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第51章 第51根繩索 小修 梵聲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恐怖的噩夢。夢里她被一根繩索死死綁住, 絲毫不得動彈。緊接著她便被人摁頭丟進水里,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往水底沉。周圍全是清透碧水的湖水,她整個人被徹底淹沒, 被包裹…… 她拼命掙扎, 雙腳亂蹬,卻始終無力擺脫身上的束縛。 “予安, 救救我!”她一邊蹬腿, 一邊呼救,歇斯底里,不惜耗盡全身力氣,可惜無果。 “予安,救救我!” “救救我!” 謝予安不知道梵聲究竟在做什么夢, 想必也是噩夢。她深陷夢魘, 一雙手緊緊拽住床單,額頭滲滿虛汗, 表情無比痛苦。 她以前也經常做噩夢。一旦工作壓力太大, 亦或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大概率會做噩夢。 夢中不是喊爸媽,就是喊他的名字。 她在夢中喊他的名字, 這本不稀奇??善婀志推婀衷谘巯逻@個時間節點不對。 分手是她提的, 她給出的理由是不愛了。既然不愛,又為何會在夢中喊他的名字? 常言道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一個人睡夢中喊出的名字,不是至親之人,就是平日里心心念念惦記之人,絕非是無緣無故的旁人,更不可能是一個早已不愛的人。 很顯然, 她還愛著他。這點他非??隙?。不然她今天也不可能吞下大把安眠藥。 既然還愛他,那又為何鉚足勁兒跟他分手? 謝予安始終想不明白。 從稀里糊涂的被分手,到今天梵聲吞安眠藥輕生,這段時間他不止心痛如絞,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他所能想到的任何一個理由都說服不了他。 男人輕嘆一口氣,一時間焦灼不已。 謝予安找來毛巾給梵聲擦掉額頭上的虛汗。抓住她的手,迫使她松開床單。床單被她拽得太久,也太用力,入眼一團褶皺。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手給了她力量,她竟神奇地安靜了下來。 她不再掙扎,不再冒虛汗,也不再囈語,深深地陷入了夢鄉。 見她睡熟,謝予安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 —— 再度醒來,梵聲只看到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不斷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這是哪兒? 怎么看上去如此陌生? 她是死了嗎? “我是死了嗎?”她支棱起身子,伸手揉揉腫脹疼痛的太陽xue。 耳旁傳來一個熟悉卻略帶慍怒的男聲,“閻王爺不收你,哪那么容易死!” 梵聲下意識扭頭,當即對上男人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可惜此刻他眼神黯淡無光,全然不復往日來得明亮深邃。 那張臉更顯憔悴,蒼白無力,雙唇淺淡,血色盡失。 她視線下移,立刻看到謝予安身上寬大規整的病號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像是會漏風。 病號服外套一件針織開衫,暗沉的藏青色,顯得他臉色愈發難看,毫無氣色可言。 她這才恍然想起他還在住院,他也是一個病人。 一看到他,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幕迅速爬上腦海,記憶立刻銜接上了。從謝家回去,她是動了輕生的念頭的,并且果斷地吞下了大把的安眠藥。 “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么?”男人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望著梵聲。眼神犀利又直白,像是要將她看透。 如果眼神是箭,她早就被扎成篩子了。 燈光明亮,滿屋子的光線清淺又暈暖,竟也沒能將他沉寂的表情融化掉半分。 梵聲不太敢直面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她張了張嘴,“解釋什么?” “安眠藥?!彼坎晦D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渴……我想喝水?!眽衾锬欠N窒息的感覺依然未消,梵聲嘴唇干澀,嗓子眼發堵。 胃里灼燒得厲害,火辣辣的疼。 她一點都不想正面和他談及這件事。她吞安眠藥自殺是事實。她只是在那一刻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對她自己絕望了,她的信念已然無法支撐她繼續活下去了。 倘若那邊安眠藥了解她,也就罷了。既然沒死成,那便繼續活著。 這人冷冷清清地說:“醫生說你二十四小時以后才能喝水?!?/br> 梵聲:“……” 他拿來棉簽,沾了點溫水,小心地擦拭梵聲干澀的嘴唇。 這么做根本不起作用,梵聲還是很渴。 “我還是渴?!彼穆曇粜⌒〉?,有些沙啞,聽著特委屈。 謝予安不為所動,冷冰冰道:“忍著?!?/br> 梵聲:“……” “幾點了?”梵聲轉頭看一眼窗外,滿城絢爛的燈火。 “八點了?!?/br> “音音呢?” “她和吳起都在外面。要叫她進來嗎?” 梵聲搖搖頭。 這兩人怎么看都是在尬聊。 “梵聲,你永遠都是這樣,只要碰到你不想正面應對的問題,你就顧左右而言他?!?/br> 梵聲沒吱聲。 謝予安說得沒錯,她就是這樣的人,跟個縮頭烏龜一樣,一碰到難題,她就縮回殼里。 “人不能這么不負責任,稀里糊涂被分手我也認了,如今事關你的生命安全,你也打算這樣敷衍了事,不給我個交代嗎?” “不是說不愛我了么?既然不愛我,又吞什么安眠藥?”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了,我就是突然對自己,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了,覺得活著是一種負擔,我不想活了……” 她抱住自己,身體微微顫抖,她說不下去了。 謝予安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抱住梵聲,眼睛猩紅,“你必須活著,好好活著……” 她瘦了許多,抱在懷里像是抱著一團稀薄的空氣,風一吹就散。 本來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親口問她的,因為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涩F在見到她這樣,他再也不忍心問了。 很快,檐下傳來淅瀝瀝的雨聲,細雨飄搖,不斷敲擊著窗戶。玻璃上水漬氤氳,縹緲又迷離。 四月,本就是陽春好時節。春夜喜雨,空氣被潤濕,樹木正賣力汲取水分,茁壯成長。 “謝予安,下雨了……”梵聲看著窗戶上的水漬有些出神,呢喃低語。 檐下長雨未歇,雨聲瀟瀟,襯得病房里愈發靜謐。 兩人相對無言。 謝予安松開她,重新坐回到病床邊。 梵聲感到有些尷尬,她不自在地:“那個……你先回去吧,你不還生著病么?” 男人淡聲回答:“我沒事?!?/br> “燒退了嗎?” “退了?!?/br> 也不知過了多久,梵聲又有了困意,她閉上眼睛,倦怠道:“我困了,睡了?!?/br> 謝予安坐在床邊,目光灼灼,“梵聲,這些話我只說一遍,我可以接受咱倆不在一起,也可以接受往后余生我們形同陌路。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命比感情重要?!?/br> 真正愛一個人是會逼自己放手的。如果這輩子注定有緣無分,那便放手。即使你我從此形同陌路,即使我不再參與你的余生,可我依然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希望你幸福,盡管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 謝予安推門出去,聞梵音和吳起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兩人歪在一起說話。 “姐夫!”見到他,梵音立馬站得筆直,“我姐怎么樣了?” 謝予安扶住墻壁,神色疲憊,嗓音低迷異常,“剛睡下,你進去陪著她吧?!?/br> 梵音見他這樣,面露擔憂,“姐夫你還好吧?” 輸完液他就一直在病房待到現在,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正常人都難熬,何況他還生著病。 謝予安擺擺手,“我沒事?!?/br> 吳起把謝予安送回了病房。 韓慧女士一見兒子,趕緊迎了上去,“你這孩子去哪了了你?打你電話也不接,你要急死mama呀!你還生著病,亂跑什么呀?” 她不過回家煲個粥的功夫,這人就跑沒影了,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謝予安往病床上躺下,虛弱地說:“梵聲住院,我去看著她?!?/br> 一聽梵聲住院,韓慧忙問:“她怎么了呀?上午不還好好的么?” “不小心吃多了安眠藥?!?/br> 韓女士“哎呀”一聲,驚訝萬分,“這孩子怎么這么糊涂??!安眠藥哪能隨隨便便吃呀!” 謝公子隨意敷衍一句:“說是失眠?!?/br> 梵聲輕生的事情總不好大肆張揚,長輩面前能不說就不說。 怕母親揪著東問西問,謝予安及時轉移她的注意力,“媽,我餓了,我想喝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