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行了,跟我回衙門?!彼c點頭說道。 這時艷紅院的大門開了條縫,邰書方小心翼翼的伸出頭,他在門后聽到動靜一直不敢出來?,F在覺得安靜下來,便探頭出來瞧瞧。 見整天帶著人堵門的叫花子頭,已經被抓住,他趕快打開門跑出來,拱著手不停的感謝道:“多謝大人,捉拿了這些歹人,以后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br> 莊柔還沒想出怎么讓他們生意好的辦法,今天過來只是想走個過場,現在能夠解決掉堵門的叫花子,也算是出力了。 她客氣的說道:“邰老板不用客氣,這些人也應該清理,總不能讓他們如此無法無天?!?/br> “多謝大人,請里面休息一下,喝杯茶再走?!臂较肓税胩?,才結巴出這么句話來。 “不用了,此人也得回去包扎一下,我可不想落個當街殺人這樣的惡名?!鼻f柔謝拒了他的好意,看了眼狼狽不堪的秦秋。 邰書方是個老實人,直接被莊柔這話弄得語塞了,只能傻乎乎的拱著手,不知道要怎么接話。莊柔在州府門口用弓箭把田家人射成刺猬,這事早在洪州傳開了。 她是不敢當街殺人,但她敢站在墻頭上向百姓放箭,老幼婦孺都不放過。 給邰書方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嘲諷一句,只能唯唯諾諾的傻站在那,手腳都沒地方擺了。 莊柔看著他的樣子真是著急,這性子也太軟了,便和他告辭,押著秦秋回衙門去。 這一路走回去,秦秋的手和脖子都在流血,死是死不了,可皮開rou綻血淋淋的樣子,還是嚇到了沿街的百姓。 走著走著,莊柔就發現路上人變少了,看到她押著人出現,路上的人便飛快的躲進屋中。有不懂事的孩童站在路邊,也被不知哪里沖出來的婦人一把抱回屋中。 有時會傳來孩童的哭聲,當走近之時,便能隱約聽到有人在喝斥,“別哭,莊典史來吃人了!” 往往只要說出這話,孩童哭鬧的聲音瞬間就會消失,空氣中還散發出一股詭異的寧靜。 莊柔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馬德正他們不敢看她,這幾天她的惡名已經揚遍洪州?,F在還押著個血淋淋的人,手上還繼續戴著那雙沾著血的手套,簡直比鬼還可怕。 秦秋也看著她,名聲爛成這樣的女人,也算是世間難得一見了。 突然,莊柔轉過頭瞧著他語氣很不好的說道:“你瞧瞧,這些百姓被你們這些程一刀的余黨,給嚇成了什么樣!” “”秦秋愣愣的看著她,發生什么了,這是什么!我在哪? 莊柔還氣焰囂張的指著他說:“要不是有我護著你,憑你們犯下的罪行,你早就被百姓用臭雞蛋打死了!” “官爺,他們怕的明明是你?!鼻厍镆ё∽齑饺讨?,怕扯到脖子上的傷口,只覺得這狗官太不像話了! 斜瞪了他一眼,莊柔冷笑道:“馬捕頭,回去之后把他洗干凈了,刮子給我割掉,省得跑了通緝起來臉都看不清?!?/br> 這叫什么道理,秦秋只覺得莫名其妙,還有強迫叫花子收拾干凈的??! 他硬是忍著痛插嘴道:“又不是強搶民女,你們也太奇怪了?!?/br> 馬德正給他屁股上就是一腳,“廢話這么多,看來你脖子的傷不重,很精神??!那就給我走快點,少在這里裝死!” 第150章 討喜臉 一回到衙門,秦秋就被馬德正帶走,直接拖到水井邊,打起水就潑到他身上。 秦秋抹了一把臉的水,無語的抬頭看了看天,水把脖子傷口上干掉的血給沖開,他的脖子又繼續開始出血。 他沒想到,養了幾個月的胡須,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被剃掉。 翻墻走算了 不過那雙手套有點意思,不給她點虧吃吃,有點太便宜她了。秦秋想了想,還是沒有逃,任馬德正一桶桶的打水來潑到他身上。 看起來,更像是馬德正在伺候他一般,光提水就累得夠嗆了。 莊柔坐在捕獄司中,喝著熬好的藥,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趙大夫卻依舊要她把剩下的藥喝了。 酸苦發澀的藥湯很不好喝,她邊喝邊看著站在旁邊的林司獄,把最后一口藥喝下后才說道:“林司獄,不是每次抓人過來,都是有錢的?!?/br> “所以我的意思是那種叫花子還關進去干嘛,打一頓扔出去算了?!绷炙惊z有些失望的說道。 莊柔好笑的說:“林司獄,你就別管了,下次我上街再幫你帶個有錢人回來。真想抓人的話,什么借口找不出來?!?/br> 林司獄嘿嘿的笑了笑,這位莊典史現在可算是臭名昭著,真要在街上隨便抓人回來,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看她這是想單獨審那叫花子,林司獄找了個借口出去,走到門口時正好遇到馬德正帶著秦秋過來。他看著剛才在大門口見到的叫花子,刮了胡子之后的臉,莫名有些嘆息,多好的一個小伙子怎么就要飯了。 不過他又不好管閑事,搖搖頭便離去了。 莊柔坐在廳中看著被帶進來的秦秋,傷口已經被簡單的包扎過,身上不知穿著誰的舊衣服,頭發濕漉漉的披散著,胡子還真的剃了。 “莊姐兒,人已經洗干凈給你帶來了?!瘪R德正殷勤的說道。 莊柔愣了愣,隨即沒好氣的說:“什么洗干凈帶來了,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馬德正這時也發現不對,趕快假裝打了自己一耳光陪笑道:“是小人嘴誤說錯了,挨打?!?/br> “行了,你不去當太監真是浪費啊?!鼻f柔也受不了他偶爾太過度的拍馬屁,簡直讓人嘆為觀之,很難一直承受。 秦秋站在旁邊聽著,覺得特別有意思,他抬起頭玩世不恭的笑道:“這位女大人,你把小民抓來這里,不會是想劫個****?” 莊柔抬眼瞧著他,微微一笑說道:“這洪州府后院中有個大美男,我還不至于劫你的色。不過你長的還真是怎么說呢?!?/br> 刮掉胡子的秦秋長了張很清秀的臉,就像春天的風一般讓人看了就覺得心情大好。這張臉在老者之中能非常吃香,瞧著就是個單純善良,品德優良有禮的自家小輩。 “你長的真老實?!鼻f柔在腦中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適合他的語言。 長的老實? 秦秋聽了只想望天,用個清秀也比老實好多了,讓熟人聽到了得被嘲笑死。 “大人,我們真是老實的乞丐,并不是什么土匪,你抓我過來也只能湊個匪數?!彼ψ屪约嚎雌饋砜蓱z,卻只看出來是個站沒站相的家伙。 莊柔提都沒提程一刀的事,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堵艷紅院是為了什么?” 秦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繃帶,有些懶洋洋的說:“大人,我那之前有個叫花子,以前還是個讀書人。因為路過此地,到這艷紅院玩,被里面的一名姑娘騙光了所有銀子。走投無路回不了家,又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的在破棚子中躺了多日?!?/br> “他只想再見那位姑娘一眼,在死前斷了這份情緣,可這艷紅院的人無情無義,死活不愿意相見,那兄弟就這樣生病而亡?!?/br> 他掏了掏耳朵,很無所謂的說:“我們想把他落葉歸根,但是大家都很窮,哪里有錢把他送回去。找到艷紅院不是為了訛財,只是想把他送給那姑娘的銀子要些回來,買口棺木運送他回家鄉?!?/br> 這么慘的事,就算是堵門也是情有可原,為難個窮要飯的有什么意思。 莊柔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內情,那邰書方也沒說呀,她皺了皺眉頭說:“什么樣的書生,竟然蠢成這樣子,喜歡青樓里的姑娘也沒什么,倒是給自己留點飯錢??!能混到要飯這個地步,那得有多蠢?!?/br> 這種蠢貨她半點也不想同情,脫掉手套敲著桌子說道:“青樓開在那進去就要收銀子,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他把錢都給了里面的姑娘,那也是你情我愿的生意?!?/br> “哪里有享受過姑娘,把錢花光了,又要求別人還錢的道理?!?/br> 莊柔想想說:“行了,我讓艷紅院給你們點銀子,弄口棺材先放在義莊,托人回去給他家帶個信不就行了?!?/br> “大人,這不太好?!鼻厍镉行┎磺樵傅恼f道。 “又不是你爹,干嘛這么有孝心,他還有家人。這樣你們就不用去堵艷紅院的門,可以了?”莊柔才不管好不好,這些要飯的肯定是想用這個借口訛銀子,不然個個裝得大孝子一樣。 她擺擺手說:“行了,就這么說定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出現在艷紅院門口,我可就不客氣了,把你們全送去充軍!” “這樣就可以走了?”秦秋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脖子上受的傷算怎么回事,這家伙做事也太亂來了。 進了衙門竟然不想走,這可讓莊柔覺得奇怪了,不解的問道:“怎么,你要在這里過年?” 秦秋一般不生氣,今天卻有點不高興了,他點點頭,“好,我走?!闭f完他便旁若無人的離開了。 馬德正看著抓回來的人,就這么問兩句輕易的放了,不解的問道:“莊姐兒,怎么這么容易就把人放了?”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沒有油水,過會就是飯點,不趕走還得包飯。 但莊柔哪能這么說,她便故意神神秘秘的講道:“此人不像乞丐,我放他離開是要釣出他背后的大魚,抓他過來剃掉胡子,自然是要你看清他的臉。省得以后跑了,連個畫像都畫不出來?!?/br> “姐兒英明!”馬德正豎起大拇指就是一陣猛夸,“小人果然是目光短淺,看不出這層用意,這張臉小人會牢牢的記下,絕對不會讓他逃脫?!?/br> 莊柔趕快擺擺手說:“馬捕頭,你快去忙,這里用不著你了?!?/br> 第151章 手段 秦秋出了衙門就回到城外,一個破爛的窩棚村,剛才逃跑的人全跑了回來,陪著笑說道:“老大,你沒事真是太好了?!?/br> “老大,那狗官沒有為難你?我們可擔心死了!” “這些狗官太不像話了,我們什么也沒做,卻把老大給抓走。傷成這樣也不賠銀子,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秦秋看了看他們,拔開眾人走進了一間土屋,爛門一關,就把所有人關在了外面。 這爛土屋是這片算得上不錯的房子了,雖然四面漏風,房頂還少了很多瓦片。遇到下雨天,那可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瀑布了。 但就是這種破屋子,也比周圍的窩棚強上不知多少倍。 雖然屋子已經破的不行,光線照進來卻只有部份地方是亮的,其它地方依舊處在陰影之中。 秦秋不喜歡陰暗,直接走到了曬進屋中的陽光下,看著屋子角落的破床,那上面有個人藏在陰影之中,身上蓋著床黑爛的破被。 “我要走了?!彼届o的說道。 床上的人突然動了動,晃悠悠的坐了起來,露出一張臟兮兮頭發蓬亂的人影。此人有些不敢置信的說:“真真的?” 秦秋嘴角一翹說道:“我說你怎么也讀了這么多年書,還考取了童生。只不過是摔斷了兩條腿,就自甘墮落的當了乞丐頭,現在連我說要走都不相信,早先的氣勢都沒有了?!?/br> “氣勢?”床上那人突然激動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秦秋要走了,他盼來了希望,一激動整個人就從床上掉了下來。 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他在地上緩慢的蠕動,向秦秋爬過來。 秦秋沒有動,只是滿臉無所謂的看著他,等人爬到了漏進來的陽光下,一張布滿傷疤好像被魚網襲擊過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咬牙切齒怨恨的說道:“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變成這副樣子!” “哦,確實也是。想想你和我也無怨無恨,憑白無故就被我傷成這樣,怨恨也是很正常?!鼻厍镒チ俗チ苓^水,卻依舊亂七八糟的頭發,從里面抽出了一根比頭發粗不了多少的灰黑長線。 那人一看突然就滿臉恐懼,嚇得拼命想往門口爬去。 秦秋走到他的面前,手中的灰線一抖,便掛在了他的脖子上,“放心,我不會切斷你的頭,還要留著全尸送你回家鄉呢?!?/br> “救”那人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前方,想要呼救,卻大張著嘴沒能再發出第二個字。 他的喉嚨處多了條細細的血痕,呼吸之時就會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秦秋沒有繼續動手,只是手指一彈,那灰線便飛起來纏在了他的手指上。再往頭發中抓了抓,灰線就消失了。 看也不看地上垂死的叫花子,秦秋從他的身上跨過去,直接走到門口把那破門打開。 剛才門口的叫花子早就散了,不是在墻邊曬太陽抓跳蚤,就是綁緊褲腰帶,灌一肚子涼水先撐著,等著飯點去討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