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仆婦們趕緊把衛氏抬到屋里,喊醫官的喊醫官,掐人中的掐人中。 好在衛氏也只是一時氣血上頭,很快就醒了過來,喝了一口溫茶水,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睛就紅了。 “這個不孝子啊,他枉顧圣命提前回京到底是為什么?”衛氏說著捶了捶床板,喊道:“去把陸家的給我叫來?!?/br> 立刻就有外圍的小丫頭領命去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后,一個低眉垂眼的婦人跟著小丫頭走了進來。 “諶兒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衛氏靠在軟踏上,神情懨懨的。 陸娘子道:“老夫人,大人遠在海外,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br> 這么突兀地被叫過來,陸娘子還是糊糊涂涂的,家里接圣旨的事她自然知道,但是老夫人看不慣她家男人,輕易不叫他們兩夫妻到跟前伺候的。 因此圣旨上是什么內容,她并不知道。 衛氏冷笑道:“整個兒府里都被你們兩口子拿捏著,你能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么事?你那男人,無論事體大小都要跟諶兒報知,還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就回來?” 誰突然回來? 大人要回來了? 見陸娘子的確不清楚,劉嬤提醒道:“大人擅自從橡島回來,朝廷已經下了貶斥旨意。魯氏,你男人真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陸娘子低頭道:“他沒跟我提過,奴婢的確不知?!?/br> 衛氏冷笑,吩咐道:“去把陸管事叫來?!?/br> 出去找人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今天是青州那邊過來送書坊分潤的日子,那邊還有一間海貨鋪子,經常把盈潤和賬本交給書房那邊的一起帶過來,人找去時陸管事正在對賬。 陸管事匆匆過來,還未站定住,一個茶杯就摔在了他腳邊。 “你們兩口子真把衛府當成陸府了?” 陸管事趕緊跪下來,說道:“小人不敢?!?/br> 衛氏冷笑,“你像是不敢的樣子嗎?我一個主人家有話要問,還得三催四請,我看這府里早就不姓衛了?!?/br> 陸娘子也撲通跪下,哭道:“老夫人這話,豈不是要把我們夫妻兩個逼死?” “你還敢威脅我?”衛氏指著陸娘子,手指不停地顫抖,“我怎么就養出那么一個不孝子,派了你們兩個刁奴來折磨我?!?/br> 陸管事很想問一句:叫我來到底是為什么? 但衛氏說出這話,他也不能不分辨:“小人惶恐,只是奉大人之命管理家事,絕不敢慢待老夫人?!?/br> 大府里事宜繁雜,主人家怎么可能有空管理,還不都是交給管家總理,衛氏之所以這么看不慣陸管事,只是因為陸管事直接向衛諶負責,她只是一個吃閑飯的,連賬本都不能看。 當然,衛諶不可能缺母親的吃穿用度,但家里的財權是個好東西,沒有握在手里,衛氏心里就不踏實。 衛氏這邊還沒問出個一二三四五,就有一個老婆子跑過來回稟:“老夫人,鄭家老爺和官媒來了?!?/br> 衛氏聽聞就又是一蒙,卻只得起身道:“快快有情?!?/br> 當初提親的官媒為先,鄭老爺在后,進來后敷衍地跟衛氏拱了拱拳就在一旁坐了下來。 見鄭老爺這般的態度變化,衛氏心里十分不喜,語氣就有些冷:“不知鄭老爺此時登門有何事?” 鄭老爺頭一撇,示意官媒先說話,官媒笑了笑,說道:“自從和你們家這門婚事定下后,鄭小姐的身體就沒好過,看來是他們兩個沒有夫妻緣分,親事便算了吧?!?/br> 衛氏雖然有所預料,但此時聽到依舊十分生氣:“我兒不過一時落下,鄭家就巴巴來退親,傳出去,只怕更要影響你們鄭家女兒的名聲?!?/br> “再說,過幾天就要大定請期,你們這時候來退親,是真不要名聲了???” 那官媒婆聞言尷尬地笑了笑。 鄭老爺卻半點不在意,哼笑道:“要是在意名聲,我能同意你家那代娶的要求?一開始還說請衛諶那堂兄弟代迎,后來又連這個都辦不到。我同意了,不就是沖著你兒子會做官嗎?現在他驕矜恣肆,擅自回朝,這一停職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起復,我好好的女兒何必還要受你家這氣?” 衛氏被他一通話說得臉色紅紅白白,說道:“便是要退婚,你們家的姿態也太難看了?” 鄭老爺立即就反駁:“你的姿態就不難看了?那衛大人還是你兒子呢,不過是聽人算他一命,就當你兒子要死了,一個必死之人,你還給他娶媳婦?把我家女兒當成什么了?” 媒婆低著頭,聽著兩位唇槍舌劍,心道你們不也挺明白事理的嗎?怎么先前做事就那么不體面? 衛氏紅著臉道:“我心疼我兒子還有錯了?倒是你們,明知道是火坑還把女兒推進來,才真是無恥?!?/br> 之所以定要給兒子娶個媳婦,一來若是韓詩沒算準,這也沒什么,她有了兒媳婦,照樣能通過兒媳婦掌握家里的財權,二來若是韓詩算得準了,兒子真沒了,她也不至于孤寡老人一個,讓兒媳婦再過繼個席家孫輩,照樣不是熱熱鬧鬧的一家嗎? 鄭老爺毫不覺羞恥,反正他們家名聲早就那樣了,再爛還能怎么爛,便對官媒道:“把婚貼換了就銷毀吧?!?/br> 官媒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張寫著雙喜的帖子,放到了桌面上。 衛氏氣得呼吸急促,連連擺手,說道:“快,把婚貼拿過來,給他們。我就等著你們的女兒以后再嫁個好人家?!?/br> 鄭老爺說道:“那就多謝您的祝福了?!?/br> 婚貼一送來,拿起來便走。 官媒施禮一下,看衛氏神色不好,趕緊就轉身跑了。 七八天后,衛諶收到了從京城送來的一封信,看過之后只是淡然一笑就收了起來。 花鑲還沒回番茗縣,剛去見了知府梁大人,一回來就看見衛諶把一封信往桌子下面的一方抽屜里放。 “藏什么呢?”花鑲問道,走到水盆邊洗手。 衛諶笑了笑,起身過去將她圈在懷里,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 “我可不敢背著你藏什么東西”,他的聲音低沉而又輕快,“是陸管事來的信,鄭家那邊已經主動退親了?” “真的退了?”花鑲轉身,靠在他臂彎里,不太相信道:“鄭老爺那么想攀附個新貴,你用的什么辦法讓他主動退親?” 衛諶笑道:“我這不是提前回來了嗎?路上就給皇上上了一道密旨,畢竟是無皇命擅自回來的,希望皇上能給我一道懲罰?!?/br> 花鑲看著他:“你倒是膽大,就不怕這一落便起不來了?” 衛諶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說道:“起不來我便靠著夫人,有夫人在前,我做生意也會很容易?!?/br> 花鑲呵呵一聲,從他臂彎里出來,到塌桌邊坐下,倒杯茶,就吃起點心來。 “怎么?”衛諶在另一邊坐下,“梁大人不同意抓來牙行、青樓的人審理?!?/br> 花鑲點頭:“一會兒說容易造成混亂,一會兒說青樓牽扯復雜,不能隨意處理。反正就是推脫,還不讓我多管?!?/br> 越說越生氣,花鑲把手里的點心一下子都填到嘴里:“諶哥,那天我們可是抓了一大窩拐子,他們都交代了,再加上我那里和栩哥那里兩邊的交代,這么多人證,怎么也該查查吧?!?/br> 衛諶撫了撫她的發頂,輕柔低哄:“別生氣了,早該想到的,梁大人就要升遷,他怎么可能會在這時候自己找事?” 花鑲道:“他這樣的官,最好一輩子都別高升?!?/br> 早前她來禹州做官,顧徽給了兩封介紹信,這位梁大人是顧大人的同年,這幾年來,她對梁大人都挺有好感的。 真沒想到,一到正事兒上,梁大人的官品立馬崩。 她看著衛諶:“你說等梁大人走了,皇上會不會讓你來做禹州的知府?” 衛諶想了想,說道:“有這個可能?!?/br> 花鑲便道:“如果你真被任命為禹州的知府,到時第一道公文就是把那個牙行和青樓都給禁了?!?/br> 衛諶看著她,眼中笑意滿滿,看得出來心情十分之好,道:“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那么多青樓,都禁了,那些女子不安排好,可要滋生暗娼了?!?/br> 花鑲拍胸脯道:“這個有我呢,到時候咱們官府幫她們自立。能過正常生活,那些女子應該也不愿意迎來送往?!?/br> 衛諶心道這可不一定,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他的鑲兒一般。 不過他沒說出來打消她的積極性,只笑道:“行吧。到時候你寫個詳細的安排給我,這道枕頭風我就接了?!?/br> 花鑲笑著捶了他一拳,“看把你自信的,還枕頭風。萬一皇上不打算再給你復職,你就得吃我的軟飯了?!?/br> 衛諶忍不住笑起來,隔著桌子深處兩只大手將她的雙耳捂住,湊過去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鑲兒的軟飯我吃一輩子都不夠”,他笑著說道。 鬧著鬧著,兩人就滾到一處,情不自禁地白日宣yin了一回。 …… 花鑲又在府城待了兩天,最后還是沒爭取到處罰暗香樓等青樓和牙行的命令,便也不耐煩地打道回番茗。 前兩天蘇栩就看出來這事兒在爭取也不會有什么結果,先自回去了。 花鑲回去的時候,衛諶免職的公文也到了禹州,于是他正好解職,和她一起回番茗。 出來府城,往南就是寬三十多米的平整瀝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