾與月上氏聯手進犯大周邊境,我大周多少百姓無辜遭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聞言,顧如許沉思須臾,反問他:“我且問你,此人可像軍中之人?”

    他遲疑片刻,道:“不?!?/br>
    其他人亦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尸體,此人雙手之繭,顯然不是長年持刀握槍所致,且脊骨蜷曲,佝僂多年,亦難以上陣殺敵。

    “既然他只是個刀匠,與中原百姓又有何仇?”她再度問道。

    蘭舟皺眉:“他鍛的刀,曾被用來殺過多少大周百姓?!?/br>
    “嘶,你這邏輯顯然有問題啊?!彼蝗话l現這熊孩子的想法偏執得可以,就這個年紀來說,顯然是不太陽光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日后萬一發展成報社分子,成天搞事怎么辦?

    “有何問題?”

    她清了清嗓子,給這孩子來一堂心理輔導課:“這就好比吃飯不香怪鍋灶,走路跌倒怪樹根,刀劍不過是死物,鍛刀之人亦沒有慫恿買刀之人拿著這把刀去殺人放火,縱然深究起來也的確有些干系,我也并不認為他是全然無辜的,可你不能因為他鍛了幾把刀,就把那么多人命與仇恨都強加在一個刀匠身上,這對他不公。他如今橫尸異國,已然以命還了這份債,讓他死后曝尸山野,又能如何?拿一個刀匠出氣,我們就能耐了?”

    大周與塞外部族連年交戰,聽說也就七八年前的事,誰見了誰都是劍拔弩張,誓要拼個你死我活。

    可那又關兩族百姓何事?

    人都死了,還計較什么中原塞外,平微氏已經不在了,他不過是個想回家的可憐人罷了。

    今日葬在大周,立一座無名冢,愿他有幸,魂歸故里。

    蘭舟看了看那人的尸體,搖搖頭:“隨你罷?!?/br>
    瞧這臉色,顯然還是有些膈應的,但這回好歹讓他聽進了一些。

    “教主,那長生殿……”衛岑欲言又止。

    “長生殿啊——”她呵了一聲,“敢做就得敢認,他們三番五次給本座送‘禮’,本座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回敬才妥當……”

    眾人齊齊一抖。

    得,教主這是真被長生殿惹火了。

    猶記得上回教主這么呵了一聲,翌日便血染了長嶺,一戰成名。

    這回……江湖多半又是一場風浪。

    季望舒道:“長生殿總壇在束州,分壇極少,只有楚京和黎州兩處,廣接江南十四州與江北七郡的生意,只要出得起銀兩,便是朝堂中人,也可殺?!?/br>
    “那鬼面羅剎倒是個實在人?!鳖櫲缭S笑道,開門做生意,明碼標價,又毫無底線的做法,也難怪短短數年,僅憑殺手營生便混得風生水起,如今都敢同紅影教叫板了。

    不過她很好奇,搶奪護國令究竟是阮方霆的意思,還是長生殿的一筆“生意”。

    夜色已深,長生殿既然以柔然花的毒了結了這個刀匠的性命,必然不會再出現了,即便刀匠還能撐幾日,但一個又聾又啞的平微氏刀匠,壓根不必擔心他能泄露什么要緊的秘密。

    交給衛岑與附近的紅影教弟子善后,其他人先行回別莊。

    折騰了一日,季望舒吩咐下去,備了一桌飯菜,讓眾人墊墊肚子。

    用完飯,亦準備了消食的山楂茶。

    顧如許突然問起了阮方霆這人。

    季望舒想了想,答道:“阮方霆此人來歷古怪,就連此生閣都沒能查到他的底細,長生殿聲名鵲起是在五年前,但此門派卻是八年前便已經在江湖各處出現了,只是當時鮮有人知,根本沒人將其放在眼里?!?/br>
    “他是何門何派何人弟子?”

    季望舒搖搖頭:“阮方霆就像憑空出現在江湖中的人,此生閣只能查到他八年前突然出現在束州城內,殺了個員外,關上門來,連親眷仆人都一并殺了。此后他殺人之時,必定戴著一張厲鬼面具,久而久之,江湖上便有了‘鬼面羅剎’的名頭?!?/br>
    據她所言,長生殿八年前在江湖現身了,直到五年前方才混出了些名堂。

    這就有些怪了。

    阮方霆既然這么能耐,長生殿又在紅影教之前便開山立派了,講道理如今總該混得比她好。

    可他偏偏讓自己的門派在江湖中默默無聞了整整三載。

    那三載,他又在做什么?

    “長生殿門下的殺手,半數人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半數似乎是多年前便養在長生殿中的。長生殿素來只看結果,憑殺人的本事留在門中,敗犬之流或是忤逆殿主者,長生殿有個鬼門關對其懲處,進去的人,十有八九再無法得見天日?!?/br>
    “阿舒?!鳖櫲缭S若有所思地托著腮,小啜一口山楂茶,“依你之見,長生殿要從本座手里搶那塊所謂的‘護國令’作甚?武林門派,還有興致插手朝堂?”

    “屬下也覺得此事頗為蹊蹺?!奔就嬉苫蟮財Q著眉頭,“江湖與朝堂,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朝廷不插手江湖恩怨,武林人士也不愿涉足朝堂政務。誠然有些門派與一些朝廷官員有私交,但也從未牽扯到那些明爭暗斗中去?!?/br>
    依此生閣所查,護國令這東西非同小可,朝廷兵符,流落江湖,若是流傳出去,無論是紅影教還是長生殿,都將惹來殺身之禍。

    起初這塊令牌竟然還擱置在劍宗玉衡莊,也不曉得劍宗的人是真不知情還是有意窩藏,前后兩者細想下來,似乎都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不過看沈雖白此前的反應,似乎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塊鐵疙瘩是什么。

    線索既然在犀渠山莊和長生殿,她就得想法子詳查一下了。

    只是這兩處皆是江湖上不好招惹的門派,長生殿是個刺兒頭不假,劍宗也不是個軟柿子,且劍宗在武林中頗有威望,宗主沈遇更是個斗重山齊的人物,相較之下,倒是犀渠山莊更不好下手。

    話說她一直曉得這世上有個犀渠山莊,沈雖白便住在那,但冷不丁想起,卻發現自己還不知山門朝哪開。說起來顧如許似乎曾是劍宗門下弟子,這可糟了,她如今連師門都找不著,怕是個不孝徒。

    系統這回倒是很自覺地將犀渠山莊的資料一股腦兒地給她調了出來。

    蕪州犀渠山莊,為武林第一大派,開宗立派已有百年,門下弟子不以萬計,師祖沈恒創凌虛劍法,以劍意成招,后世徒子徒孫皆可憑本事習得。

    起初如此,然數十年后,沈恒仙逝,此后十年,劍宗諸弟子為爭奪宗主之位,內斗不斷,劍宗也因此險些分崩瓦解。

    直至沈恒之孫,沈慕出山主持大局,憑凌虛劍意于山門下力戰所有不服管教的劍宗弟子,手段雷霆,那日三個頗有資歷的長老悖逆宗規,多番勸誡亦不思悔過,甚至以長輩名義出言辱沒,沈慕當著在場數千弟子的面,用沈恒留下的照霜劍清理了門戶。

    自那之后,劍宗便重新回到了沈家子孫手中。

    沈慕添宗規令門下弟子,除宗主內門弟子,一律不得偷學凌虛劍法,違者嚴懲不貸。

    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武林幫派,掌權之人必定偏向“自家人”,故而沈家子孫,無論男女,自幼便嚴加管教,文韜武略皆是人中翹楚,至沈雖白與沈新桐這一代,若不是沈夫人偏疼女兒,沈新桐長到十六依舊不知世間險惡,也當如沈雖白那般,踏入江湖了。

    她瞧了一眼,犀渠山莊坐落在蕪陵山上,光是外門弟子住處便有占了兩座山頭,內門弟子則隨各自師長住在各自的庭院中。

    沈府亦在其中。

    顧如許一直曉得沈雖白是個金大腿,但沒想到他家竟然大到要翻山越嶺才能進門。劍宗也真是財大氣粗,門下弟子每日下來做個早課,都得爬山。

    怪不得那日抱著她上山臉不紅氣不喘,敢情每日都翻一座啊。

    她撇撇嘴。

    看完了犀渠山莊,系統又給了她長生殿的資料。

    與季望舒說的相差無幾,不過系統額外給了她一分長生殿黎州分壇的圖紙。

    ……等等,有哪里不對。

    為什么要突然給她圖紙?

    沒來得及細想,腦海中便想起了那熟悉有欠揍的聲音。

    [?!骶€任務包“武林盟主武學養成手冊”與支線任務包“攻陷長生殿黎州分壇”已自動綁定,親愛的壯士請注意,主線任務包“武林盟主武學養成攻略”與支線任務包“攻陷長生殿黎州分壇”已自動綁定——]

    她默默扶額。

    就知道沒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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