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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外室(作者:平山客)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秦舒把那張紙接過來,手腕有些微微發抖,展開來見上面的字跡是方正圓潤的館閣體,寫著的一句魯迅的詩詞——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最下面寫——同是異鄉爛柯人,請京城一晤。

    秦舒見了,立刻明白過來,自己苦心寫的那份票號的條陳打動了這位賀大人,她把那張信簽紙撕得粉碎,灑在湖水里,不一會兒就完全打濕了,看不出原來的字跡來。

    她靜靜地瞧了一會兒,轉過頭問:“你們要怎么接我去?這個小宅子里,不說丫頭下人,還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衛。走自然是可以走,但是漏了蹤跡,只怕會牽累旁人?!?/br>
    玲瓏果然名如其人,雖然看著木訥、笨拙,卻是玲瓏心腸:“姑娘舍得總督府的榮華富貴嗎?”

    秦舒反問:“本就不是我的東西,又何來舍得不舍得?”

    玲瓏點點頭:“姑娘如今的處境,貴人已經知悉,傳了信來,只要姑娘自己拿定主意,那么其他的事情不必姑娘擔心,自有人來辦?!?/br>
    秦舒并不放心:“你們預備怎么辦?”

    玲瓏瞧了瞧秦舒,道:“姑娘放心,陸總督雖然權勢正盛,一時風頭無兩,但是我家大人也在此地做過四年的兩江總督,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個人去京城,這點能耐還是有的?!?/br>
    秦舒直言:“董憑兒這個身份,我不想要了,從前種種干系,都要一并抹去,再無任何瓜葛,你們可做得到?”

    玲瓏有些驚訝,未料定這位姑娘如此決心,略微遲疑:“這樣的話,只怕要遲些日子?!?/br>
    秦舒笑:“無妨,都等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幾日?!?/br>
    玲瓏自幼習武,聽得外面輕輕的腳步聲:“姑娘,外頭有人來了,您安心等著,這些日子盡量敷衍一下,等外邊準備好了我便立刻稟告你?!?/br>
    小茴香遠遠地便在水廊上看見個小丫頭蹲在姑娘面前湊趣,見她匆忙出來,忙揪住她的耳朵:“你倒會鉆營,一個不留神兒,就到主子跟前獻殷勤去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面黃肌瘦,一手的老繭,也不知身上有沒有跳蚤,要是過給了姑娘,有你好瞧的?!?/br>
    玲瓏縮著身子求饒:“剛才姑娘醒了,喊餓,我便端了一碟子點心進去,以后一定不敢了?!?/br>
    小茴香聽了大驚,也顧不得這小丫頭了,往亭子里走去,見秦舒正端著一碟子點心,已經吃了好幾塊兒了。

    小茴香忙搶過來,數落道:“姑娘,也不知道誰拿過來的東西,您也敢入口?”又拿了手絹過去:“快,您快吐出來?!?/br>
    秦舒推開,沒好氣道:“這是府里的丫頭送來的,難道還吃不得?”

    小茴香道:“她是新進來的丫頭,是澄娘子買的下人,誰知道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秦舒并不覺得有什么,把身上蓋的薄衫拿開:“這有什么,便是真的存了什么心思,那也是如我愿的好心思?!?/br>
    小茴香皺眉:“姑娘,您別說氣話?!?/br>
    秦舒不理她,揚揚手:“把東西放下吧,我才吃了一碟子點心,現在可吃不下了?!?/br>
    小茴香見她這一個月來,總是餓得快,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嚷著要吃飯,她撇了撇秦舒的小腹,只有在躺下的時候,才能看見不過稍微的隆起一點點。倘若正常站著,那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她湊過去,小心的勸:“姑娘,總督府那邊傳了話兒來,說大人今兒晚上要過來用飯。您好歹收拾收拾,換身衣裳?大人肯給您臺階,您就別犟了。便是生下這孩子叫抱走,那也是姑娘您生的。您求求大人,也未必沒有轉圜的地方?!?/br>
    秦舒笑笑,用扇子拍拍她的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我今兒累了,不想奉承侍候別人。那日你也聽見了,你家大人說了,我這樣的性子出身,不配教養孩子,說什么也沒用?!?/br>
    秦舒閉上眼睛:“他是最看重門第的人,打心眼兒里瞧不起我,你該知道這個的?!?/br>
    小茴香無法反駁,只得回了院子預備好熱水,又叫廚房預備好晚膳。

    陸賾來的時候,已經是上燈的時分,廊下掛了一排的燈籠,他進得屋子來,靜悄悄的,問:“姑娘呢?”

    小茴香道:“姑娘在湖邊的亭子里,想來睡著了,一時沒回來?!?/br>
    陸賾皺眉,低聲呵斥道:“越來越沒規矩了?!?/br>
    小茴香一向怕陸賾,見他黑了臉,跪下替秦舒分辨:“姑娘這些日子,整日整日在湖邊的亭子里坐著,連正經飯也吃不下。想來今兒一時睡了過去,并不是有意的?!?/br>
    正經飯吃不下,那是因為每一個時辰就要吃些點心燉湯,到了正經用膳的時辰,可不就吃不下嗎?

    陸賾沉著聲音吩咐:“帶路?!?/br>
    小茴香只好提了燈籠,站在水廊上,指著里面掛著一盞小燈籠的水閣:“自那日大人走后,姑娘每日都來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br>
    倘若秦舒聽見一定會翻白眼:拜托,親愛的小茴香姑娘,能不能不要給我擅自加哭情戲?

    陸賾來之前,只覺得自己寬縱得這個丫頭毫無規矩,連教養子嗣這樣的大事也敢開口置喙,實在太過僭越。

    可此時聽了小茴香這句話,不由得嘆了口氣。他接過小茴香手上的燈籠,往水閣里去。

    那丫頭躺在春榻上,下巴明顯尖了些,小腹已經有了微微隆起的幅度,他坐過去,拂開臉上吹亂的青絲,頗有些自白的味道:“妾室生下的孩子,抱去給主母撫養,本就是國公府歷來的規矩。你說你怕將來見棄于我,我便叫你在夫人未進府之前有個傍身的子嗣。倘若再叫你撫養,那主母將來的臉面何在?”

    秦舒睜開眼睛,定定瞧了他一會兒,一時拿不準到底該怎么敷衍他,是徹底說幾句話叫他十天半個月不來,還是說幾句服軟的話好叫放松對自己的看管、監視。

    陸賾自然以為她還在賭氣,道:“你乖巧些,柔順些,等日后正室夫人有了子嗣,自然抱回來給你?!?/br>
    秦舒心里只覺得可笑,她緩了緩語氣,盡量聽起來不是那么嘲諷:“我知道,將來把孩子抱回來給我,不過是說著哄我的罷了。在你的心里,我出身寒微,性子偏激,并不配養育你的子嗣。如你自己先前所說,不過喜愛我的顏色,又加上我性子倔強難馴,一時沉溺起來罷了。倘若在國公府我便順從了你,只怕這時候已經丟在腦后了?!?/br>
    陸賾覺得她一字一句甚是刺耳,可要反駁卻也不知說些什么,只道:“你與旁人不同?!?/br>
    秦舒笑笑:“其實也并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大爺這些年修身養性,不沾美色罷了,見的女色太少。我這樣的性子,時時給你臉色看,你一時半刻覺得新鮮,將來必定會厭煩我。不,只怕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些厭煩了,是不是?”

    陸賾笑笑:“溫陵先生說你洞察人心,這句判語,實在是沒錯?!?/br>
    秦舒微微抿了抿唇:“大爺萬事以仕途為重,因為漢王府的親事,狠下心來十幾年不近女色,這樣的人又怎么會真的耽于女色呢?這十幾年,大爺未必沒有遇見可心的女子,偏偏一個都不曾沾染,連傳聞都沒有,可見大爺心智堅韌,非常人可比?!?/br>
    陸賾連想也不想,也知道這丫頭接下來說的必定是些不中聽的話:“然后呢?你到底想說什么?”

    秦舒笑:“其實我跟大爺那十幾年遇見的可心女子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個時候大爺并不能做什么。遇見我的時候,滿了三十歲,約束自己約束得太久,想放肆一回罷了?!?/br>
    “芙蓉帳暖,十丈軟紅,大爺也嘗過這滋味兒了,剛開始新鮮,這時候只怕也覺得不過如此了?”

    陸賾聽她娓娓道來,語氣平和,又鞭辟入里,沒有一絲一毫悲情,仿佛在說這旁人不相關的事情,他腦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話來——西子無情最動人,他此刻并不想騙她,微微頷首,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你聰慧非常?!?/br>
    秦舒笑笑,就當臨別贈言了:“這我倒是不否認,很多人這么說過?!敝凰詰v懶,什么事情做到六七分差不多的時候,便不想用功了,一心想做咸魚,遠遠比不上那些幼時同窗。

    秦舒接著道:“其實你自己知道,府外置辦外室,又叫我生孩子,這并不是家宅興旺之道,未來的夫人也會因此失盡體面。但是你就是想叫自己放肆一回,這并不是因為我,只是因為你想而已,隨便其他得你心的女子,你也會樣。是不是?”

    陸賾那種微妙的心理全然叫她說中,神色驚訝:“那夜你從假山上提著琉璃燈籠下來,明月清輝,素衣佳人,就已經注定是你了?!?/br>
    秦舒點點頭:“大爺喜愛我是真,瞧不起我也是真?!辈?,也不獨獨瞧不起秦舒,是瞧不起所有女人,只當做取樂的玩意兒。即便是對王家小姐將來的夫人,也并沒有多少尊重。

    陸賾聽她這樣說,便知那日氣急出口的話傷了她的心,只那是氣話,卻也是實話:“我那日話說得太重了些!”

    秦舒含笑搖搖頭:“實話罷了,沒有什么重不重的。只那日大爺這樣說,倒是叫我憂慮起來。這個孩子生下來自幼養在旁人身邊,受你們的教導,將來會不會也這樣嫌棄我的出身見識,嫌棄我只會針鑿女工?!?/br>
    陸賾聽了皺眉,只覺她胡思亂想:“胡說,哪有兒女嫌棄自己身生母親的道理?”

    秦舒幽幽嘆息:“道理哪里比得過人心呢?人說,人心似水,其實不然,人心比做云霧才妥,飄去哪里,何時消散,恐怕自己也做不了主的?!?/br>
    陸賾心道:終究還是那日的話說得重了些,這丫頭說過,生平最怕人瞧不起她、看低她,他另起了個話頭:“南浦送來了一盒珍珠,另外有一些珊瑚玉器,你不是喜歡紫水晶手串嗎?”

    秦舒再無話可說,沉默了一會兒,抿出一個淺淺的笑:“好,我一定日日戴著?!?/br>
    外頭丁謂站在廊橋出,隔得老遠地回話:“爺,總督府有戰報送到?!?/br>
    陸賾應了一聲,低頭打量秦舒,只覺得她今日說不出的怪異,以她往日的性子是絕不會說出今日這番話來的,不是內容,而是說話的語氣,她何曾這樣平靜的跟自己說過話,一汪叮咚湍急的溪流忽然變成了深潭。往日她自己受了氣、受了委屈,即便不能真的如何,定要說幾句話刺一刺自己的。

    秦舒問:“大爺為什么這么看我,外頭丁謂在催了?”

    陸賾伸出手,指腹邊緣微微摩挲她的臉頰:“我這些日子公務繁忙,你在這里好生養胎,將來在我的后宅,總有你一席安生之地?!?/br>
    秦舒望著他的眼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耳旁的聲音仿佛從遠處的高樓傳來般微弱又飄渺:“好!”

    陸賾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便轉身而去,走到水廊那頭,見秦舒依舊坐在燈下,燭影搖動,光影模糊,他心里忽然不安起來,吩咐丁謂:“多叫幾個人在暗處盯著?!?/br>
    第67章 一張臉隱在火光之中

    此日之后, 秦舒安心等著,安胎藥是照常吃的,大夫也每三日來請一次脈。

    有一次, 秦舒問那大夫:“可有墮胎的藥方?”那大夫嚇了一大跳:“老夫是正經良醫, 怎么會這些方士游醫的把戲?有損天道人倫的事情,醫書上也不會記載?!?/br>
    秦舒瞧了瞧他的表情, 不似作假。這時候良家女子哪里有墮胎的,有了便生下來就是。

    從前在國公府, 秦舒倒是見老太太給幾個出身不好的丫頭灌過藥, 孩子是掉了, 可是惡露卻排不干凈, 有一個沒半年就去了。另外一個好一點,從小身子就康建, 一副藥沒排干凈,又喝了一副,只是后來便整日病歪歪的。

    秦舒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的墮胎,不過是喝了小劑量有毒的中藥, 胎死腹中罷了, 至于那死去的胎兒能不能排出體外, 那就不能保證了, 要是運氣不好, 在zigong內發炎, 真是神仙難救。

    這日, 秦舒見天氣好,提了竹簍在柳樹下釣魚,萬千柔絲, 綠陰匝地,正昏昏欲睡之時,便見玲瓏端了果盤來。

    走進些,福了福身子,一邊蹲著給秦舒剝蓮子,一邊低聲道:“姑娘,已經準備好了,等入了夜就可以走了。只是叫燒死的懷孕女尸并不好找,花費了點時間,到時候一把火燒起來,世上便再也沒有董憑兒這個人了?!?/br>
    秦舒拉了拉魚竿,釣起一尾草魚,她不慌不忙的取下來丟在竹簍里,問:“何時去京城?”

    玲瓏道:“入夜之后,直往碼頭去,坐松江水師的官船,沿著運河而上,要是走得快,不過十余日便能到京城?!?/br>
    秦舒連日的郁氣一掃而空,長長舒了口氣:“很好,多謝你們了?!?/br>
    玲瓏站在那里,頗有點好奇地看著秦舒:“萬先生說,姑娘是大通票號的救星,可是票號的規矩,賬冊算盤都不能叫女人碰的?”

    秦舒學的是金融,票號的課題也做過,空有一身理論,無半分施展的地方,她回頭笑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語氣很是篤定:“自我開始,女人就可以進票號了?!?/br>
    玲瓏并不太相信,只是萬先生、賀學士都對她如此看重,只怕也有些真本事。

    到了晚上,秦舒便借口累了,要歇息了,不準丫頭們在屋子里侍候。又怕房子燒起來,殃及無辜的丫頭,往廚房叫了幾桌子席面兒,在云臺水榭擺了酒席,對小茴香道:“我懷孕這些日子,也累得你們服侍了,且叫了幾桌酒,你們幾個丫頭也松快松快,今兒晚上就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我自看會兒書,便睡了?!?/br>
    小茴香看這些日子秦舒也慢慢接受事實了,也知道這是給自己體面,只是大人吩咐了姑娘身份要隨時隨刻倒要跟著人的,她也不太敢離開:“姑娘,叫她們去吃酒就行了,我還依舊留在姑娘這里服侍。姑娘身子一日日重了,身邊沒人怎么行?”

    秦舒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去,倘若不放心,吃過幾杯酒再回來就是。本就是你生日,給你擺的酒席,你不去,怎么像話?”

    幾個小丫頭見秦舒這樣說,也紛紛勸:“茴香jiejie,姑娘都這么說,你就去吧,要是不放心,我們留一個下來還不成嗎?難道就只能你服侍姑娘,我們還不配了?”

    這樣一激,小茴香便是不想去,也只得去了,留下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服侍,走之前細細交代了一番:“姑娘不能喝冷茶,走動你都要仔細些,萬萬不能摔到了……”

    啰啰嗦嗦,引得秦舒發笑,拿了芙蓉美人團扇拍拍她:“快去吧,真夠啰嗦的。我本來也該去坐坐的,只是我現在喝不得酒,去了你們也拘束。等明年你生日,那時候我也生了,自然敬你一杯酒?!?/br>
    小茴香見過秦舒喝醉過一回酒,那次不知道她同大人說了什么,兩個人鬧起別扭來,熬了幾日,大人受不住了,從外頭拿了一壺葡萄酒來,半蒙半騙地叫姑娘喝了。

    姑娘開始還好,坐了一會兒便迷糊起來,丫頭的名字也叫錯了,半壺酒都打翻了,污了薄衫羅裙。

    大人見了便抱了姑娘往水池里去,小茴香隔得遠遠的都能聽見里面的嬌吟之聲。等里面完了,第二日,大人叫丫頭拿了膏子進去,見姑娘膝蓋上青了一片。

    小茴香想到這里,耳根子都紅起來:“姑娘還是不要喝酒了?!?/br>
    秦舒不知道她想的是這個,笑笑:“那就以茶代酒?!闭f了幾句,小茴香便叫丫頭們推推攮攮出了門,往云臺水榭去,果然見已經擺上了幾桌酒席。

    呼啦啦一哄而散,頓時道清凈起來,秦舒從閣子里拿了一盒茶葉出來,另外留下的一個小丫頭立刻接過手來:“姑娘,我來,這水燙得厲害,你別動?!?/br>
    秦舒站在那里瞧了一會兒,瞧了瞧那杯茶嫩牙浮動,皺眉:“這杯子不好看,配這茶不好。我記得有一對兒翠蓋碗,白綠相間,蓋碗皆有素光,是治玉大師明崗的手筆?!?/br>
    那小丫頭記性倒好:“我記得,前兒小茴香jiejie收到庫房去了,說再好的杯子總是用,也看得煩了,另外選了一套定窯白細瓷來用?!?/br>
    秦舒點點頭:“你拿了對牌,往庫房取過來?!睅旆吭谶@園子最東邊,來來回回沒有小半個時辰,是回不來的。

    那小丫頭從沒辦過這樣的差事,平日那些金貴的東西,小茴香總怕她們笨手笨腳,不叫她們沾手,她接了對牌,臉上喜氣洋洋:“哎,姑娘,我這就去?!?/br>
    她小跑著去了庫房,先給那守著庫房的婆子看了對牌,又在里面尋了一會兒,這才拿著一套盒子往回走。在月洞門外,便瞧見里面一片紅光,忙不跌跑了幾步,見幾間正屋子火光大作,火苗子直撩到房頂上。

    她一想,姑娘還在里面呢,嚇得手上的翠蓋碗摔在地上,拼命往云臺水榭狂奔而去,大聲疾呼:“走水了,走水了……”

    小茴香吃酒吃得微醺,聽見走水了,嚇得一激靈,拉著那丫頭問:“哪里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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