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柳緋月笑道:“說起來,前頭去敏郡王府吊喪,敏太妃說了幾句大jiejie的好話,叫母親高興的了不得?!?/br> 柳檀云聞言,笑道:“可是敏太妃想叫大jiejie做他們家兒媳婦?那可使不得。上回子循小郎跟著父親去敏郡王府,太妃竟是躲在里間屏風后偷聽呢。雖說這是太妃愛子心切,但若是有這么個前廳后院都管著的厲害婆婆,多少個兒媳婦進去了,都跟先郡王妃一個下場?!?/br> 柳緋月唬了一跳,忙問:“敏郡王會客的時候當真還要敏太妃聽著?” 柳檀云點了點頭,心想與其說敏郡王克妻,倒不如說敏太妃克兒媳婦。 柳緋月笑道:“幸虧母親也沒想答應他們家?!?/br> 柳檀云心中小顧氏這是還將柳素晨留給顧昭呢,也不言語,心想明年柳緋月出門,她又是已經定下人家的,小顧氏此時拖著,后頭就要急了。 兩人躺在床上,柳緋月想起年后就要出嫁,心里又有些惶恐,嘆氣道:“就是駱家丑人多作怪,催什么催,咱們家大jiejie、姐還沒出門,做什么要叫我趕著過去?!?/br> 柳檀云打了個哈欠,說道:“他們家要講究個長幼有序,就顧不得咱們家了?!闭f著,又對柳緋月說道:“你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駱狐貍精好面子的很,你當他會跑到下三濫的地方胡鬧么?那些個地方,他去吃酒過眼癮倒是有的,實際上他不敢做什么,更不敢在外留宿。再者些,這些妖魔鬼怪總有個出處,你且摸清楚她們是誰送來的,若是駱太夫人給的,就跟太夫人說老夫人如何喜歡那丫頭,那丫頭又得了老夫人什么賞賜;若是駱老夫人給的,你就拿了駱太夫人給的人打壓她。對著駱夫人,你只管裝出隱忍模樣,提到子嗣一事,便是你身上有了……也不可承認,回頭只說自己年輕,并不知道。自有駱夫人幫你趕了狐貍精去你那邊?!?/br> 柳緋月聽到子嗣、有了等字樣,面色緋紅,暗自點了點頭,說道:“駱家夫人們的關系,我都記著呢?!?/br> 柳檀云笑道:“該撒嬌的時候就撒嬌,該撒潑的時候千萬別顧忌著臉面。臉面這東西可笑的很,貴妃醉酒跟貴妃撒酒瘋有什么區別?你看透了,巴結你的人自會替你想了法子往你臉上貼金?!?/br> 柳緋月抵在柳檀云身上,笑道:“姐,若是我被駱家人欺負了,你會不會打上駱家門?” 柳檀云笑道:“自然會了,我都舍不得欺負的妹子叫別人欺負了,這還得了?”說著,心里也有些不舍,暗道自己原本是想欺負柳緋月的,怎如今就這般護著她?可見人心不可靠,連自己也掌握不住。攬著柳緋月說道:“你莫怕,咱們家又不是沒人了,能叫你受了駱家人欺負?你只依著我的話,保管駱家人自己個日日鬧笑話給你看?!?/br> 柳緋月蹭著柳檀云點了頭。 年前,柳緋月隨著柳檀云同吃同住,柳素晨沒找到時機跟柳檀云說話,心里急躁,卻又不好表露出來,只能忍著。 大年三十晚上,柳孟炎許是沒了壓在心頭的石頭,又覺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必為此連累了自己,于是大大方方地拿了銀子置辦酒席,竟是包下了柳府的除夕宴。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處,因攏共就柳孟炎、柳仲寒兩房人,于是也不用屏風,眾人都聚在一處吃酒聽戲。 晚間守夜之時,許是怕兩房人因柳清風要去哪一房守夜鬧起來,柳老太爺便領著柳清風跟戚氏一同去了,如此柳孟炎、柳仲寒都沒有話說。 柳檀云隨著柳孟炎、呂氏過去,見柳絳晨如今也是半大姑娘了,怯怯地坐在呂氏身邊,就說道:“絳晨且扶著母親去你房里坐坐,我有些話要跟父親說?!?/br> 呂氏滿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就在這說就是?!闭f著,望了眼柳孟炎。 柳檀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柳孟炎跟呂氏合起火來想賴掉那一炕洞的好處,就笑道:“既然如此,我有話就說了。我箱子都打好,等會子就叫人抬來,總歸要守夜,誰也甭想睡,咱們趁著年前將東西搬了,省得過年后搬不吉利?!?/br> 柳孟炎眼皮子跳跳,柳檀云見柳孟炎不答應,便對著柳絳晨探了□子,見柳絳晨一縮,心里想著自己什么時候欺負過她,口中說道:“你可知jiejie要搬的是什么?那可是父親為官多年貪……” 柳孟炎咳嗽一聲,對呂氏說道:“你且領著絳晨出去?!币蛟揪陀X得這招對付不了柳檀云,因此也不覺挫敗,待呂氏、柳絳晨出去后,想著要動之以情,就唏噓道:“檀云,你可知為何父親在你幼時跟你那般疏遠?想當初,你母親生你的時候,我急得了不得,在屋子外不眠不休地轉悠了幾日?!?/br> 柳檀云鎮定地道:“不可能,父親頂多守了一日,父親可不是因為家事,便延誤公事的人?!?/br> 柳孟炎鄭重地道:“為父晚上守著呢。你不知,原先太醫說你母親肚子里有兩個,后頭只有你好端端的,你那弟弟……” 柳檀云笑道:“這事我知道,父親無需多說??倸w父親因為這事厭煩我,到底也沒欠我什么;我也沒記恨父親,沒故意給父親使絆子?!?/br> 柳孟炎舒了口氣,忙道:“為父如今喜歡你的很,哪有厭煩你?為父是想通了,看著你就跟看著你大弟弟一樣,疼著你就跟疼兩個人似的?!?/br> 柳檀云蹙了蹙眉,心想柳孟炎看她的時候就想起兒子,定是巴不得掐死她呢,笑道:“既然這樣,大弟弟該繼承了父親的家業,父親正好該將銀子給我,我替大弟弟收著?!?/br> 柳孟炎聞言,雖知今日是大年三十晚上,但到底不舍得那銀子,不由地紅著眼睛落淚道:“你生下來白白胖胖的,你大弟弟瘦骨嶙峋,手腳也沒長好。但凡你在娘胎里讓著他一些,也能叫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闭f著,揭了自己的傷疤,動了傷心處,就不住地落淚,半日偷偷望了眼柳檀云,見柳檀云斜睨向他,竟像是看不慣他這伎倆一般,于是擦著眼睛道:“那會子又恰逢你祖父的六十大壽,為父是有苦也沒處傾訴,又怕旁人聽說了說給你祖父聽?!?/br> 柳檀云百無聊賴地敲著炕桌,忽地聽到外頭鳳奴的聲音,知道箱子搬來了,便對柳孟炎笑道:“父親,若不是大過年的不好,女兒也陪你哭天抹淚演戲了。今日耽擱不得,便趕緊著吧?!闭f著,便要起身。 柳孟炎猛地抓住柳檀云手臂,眼中露出兇光,咬牙道:“你這丫頭,半點也不為你弟弟想嗎?” 柳檀云笑道:“想啊,日后我自會給了清風銀子,興許,我給清風的比父親能留給他的還要多?!闭f著,將自己的手臂掙扎開,“但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父親心里倒是算得清楚,還記著我克死大弟弟的事,那也該記清楚了若沒有我,清風如今還不知怎樣呢。我行事素來是明碼標價,這事了了,最好銀貨兩訖,我的銀子,一般人可是欠不起的?!闭f著,也不起身了,就坐在炕上,托著臉笑道:“給父親一盞茶的功夫想一想,到底是要高高興興地給,還是叫我兇神惡煞地搶。其實女兒要銀子也沒處使,還多占了些地方沒得礙事。說句心里話,女兒就是樂意看父親心疼的樣子,很痛快?!闭f著,就當真盯著柳孟炎看,見他臉上不住地猶豫遲疑,嘴角浮出一抹笑,暗道等到柳孟炎用不著她的時候,想看柳孟炎這么糾結的臉,可就見不到了。 柳孟炎心思百轉,這么些日子以來因柳檀云周全的看護教導柳清風而沉在心底的厭惡又浮出水面,心里設想著柳檀云究竟會如何,一邊想著柳檀云不敢魚死網破跟他力爭到底,一邊又覺柳檀云能施計替他解圍叫何家更得太子信賴,未必沒有法子搶了他的東西。況且,自己拿殺手锏都使出來了,若是旁人,要么狡辯要么慚愧,哪有似柳檀云那般不在意的。 聽著柳檀云敲桌子篤篤的聲音,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隱約覺察到一盞茶的時間到了,便咬牙道:“你拿去吧——只記得,不能便宜了何家人,要多照顧你弟弟?!闭f完,又安慰自己那不過是一星半點東西,值不了多少。 柳檀云收回手,笑道:“父親當真慷慨,父親可要過去瞧瞧?” 柳孟炎搖了搖頭,哪里舍得去看。 柳檀云起身去叫穆嬤嬤等人進來,柳孟炎看見穆嬤嬤,不由地一愣。 柳檀云說道:“總要有個見多識廣的人瞧瞧什么是違禁之物,若有,趁早拿出去改了。這會子各處過道穿堂的門鎖了,也沒人知道這邊的事?!?/br> 柳孟炎坐在炕上,也不言語,揮了揮手,只覺得自己的一腔心血白費了。 柳檀云領著自己的親信過去收東西,畢竟人多,且早有準備,約莫一個多時辰,便東西收拾妥當了,揀出來一些要改掉的東西后,便將箱子全抬到柳檀云院子里去。 呂氏早回來了,因柳孟炎發話,不敢進了里屋,此時見一箱箱東西抬出去,心里rou疼個沒完,見柳檀云出來,雖不說話,卻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柳檀云恰聽到外頭的梆子聲,便對柳孟炎兩口子笑道:“父親、母親,新年好,恭喜發財啊?!?/br> 呂氏撇了撇嘴,也不看柳檀云,只等著柳孟炎說話。 柳孟炎下巴蠕動了兩下,瞟了柳檀云一眼,喪氣地道:“你也看過我心疼的樣子了,趕緊地給我還回來吧?!?/br> 柳檀云一怔,乍然聽柳孟炎說這有些孩子氣的話一時醒不過神來,又見柳孟炎等著她說話,丟下一句“出了十五再說”,掉頭就走了。 柳孟炎聽柳檀云這話還是有讓步的余地,眼珠子轉了轉,忽地明白軟硬不吃的柳檀云吃哪一套了。 101彩衣娛親 柳孟炎猜測出柳檀云的軟肋是什么,于是仗著自己也有些年紀了,便背著柳老太爺等人,當著柳檀云的面做出一副老糊涂模樣,不是忘事,就是耍賴,有時候想起來,就對柳檀云道:“出了十五趕緊地將我的東西送來?!庇只蛘咚茻o賴一般,不講道理地要人去柳檀云屋子里舀了名貴東西出來。 柳檀云也疑心柳孟炎是老糊涂了,暗道柳孟炎這人怎肯不在自己面前擺起官架子,雖心里覺得蹊蹺,但到底看在柳孟炎年紀大了的份上,未免將柳孟炎氣死了,就讓著他一些。 大年十二的時候,何循過來拜年,柳老太爺因想著過了年,何循、柳檀云兩個有些日子不能見面,就有意留出空子叫他們一起說話去。 這會子兩人也不出賞花樓,就在賞花樓后院的倒廳里說話。 外頭的雪尚未融化,看過去依舊是白茫茫的。 何循心想柳檀云這會子倒是識趣,就叫鳳奴等人都出去了,先是舀了一盒水仙香粉出來,說道:“這是上回子我問太子姐夫要的,叫大哥要去了,前兩日才還回來?!?/br> 柳檀云接過去,打開聞了聞,隨即笑道:“查出是誰家做的了?” 何循笑道:“大哥出手,自然是查到了。如今那女人也不敢再胡作非為,白日里拉著太子姐夫胡鬧了?!闭f著,因說起太子的風流事,不禁心中一動,隨即也不似方才鳳奴等人在時坐的那般遠,就挪到柳檀云身邊,低聲道:“祖父說了,他年后裝病,叫你進了何家沖喜?!闭f著,不禁喜上眉梢。 柳檀云望了眼何循高興模樣,細細打量他的臉,嘴里不知怎地冒出一句:“真嫩?!彪S即扭開臉,略有些不安地道:“趕緊叫太醫給何爺瞧瞧,興許是何爺身上不自在,又怕過年的時候說出來晦氣,叫大家都過不好年,又怕當真有什么耽誤了咱們幾年,才這樣說的?!?/br> 何循聞言心里一緊,忙道:“當真?” 柳檀云笑道:“這有什么真不真的,人老了總要注意一些,許是我三十晚上舀了父親的東西將父親氣壞了,這兩日看過去,他也不似早先那般有精神了?!彪m不敢觍顏說什么孝女,但若是柳孟炎有個三長兩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何循笑道:“岳父方才瞧著精神的很,且前頭敏郡王又叫了人來提親,岳父三言兩語就將敏郡王打發了。你倒是不用為岳父擔心?!?/br> 柳檀云眼皮子一跳,笑道:“當真?”笑完了,就想柳孟炎當真有意思的很,想要回東西竟然使出這么個法子。 何循見柳檀云面上帶笑想著法子對付柳孟炎,便輕輕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隨即見她扭過頭來,又在她唇上一點,見柳檀云愣住,未免尷尬,就撲哧一聲笑了,說道:“大嫂子又有喜了,你不知三嫂子一張臉酸得都能滴下醋了,成日里不陰不陽地說大嫂子如今是枯木逢春了。連母親也看不下去,將三嫂子叫過去罵了一通?!?/br> 柳檀云伸出手指擋在何循唇上,然后微微探了身子,向他唇角親了一下,手指下壓著何循的唇,感覺到手指下的柔軟,一時間,竟想起自己一場春夢里的事,于是忙收了手指。 何循心里一喜,待要伸手摟住柳檀云,忽地聽門外有人咳嗽一聲,忙端正地坐好,不敢再動。 外頭穆嬤嬤說道:“循少爺,那邊酒席擺好了,你趕緊過去吧?!?/br> 何循答應一聲,因柳檀云主動親他一下,不由地心花怒放,伸手快速地在柳檀云臉上一摸,隨即腳步輕快地向外頭去了。 柳檀云面上微微泛紅,出了屋子,見著穆嬤嬤,便摟著穆嬤嬤的手臂,也不說話,就靠著她笑。 穆嬤嬤并不責怪柳檀云方才的舉動,心里想著何循那邊沒有人,能點到即止就算很有規矩了,對柳檀云笑道:“循少爺可是個好孩子。方才聽著是何大少夫人有喜了?” 柳檀云笑道:“是呀,聽說何三嫂子嫉妒壞了,四處敗壞大嫂子的名聲?!?/br> 穆嬤嬤點了點頭,笑道:“等著瞧吧,何三少夫人越這么個樣,征少爺越發要跟大少夫人如膠似漆,單等著看何三少夫人氣過頭了會怎么著?!?/br> 柳檀云心道一家子女人模樣、德行、家世渀佛,先前也是一樣的行事,如今冷不丁地,年紀最大的何大少夫人又得寵了,這叫其他人如何能不眼紅。這非我族類一語,也可用在這地方。因怕穆嬤嬤提起方才之事,又仰頭對著她笑。 穆嬤嬤見柳檀云面上依舊有些緋紅,心知她惦記的事,便笑道:“這沒什么,小的見過的事多了去了?!闭f著,見管事媳婦來找,便領著人去了。 柳檀云暗道穆嬤嬤果然見多識廣,不由地往前頭看了眼,料定必是柳老太爺一面怕兩人就不見面,淡薄了早先的青梅竹馬之情;一面又怕兩人年少,做了過火的事,是以才叫穆嬤嬤來看管著。因想柳老太爺這也是慣著她呢,柳緋月、駱丹楓就沒這待遇,于是就很有些喜悅地去了自己屋子里。 沒兩日,何家果然傳來消息說何老尚書身上有些不自在,因怕攪了眾人過年的興致,何老尚書便未跟旁人提起此事。 隨后幾日,柳檀云細細查看,果然瞧見柳孟炎當著自己面跟當著旁人面不同,起先怒不可遏,隨即靈機一動,決心就看柳孟炎演戲,看他能演到什么時候。于是也不許人再舀了東西給柳孟炎,反倒明著跟柳老太爺請示一番,要請了銀匠在家里,就在花園里尋了一處搭了棚,準備著出了十五叫銀匠將不合規矩的銀器改了;背地里,柳檀云將柳孟炎裝糊涂的事說給柳老太爺聽,又勸柳老太爺道:“祖父,不若叫孫女來一招禍水西引,每日引著父親、叔父來祖父這邊伺候著?指不定二叔祖聽說了,要來祖父跟前兄友弟恭呢?!?/br> 柳老太爺聽柳檀云說這話,因想可不是么,自己是當真還有些積蓄的,總歸都要留給那些不孝子,不如引了他們爭先恐后地討好他,于是就答應了這事。 柳孟炎聽說柳老太爺準了柳檀云請銀匠的話,不禁急上了火,想著自己日后不敢再貪,只有這么些東西,若叫柳檀云全改成何家得用的東西,那還得了?于是索性耍起橫了來,待過了二月初二龍抬頭之日,瞧見花園里當真搭棚糊爐子了,便將柳檀云叫來,說道:“你不是答應為父過了十五將東西還給為父的么?”說著,一張老臉擰著,眼巴巴地看著柳檀云。 柳檀云在柳孟炎對面坐著,瞧見柳孟炎如此,便微微撇嘴,說道:“父親……” “我不管,若是這會子不舀給我,我就去拆了花園里的棚子?!闭f完,又鼓著兩腮瞪著柳檀云。 柳檀云大著膽子伸手在柳孟炎臉上扯了一把,見柳孟炎動了怒,不復方才的無賴模樣,便忙縮回手,免得被柳孟炎打到。 柳孟炎喝道:“好大的膽子!”說完,又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裝老糊涂了。 柳檀云笑道:“父親當真是能忍旁人所不能忍。只是父親若叫清風來要就罷了,您一張老臉說這話……”說著,暗道柳孟炎竟是跟她撒嬌呢,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柳孟炎苦著臉,說道:“清風那小子要肯說……”何必他親自上場,抿了抿嘴,也不說話。 柳檀云笑夠了,未免柳孟炎惱羞成怒,便按著自己肚子道:“父親且去撒潑,然后被祖父訓一通。父親挨訓之后,再說些我將父親所藏之物要走的話,對著祖父哭窮,再將方才的無賴手段用上兩分,自然能從祖父手上舀到銀子?!?/br> 柳孟炎嗤笑道:“你祖父早先還問我要了銀子,他手上哪有什么銀子?” 柳檀云笑道:“祖父那銀子是給我要的,已經給我了?!闭f著,見柳孟炎作勢要打她,便避讓到一邊,“祖父年紀越發大了,每每說若是早年太太要修園子徑直跟他說,他給修就是了。這在京里修園子跟在鄉下修又是不同。據我看,祖父當是跟駱侯爺一樣,南征北戰的時候摟了許多銀子藏著呢?!?/br> 柳孟炎心里有些不信,暗道柳老太爺這兩年有些偏向柳仲寒,早年卻是偏向自己的,也沒見他舀了銀子給他,將信將疑道:“不可能,若父親有,怎會一點風聲也不漏給我?” 柳檀云笑道:“還不是因早先父親那有的是銀子,祖父懶怠做那錦上添花的事,于是就沒說。不然穆嬤嬤管家,知道府上虧空的事,說給祖父聽,祖父怎從來不急?” 柳孟炎聽柳檀云說的有根有據,不由地連連點頭。 柳檀云說道:“父親與其追著我要銀子,不如跟祖父耍無賴去,也算是彩衣娛親,比在女兒這做戲強多了?!?/br> 柳孟炎啐道:“混賬丫頭!你這說的什么話?”說著,將柳檀云攆出去,又琢磨著柳老太爺那邊該有多少銀子。 自此之后,柳孟炎除了去衙門,回家了,便去柳老太爺跟前伺候,恰似柳檀云所說,日日頂著一張老臉去跟柳老太爺耍無賴,柳老太爺瞧見了,雖恨柳孟炎沒出息,但心里更覺可喜。 過了幾日,柳仲寒不知從哪里聽說柳孟炎這是要爭柳老太爺私房錢的話,于是也顧不得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也學著柳孟炎那般來柳老太爺這邊奉承著。 甭管真真假假,柳老太爺瞧見兩個兒子承歡膝下,自是高興的很,聽說何老尚書好轉了一些,便親自去探望何老尚書。 進了何府,瞧見何老尚書臉上很有些病態,便罵道:“你這老東西,若是耽誤了我們家云丫頭,我跟你沒完?!?/br> 何老尚書笑道:“原打算裝病將你們家云丫頭早早地接過來的,沒承想,這假病成真病了。循小郎又賭氣說非要等我全好了再成親,不要這么倉促的親事。為了那兩個討債的小的,我也得好嘍?!?/br> 柳老太爺笑道:“循小郎說的是,我們家的千金大小姐,做什么這么狼狽地進你們家門?若是她才進來,就要給你守孝,那也是你坑了她?!闭f著,拉著何老尚書的手,又不住地嘆息,說道:“好歹等清風大一些,咱們再一起上路?!?/br> 何老尚書點了點頭,笑道:“你放心,再怎么著,我也能拖上幾年?!闭f著,又笑道:“聽循小郎說,你們家兩位老爺爭著彩衣娛親呢?!?/br> 柳老太爺忙擺擺手,說道:“甭提了,兩個一臉褶子的東西也不嫌害臊?!闭f著,又不禁笑了起來,暗道自己早年竟不知柳孟炎還有那無奈模樣,也不知柳仲寒做出委屈隱忍模樣,比柳孟炎還更勝一籌,“我這剩下的日子,就全指著那兩個沒羞沒臊的東西活了?!闭f著,又跟何老尚書說起柳緋月跟駱丹楓的親事來,笑道:“駱家早先還說要將嫁妝抬一抬,如今也不提嫁妝的事了。許是他們家得了財源,就不計較這一星半點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