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靈哨”,以靈為哨,縱人之魂, 便是關于精神控制的異能道具的上品。 萊拉對他種下“靈哨”,便可以設立相關的“非常之時”。 而除此外,由于靈哨是高階藥,各種規則一旦設立成功,種毒者和中毒者便建立了靈性上的cao縱和被cao縱的關系。 這種關系通常粗淺,但只要觸發“非常之時”條件,種毒者便可以擁有一定的短效cao縱權限,控制中毒者做出僅限于有利于“非常之時”涉及目標的行為。這是高階控制藥品的常見功能。 他們之間的靈哨,目標是——保護萊拉。 所以……她現在似乎可以短暫地控制他?! 雷恩斯吃驚地想通了這一點,卻緊接著感知到,他的手部靈性流竄,果然在朝萊拉的方向牽引。 而她那方,有一股清風一樣的靈性撲來,卻又化為藤蔓的形狀,纏住了他的頭腦。 這桎梏感斷斷續續,他卻根本無法排除。 萊拉,本來就會精神領域的術法,更不用說我現在狀態這么差,完全無力抵抗……現在,雷恩斯不知道他是該為短暫的禁制消失而放松,還是為萊拉的到來而警惕。 而緊接著,他看到萊拉抿了抿唇,似乎為他的問題遲疑了一瞬: “你受傷了,我來看你,不可以嗎?” 她絞起手,擔憂地掃視他的身子:“不過,我似乎來的的確不是時候……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啊……”雷恩斯聽到自己發出一聲慨嘆,略帶急促地說,“不,不是的。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你能來,我其實很開心?!?/br> 雷恩斯:“……” “真的嗎?” “真的,利亞娜。這對我是莫大的驚喜?!?/br> 雷恩斯:“…………” 幾來幾回,雷恩斯干脆放棄了掙扎,默默地靠在椅背上,看著萊拉一個人演這場對角戲。 不久后,治療師和侍官為他看診結束,他們驚喜地發現自從“利亞娜·高登小姐”來后,雷恩斯的生理和精神狀態便好轉了。 而由于依舊研制不出雷恩斯所中之毒的解藥,醫官說要再去和藥學會討論,并和雷恩斯約定了下次看診的時間,并讓他注意不要再奔波、勞累。 這個途中,萊拉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用一雙憂郁、擔憂的碧眼看著雷恩斯。在別人說起他病情穩定的時候,她也目光緊隨,似乎隨時關注著雷恩斯的狀態。 直到醫官離開,她才又走過去。 “雷恩斯,你似乎好多了。唔,我這次來,其實也有話要與你單獨說?!彼虼?,低聲道,“是關于諾拉小姐的事,我不好這里說……” 她的語氣仿若有重大消息需要傳遞,雷恩斯卻知道這只是借口。 來了。雷恩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走進私宅的瞬間,他就她最終會要求獨處。 ……如今她接近他,必有目的。 …… 鑲嵌著鋼鎖的木門在雷恩斯的身后合上,他坐在輪椅上,木輪圈壓過藏書閣的地毯。 而在門合上的瞬間,書閣的四壁都起了嚴密的結界。 萊拉跟在他身后,長裙掃過木柜,發出窸窣聲響,她的目光卻鎖在結界上,似乎在檢查似乎有漏洞。 “這里的結界不會有漏洞,你不用裝了?!崩锥魉估仟N地咳嗽了一聲。在剛才,他才發現自己恢復了對自己的控制權。 而完全的被控制感令他窘迫和警惕。 “我裝?我裝什么?”萊拉卻沖他一笑,“我是真的來關心的你啊。我來看看,你到底怎么樣了?!?/br> 她抬起手臂,按住了雷恩斯的輪椅的推手管,令他停止了移動。 ——機械輪椅,則是雷恩斯因為疲憊和虛弱,才選擇的代步工具。 而萊拉靠近了他,兩人四目以對。 她目光如冰,他握緊了扶架。 “到底感覺怎么樣了啊,雷恩斯?”萊拉又問了遍。 而那一刻,雷恩斯突然感到腦中發出了尖喙。 那些消失的疼痛,如被埋在平靜水面下的暗流,剎那間又沖破了禁錮,在他的大腦中沖撞。 而久違的疼痛令雷恩斯臉色慘白,險些無法坐穩。 萊拉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她居高臨下,語氣殘忍卻天真:“看到你這么痛苦,我就高興了?!?/br> 雷恩斯冷汗淋漓地抬眸:“你……” 很明顯,萊拉是忽然恢復了“靈哨”的禁制效果。 盯著她,想到她,他便會因毒性而痛苦。 雷恩斯的背緊貼椅背,眼角發紅地瞪著萊拉,而有一瞬間,他卻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擁有怎樣的表現。 ……服用了“回音”,他雖然依舊難受,卻自然遠不及之前痛苦。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偽裝出那般的痛苦。 因為他并不想讓萊拉知道自己服用了解藥。 ……雷恩斯閉了閉眼睛,干脆徹底放棄對疼痛的忍耐。 他加快了呼吸,放誕并加重了臉上的痛苦,這也許正好能表現出他未服解藥時卻在忍耐程度的痛苦。 “……你究竟找我做什么?”他抬眸看她,卻感到異常疲憊。 本來就痛苦,還要花精力裝得更為痛苦。 但好在,萊拉又念道:“非常之時?!?/br> 雷恩斯身上的毒性發作停止了。 “單純來看你多慘……不行么?”萊拉冷笑了聲。 雷恩斯無聲地看著她,她的笑意卻漸漸消失,轉為了冷漠的眼神。 “好吧,我來,是想問清楚,你在墳墓中說的‘前世不是殺我,是救我’,到底什么意思?” “雷恩斯,這也許是你對我最后的呈述機會了。你最好想好,再跟我好好地說一遍?!?/br> 第173章 蘇醒 交談 萊拉站在窗邊, 眺望窗外的天色。晨光逐漸被夜色侵染。夜色沉在晚霞的邊際,將整片天空渲染得冰冷。與此同時,淅淅瀝瀝的雨絲打在了窗戶上。 她微微恍神, 竟然是又想起了那個雨夜。 前世, 令她刻骨銘心的雨夜。 埋骨堡,高塔頂。她和雷恩斯的最后一次對峙歷歷在目。 “……你真的要承認嗎?” “因為沒有否認的必要了?!?/br> “不過, 如果撒謊能讓你好受點,我可以這么做?!?/br> 雷恩斯用一種冷漠得殘忍的目光看著她。那時, 狼騎找到了他對她喂毒的證據, 但她第一時間還是想為他開罪。 她為此做了所有努力, 而一件件證據擺上來時, 萊拉發現自己恍若沉入了不見底的地獄。 而最關鍵的是,她當時還自欺欺人地想相信雷恩斯的話, 但他卻最終自己承認了。 多么可笑,她努力為他開罪,而證據擺上來, 他都懶得為自己辯解了。 那天的夜晚格外的冰冷,和如今天際上的黑暗一個顏色。 萊拉悄然握起了手, 她突然后悔了,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又有什么意義。 她回頭了。眼中的動搖消失殆盡, 她望向雷恩斯, 自剛才她提出疑問后, 他便低頭坐在輪椅上, 指尖和臉色都在發白,恍若真的聽她的話在“好好想”,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而這沉默的問題似乎過于長了。萊拉都不知道, 他怎么能想這么久。 明明在古澤爾龍骨墳墓,他表現得那么迫切。她以為無論編造與否,他那時都應該想好了一套基本的措辭。 萊拉盯著他,半晌后,雷恩斯才抬眸,卻抿了抿唇,聲音暗啞地說: “我那時,對你撒了謊。我來北境不是為了殺你,我的確有想為南境打聽情報,但我同時……也想救你?!?/br> “而那一夜,我是承認了。但我沒有辦法,那個時候……” 他迫切地看著萊拉,但說到這里,卻突然止住,改為目光閃爍地低頭,“……我那個時候,被人威脅,必須頂罪為你下毒,不然他們會真的會毒殺你。雖然,沒什么用……你最后還是死了?!?/br> 雷恩斯的聲音沙啞,說到后面,音量卻逐漸變小了。 萊拉給氣笑了。 看來雷恩斯也知道,他的話完全撐不住邏輯,連表面的偽裝都懶得做透徹,說出這番語焉不詳的話。 她都不知道是說他演技好還是不好,迫切表現得真像,但后面,實在過于敷衍。 “哦?”萊拉盯著雷恩斯,冷冷扯了扯嘴角,“但我怎么記得,那場對質中,我問過你相似的問題,你對此進行了否認,并給我分析了北境的關系,告訴我沒人有必要這么做。你健忘嗎?” “而在對質的最后,你編不下去,坦白后干脆直接跟我撕破臉,告訴我你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又一次‘斬荊’。為你們因我殺害奧伯倫而引起的南境戰爭受波及的人復仇,也為借我的隕落粉碎北盟?!?/br> “這都是你說的,你忘了嗎?” 雷恩斯的手按緊了扶手,他指尖白得失去了血色,卻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下一個音節。 萊拉朝他走近了一步,“行啊,我退一步。既然你現在改口說有人威脅你,那你說說,是誰???我們來理一理?!?/br> 雷恩斯又張了張口,他明顯想說什么,卻又閉上了嘴,只說:“……我不知道?!?/br> 萊拉:“……” 夜色落入了藏書閣,掩映她的雙眸,她眼中已經燃起了綠火。 而這一刻,萊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真的是個傻瓜。 她頭腦發暈地來問雷恩斯你最后一次,結果他連謊都采取搪塞的形式。 他是以為她還是那個他說一句話,就自行給他安排百條借口、為他脫罪的人嗎? 她緊緊咬牙,只差沒直接說一句臟話。 雷恩斯卻倏然抬眸,“我會試圖證明自己,我的確是為了救你。其實,你當時不止中了一種毒。我發現你中毒后,給你解了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