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只不過管管縣城中的事,用得著暗器嗎?應捕已經有佩刀,你還要帶這么刀做什么!” 突然,他看到一根包著厚厚棉花的鐵棍,看起來就像個捶腿的繡錘,只是要丑些,“這是什么東西?” 莊柔指著應道:“當時卑職就是用這個驅逐傅厚發的幫兇,也是抱著慈悲之心,所以家兄用厚實的棉花包裹了起來,就怕直接用佩刀傷到人?!?/br> “沒想到,家兄的一片好心,現在卻被人指責是打死人的兇器?!?/br> 她盯著郭月蘭問道:“你口中所說打死人的兇器,是不是這件?” 郭月蘭有些茫然的看著那鐵棍,她當然是記起當時確實是這件器物,可現在轉念一想,包著棉花會不會就不算是兇器了? 于是,她便抬頭看向了安陽伯,想瞧瞧他的意思,是認還是不認。 這才一抬頭,莊柔便突然冷喝一聲,“你看安陽伯干嘛,難道當時沒有在場的安陽伯還能告訴你,這件是不是你口中的兇器!” 安陽伯陰狠的盯著莊柔,一字一句的對郭月蘭說:“你只管照實說來,有我在看誰敢對你如何!” 郭月蘭左右為難,這種話她聽不出來,到底是叫她認還是不認啊。 她在這里猶豫個不停,陳清風也落得清閑,這小郡王還沒過來,先等等也行。 “這這個容奴婢仔細想想?!惫绿m結結巴巴的講道,總是偷偷的去看安陽伯,希望他能給一個暗示。 安陽伯到是瞪她好幾回了,可莊柔就緊盯著他,弄得他暗示也不好弄出來,只恨自己這兒子的小妾蠢得不行,怎么就是看不懂眼色呢! 陳清風等了好一會,發現這女子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目光還閃爍不斷總去看安陽伯。 他覺得這里面八成有問題,硬咬著人是莊柔殺的,那就直接指出兇器不就行了,弄出一副是嫁禍別人的樣子出來干嘛。 繼續拖下去太難看了,他猛得就拍了一下驚堂木,郭月蘭被嚇了一跳,慌忙說道:“大人,就是這件東西?!?/br> 莊柔總算是等到了,她向陳清風一拱手說:“大人,我捶你一下可好?” “嗯?大膽!”陳清風一愣,頓時怒喝道。 但莊柔卻一點也不害怕,看著那鐵棍講道:“大人,這鐵棍一看就打不死人,我只是想捶你一下證明被打也沒事。而且我想知道仵作查驗尸體后的結果,他的致命傷是什么?” 此話一出,大堂上頓時就安靜下來,陳清風陰晴不定的看著她。他這才想起來,安陽伯把尸首抬來后,就追著他吵鬧個不停,連仵作都忘了叫來驗尸。 沒等陳清風找個臺階下,安陽伯猛得一拍扶手,竄的站起來氣憤得吼道:“誰敢碰我兒子!” 莊柔和陳清風等眾人都看向了他,只見他氣得臉都漲紅了,瞪著眼睛噴著口水大聲辱罵起來,“我兒的尸體不準任何人羞辱,還要驗什么尸,就是她殺的!” “”莊柔聽他罵了半天,才開口說道:“尸都不驗就說是我殺的?講點道理好不好,沒證據就冤枉人?!?/br> 竟然還敢這樣說,安陽伯一下便沖了過來,氣得手發抖的指著她罵道:“要證據!那我就問你,沒有證據你為何就敢說我兒殺人,還把他活活打死!” “別亂說話,我什么時候打死他了。再說我是應捕人,有嫌疑的壞人自然要抓,難不成看到有人被他踢到我的馬下,我還要心平氣和的請他吃飯,慢慢的聊不成?”莊柔嚴肅的說道。 然后眉頭一皺,盯著安陽伯嚴厲的講道:“安陽伯,不查怎么來的證據!如果你想為兒子報仇,就讓仵作來驗尸,找出真兇才是正事?!?/br> 安陽伯指著她便吼道:“真兇就是你!” “大人,這案子沒辦法破了,您說句話呀??偛荒芫瓦@樣耗下去,現在雖然已經春天,但尸體要爛起來可是很快的!”莊柔看向陳清風,他怎么也算是京門府府尹啊,就這么怕了一個伯爺? 陳清風看向了安陽伯,這尸還是應該驗一下的,應該走的過程還是要走,不然案件報到大理寺也會被打發回來,他可不想再審這種麻煩的案子。 一見他看了過來,安陽伯頓時就炸毛了,把矛頭指向了陳清風,眼白發紅的都快上來撕扯了,嚇得四周的吏役趕快撲下來拉住了他。 陳清風被他嚇了一跳,早聞安伯陽此人粗俗不堪,沒想到真能干出這種有**份的事來。在吏役的保護下,他都退到了墻邊。 “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極,你瞧瞧這大堂上鬧的。錦衣玉食也擋不住這安陽伯家祖上就帶著粗俗,這都快打上了?!标惌嚺牧伺氖?,看得格外有趣,只差要喊幾聲好了。 莊學文看著他說:“陳兄,被追打的人可是令尊?!?/br> 陳瓏點點頭應道:“我自然知道,但想收拾這種人,自然得先讓他占點便宜。等我想想他是誰的人,找他們的對頭把這個參一本的機會賣了,不止能賺一筆,還能報了今天他對我父親的無禮之舉?!?/br> “他是黃閣老的人,和工部走的比較近,如果你想賣這個人情的話,不要找明路上的對頭李閣老,而要去找驃騎大將軍吳安,他肯定會出大價錢的?!鼻f學文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么容易就得到了情報,陳瓏笑瞇瞇的拱手對著他行了個禮,“多謝小先生指點?!?/br> 莊學文都沒抬手讓他別行禮,而是疑惑的問道:“陳兄,你就別鬧了,小郡王怎么還沒到?” 陳瓏漫不經心的說:“應該快了,現在這么亂也審不起來,學文兄就放心?!?/br> 一輛馬車就停在京門府外,四個威風凜凜的侍衛無聲的站在車邊,卻遲遲不見車上的人下來,而侍衛也一副淡定的樣子,就那么堵在了府門口。 安陽伯府上的管家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蔭德郡王的馬車,那上面的標記可醒目了。 他馬上派人和所有下人都通了氣,誰也不準再鬧了,這位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鬼知道他不高興就會犯些什么毛病出來。 “真是麻煩,竟然打死人了,不過還真是有些本事?!背姆畔驴曜?,喝了口茶水,才拿起金邊方碟中的帕子擦了擦嘴。 車廂中擺有一張小桌,上面擺了四五碟剩了不少的點心,大清早就被吵起來的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扔下帕子不滿的說:“開門?!?/br> 車廂外一名看上去很冷酷的侍衛,上前把門打開來,馬車下方擺放上小條凳,楚夏便踩著它下了馬車。還沒等他站穩,從人群中就鉆出個安陽伯家的下人,撲通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失聲痛哭起來。 “大人啊,您一定是德高望重的郡王大人,請您為我家少爺作主??!” 楚夏一愣,覺得這安陽伯家的下人還真是忠心,但腦子有點少根筋。又不是什么平頭老百姓,安陽伯家還用得著讓下人出來跪求做主啊,不知道是哪來的蠢貨。 他都沒細瞧這個人,就想對身邊的侍衛使個眼神,讓他們把這個人拖開,擋著他進去路了。想讓他繞過跪求的人過去,他是一萬個不愿意的,從來只有別人讓他,沒有他讓別人的。 沒想到,那人卻不識相的繼續開口求道:“大人,我家公子是個好人啊,為人特別的好,還長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可謂是人中龍鳳?,F在被人無故打死,對方還不認罪,請大人為我家公子做主??!” “嗯?”楚夏挑了挑眉看向了他,“你家公子長的玉樹臨風?”他可是見過傅厚發,根本就和這幾個詞半點關系也沒有,竟然敢當著本王的面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 那下人頓時眉飛色舞的說:“是的,我家公子親口說過自己風流倜儻,是京城最負盛名的美男子。大人雖然也長的英俊,但和我家公子比起來,還是” 說到這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快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邊打邊罵道:“不,小人說錯了,大人才是長的最英俊的人!” 楚夏露出個邪惡的笑容,頓時有侍衛走上來,一腳便把那下人踢倒。他則直接走進京門府大門,顯然已經很生氣了。 那下人爬起來也不回去,在安陽伯府下人的茫然注視下,哧溜便跑了個沒影。 安陽伯府管家這才反應過來,“不好,他不是我們府的人!”但此時人已經跑不見,想要抓回來都不行了。 第11章 回去 只要是當官的都知道,小郡王楚夏有個壞脾氣,那便是聽不得有人說別人長的比他好。而這種自戀到變態的事,起因也是因為太后。 楚夏的母親是太后唯一的女兒,當年還同在冷宮中吃過苦,所以非常的寵愛大長公主。其它宮妃的公主早已經成婚生子,太后非常的心急,好不容易盼到生了楚夏,自然是心中非常的歡喜。 尤其是楚夏那時長的粉嫩可愛,就像年畫中的童子一樣,太后便整天夸他是世間最可愛的孩童。有好事拍馬屁之徒就用這個來討好太后,讓楚夏從小就覺得自己真是大昊朝最英俊之人。 然而長大后,他才發現不是這么回事,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雖然有長的比他好的,可誰都沒有他的權力大,他便不愿意聽這種話了。 人人都知道他這個喜好,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大家都避免在任何他能聽到的場合,評論長相的問題。 這個下人跑出來這么一說,安陽伯府的管家自然便想到了這層,人是抓不回來了,他只能希望自家的老爺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莊柔在大堂中還在要求驗尸,尸都不給驗怎么行。而安陽伯卻不愿意,兒子死在什么地方他非常清楚,這事可不能任由她來說了算。 陳清風看著兩人卻顯得很淡定,他已經得到稟報,小郡王到門口了,正往這里走呢。 “驗尸,你為什么不敢驗!這可是兇殺案,按我朝大律就得驗尸,又不是意外你說不驗就不驗了!”莊柔厲聲說道。 安陽伯則卻一擺手大聲的反駁道:“人證物證都有,就是你殺的,還有何必要驗尸!” 莊柔抱著手冷笑道:“笑話,大昊律法難道為你一個人修改不成?” “這是我兒子,我說了算!” “這律法還是天下百姓的呢,別說是你兒子,就算是你安陽伯也得按律法來!在這京門府大堂上,就是陳大人最大,你膽敢公然咆哮公堂?!鼻f柔聲音比他喊的還大,扎得人耳膜都疼了。 全公堂上的人都看著她,滿臉的呆滯,他們都被嚇到了,這女人怎么會如此的兇猛? 被她罵到全身都氣得發抖,眼看著就快喊大夫的可是一位伯爺。那時不時就被她綁架上,滿臉尷尬和不情愿的是總管京城治安的京門府府尹大人。 兩位大人被她噴得快話都接不上了,再沒有人把她壓下去,安陽伯恐怕得活生生氣死在大堂上。 就在事態快失控時,有個聲音趾高氣揚的從大堂外傳了過來,“驗尸,不驗就拉走,算病死的?!?/br> 眾人全部回頭,就看到小郡王楚夏從外面大步走進來,姿勢似乎比平日要更加的瀟灑,好像這不是公堂,而是各府小姐的踏春會一般。 楚夏沒理眾人,只是看著陳清風說道:“陳大人,按律這尸不驗的話,便可以拉走了?!?/br> 陳清風松了口氣,起身說道:“確實是小郡王說的這樣,安陽伯你看這事,也得按律法來辦。你只管放心,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同時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br> “你們”安陽伯單手捂著胸口,另外一只抖得非常厲害,不停的指著他們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清風一看趕快喊道:“你們還愣著干嘛,沒看到安陽伯都這樣了,還不趕快把他扶去坐下!” 吏役眼力特好的撲了過來,一人架著一邊把安陽伯給強扶到了椅子上坐下,還跑去給他端茶來緩口氣。卻因為茶太燙了,本想潤潤口的他直接喝了一大口,頓時燙得噴了出來。 莊柔看了眼被燙得發火,把氣發在吏役身上的安陽伯,就對陳清風說道:“大人,請喊仵作?!?/br> “我的椅子呢,也不機靈點,趕快搬一把過來?!背沫h視了一下,便找了個透風通氣的好地方,指了指就說道。 吏役真是服了這些家伙了,一個接一個的都這種德性,他們抬了把舒適的椅子過來,楚夏便大搖大擺的坐下了。 見大堂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陳清風趕快坐下,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把尸體抬到驗房之中,把仵作叫來好好的查驗一下,記住一定要輕點別弄壞了遺容?!?/br> 傅厚發的尸體被抬到了后面,安陽伯這才緩過氣來,他拳頭死死的捏著,心中充滿了怨恨。人確實是死了,這件事肯定沒錯,只要走完這個過程,就可以為兒子報仇。 但這遠遠不夠,他們這些賤命怎么可能賠我兒子的命! 莊柔本來是想跟去看看,但她現在是疑犯,不能前去,只能在大堂上等著。 但除了京門府的刑名師爺,小郡王不知從那里弄來名師爺,在他后面趕過來,也跟著過去驗尸了。 那師爺長的好像一只黑貓,整個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眼瞳中透出無法掩蓋的精明,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大叔。 只是搬走了具尸體,整個大堂上的氣氛就尷尬起來了,大家誰也不開口,就等著驗尸的結果。 但莊柔卻不肯閑著,想調卷宗過來看看案情,卻發現什么也沒有。別說死亡時間和地點,還有非常重要的驗尸了,師爺連記都還沒開始記。 根本就是抬著尸體沖到這里,就鬧著要審案了。 她便盯著郭月蘭問道:“你家那誰叫什么來著,就是抬進去的那胖子?” 郭月蘭睜大眼睛看著她,直接就給愣住了。 “傅厚發?!背男Φ?。 “哦?!鼻f柔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本正經的問道:“郭氏,傅厚發昨天的尸體是你在何處發現的?” 郭月蘭愣了愣回道:“不,不是我發現的,爺當晚沒回家?!?/br> “”莊柔無語的看著她,又側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陳清風,眼中的意思已經不明而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