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人,您說那位李小姐會不會真的就不活了?”走出李家,喬樹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說道:“您還來了一趟,外人會不會說您太狠心?!?/br> 花鑲看著兩邊街景,晨起的熱鬧讓人心情愉悅,漫不經心道:“李家夫妻都跪著在縣衙門口求了,本官不來,他家那女兒真出了什么事,照樣得被人說狠心?!?/br>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孔山十分不理解,“她喜歡,那被她喜歡的就必須娶她?” 花鑲笑了笑:“世界上這種人多了去了?!?/br> 付出喜歡的心意,就會不自覺的要求對方給予回應,否則便會心冷,乃至心生怨恨。 李小姐這樣的,不過極端了一些。 像之前的玉側妃、鄭夫人,利用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情”,但她們好歹都在之前付出了,而這位李小姐,完全是被家人寵壞的,理所應當的覺得,她喜歡的,都必須拿到手里。 幾天過去后,李家那邊果然沒出什么事,一直替大人提著心的喬樹和孔山都松一口氣。 這天下午,兩個月前去府城考試的八個學子終于回來了,馬車停在縣衙門口,一個接一個垂頭喪氣的下來。 差役上前幫忙穩定馬車,一看這情形,就知道可能都沒考過,當下也不敢多問。 柏望和慕勛為首,回頭跟其余幾個學子道:“一起進去吧,好歹跟大人說一聲?!?/br> 花鑲剛從外面回來,聽說柏望等考生回來了,便讓人把他們帶進來。 幾人一進來,得,一個個跟鵪鶉似的,花鑲就明白了,說道:“都坐下,說說這次趕考的心得?!?/br> 柏望、慕勛都特別熟悉大人的脾氣了,當下抱歉道:“大人,我們辜負了您的期望?!?/br> 花鑲笑道:“科舉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說什么辜負?再說,此前咱們縣學的資源一直不太好,眾位一次兩次考不上也不要氣餒?!?/br> 聽到這么一番鼓勵,那幾個人這才稍稍抬頭,注意聽大人說話。 整個后半下午,花鑲都在跟他們說學習的事,同時讓他們也相互交流,后來還把縣學的教諭和教授們都請了過來,眾人一起研討。 …… 一個月后,京城,顧徽從吏部衙門回府后,這時已經成家的墨風就拿著一封信送了進來。 顧徽一邊整理書架,一邊不在意地問道:“誰的信?” 墨風道:“花大人的?!?/br> 剛拿到手里的書就被迅速的扔了下去,顧徽轉身時便已滿臉笑意,接過信說道:“這次倒是挺快的。說起來,我這鑲弟去番茗已經有兩年零三個月了?!?/br> 墨風退在一旁,看到自家早就穩重很多的少爺在拿到花大人的信時,笑起來還像是幾年前的少年模樣,不由得就替主子發起愁來。 花大人的確很好,可一個男人跟主子能有什么未來。 夫人這些日子花宴茶宴不斷,只怕少爺擋也擋不了幾天的。 顧徽臉上的笑容卻在拆開信封后一點點消失了,他把這封信重頭又看了一遍,才有些明白上面的意思。 鑲弟說,她喜歡上衛諶了? 是不是一個拒絕他的借口? 顧徽撐住額頭,回憶早前衛諶和花鑲的相處。 那時沒注意,只覺得衛諶對她特別照顧,但換一個角度來看,為什么對她那么照顧呢? 就連跑去禹州為官,現在也有更合理的解釋,衛諶是為了距離鑲弟更近。 這么一看,他顧徽的所作所為,的確比不上。 但顧徽無論怎么想,都忍不下這口氣,知道自己也喜歡她,鑲弟為什么不能在公平一點,等到回了京城再做選擇? 或者她可以給他一個提示,讓他也去禹州,給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心里的氣忿、不知何時漫起的疼痛兩兩相激,讓顧徽再也控制不住脾氣,桌子上的筆掛、鎮紙、硯臺都在他一揮間被掃到了地上。 墨風被少爺這模樣嚇的心驚,忙道:“少爺,是不是花少爺那兒出了什么事?” 顧徽粗喘了幾息,官場上的練氣功夫讓他很快的恢復了平靜,“下去,讓我靜一靜?!?/br> 墨風出來,隨手帶上了書房門,但一轉身就看到朝這邊走來的夫人,忙見禮道:“夫人?!?/br> “徽兒呢?”顧夫人問道,“早跟他說好了,今日有嬌客到,他怎么還不見個人影?!?/br> 墨風道:“少爺他,有公事?!?/br> 顧夫人皺眉:“這都下衙了還有什么事?” 說著就往書房走去,墨風也不敢攔,只是在顧夫人還沒走到門口時,書房門應聲而開。 顧徽渾身都透著一股低氣壓,對顧夫人道:“娘,我說了,我還有事,沒空幫您招呼什么客人?!?/br> 顧夫人道:“沒空也得過去”,態度十分強硬。 顧徽心情也不好,摔上門就大步走了。 “你去哪兒?”顧夫人在后面追了兩步,就著急地對下人們道:“把他給我攔住?!?/br> 但顧徽是主子,他想出門,誰能攔得???最后還是讓他走了。 顧夫人沒讓人再去追趕,只若有所思的看向墨風:“他有什么事?” 墨風鎮定道:“好像是很著急的公事,具體的小人也不清楚?!?/br> 顧夫人轉身進了書房,一雙往常溫柔平和的美眸這時全是凌厲,一寸寸掃過書房的每一處,突然目光一凝,上前兩步將書架上一本書抽出來。 書縫里凸出來的一張紙就要被抽走,顧徽去而復返,將那本書奪了過來,說道:“娘,我這里都是公文,您要找什么?” 顧夫人側過身,打量著這個小兒子,看他不自覺的把那本書往身后藏,目光一冷,問道:“徽兒,你跟娘說實話,你一直不娶親,是不是還有那個毛???” 顧徽不說話。 “你說”,顧夫人厲喝。 顧徽一怔,從記事起,母親就沒有這么嚴厲地訓過他,他只得道:“娘,我目前只是不想娶親。同時,我絕對沒有你們以為的那種毛???” 在剛才顧夫人發火時,她身邊的得力大丫鬟就把一眾下人都趕了出去,顧夫人說話便也沒有那么多顧忌:“好,但是今天,你必須跟我去前面,否則你藏著什么,我一定要查清楚?!?/br> 顧徽本來就夠煩的了,聞言便道:“我沒空跟那些女人虛與委蛇?!蹦弥鴷突亓俗约涸鹤?。 這時,大丫鬟走上臺階,站在門外稟告:“夫人,馮夫人和兩位小姐已經到了?!?/br> 顧夫人走出來,對自己這邊的下人道:“去問問,今天誰給三少爺來的信?” …… 差不多同一時間,一輛沾著不少灰塵的馬車駛進禹州城,車里,婆子看著外面的景色,有些嫌棄道:“這就是蠻夷聚居的地方,怪不得這么破舊?!?/br> 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身著淡青色紗衣,一身素色,十分清麗,聞言也往外看了一眼,笑笑不在意道:“邊境都是如此?!狈畔率掷锏臅?,臂肘擱在桌子上,有些擔憂道:“也不知姑媽的信有沒有送到?表哥會不會覺得我麻煩?” “姑娘別擔心,咱們付家雖然和衛家只是表親,但當初衛氏還小的時候,要不是咱們家老夫人護著,她可少不了受磋磨的。衛氏記恩,肯定早早就把信送了來?!?/br> 付淑顏嘆了口氣,道:“但愿吧?!?/br> 婆子又道:“小姐,咱們家老爺受牽連被奪了官,少爺還是只知道玩耍,這么千里迢迢來接老爺本該是他的事,卻還要累您跑一趟。眼看著,他是指望不上的。您再看看這衛表少爺,年紀輕輕便如此有能為,可見是個靠得住的,這段時間,您要把握好機會?!?/br> 付淑顏笑道:“嬤嬤,您別瞎說了,人家怎么看得上我這破落戶人家的女兒?” “小姐莫要自貶”,婆子自豪道:“那衛表少爺現在還不娶親,一看就是個眼光高的,不是老奴自夸,天底下也只有您這樣的女子配得上。這是天給你們定好的姻緣,您說,要不然這千里迢迢的,怎么這么巧你們能相見呢?!?/br> 主仆兩個正說到興起,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小姐,到同知府上了?!?/br> …… 傍晚時分,衛諶才下衙,進門就看到一個陌生女子正蹲在花圃邊,花圃內,碩大的玉白色花朵上停著一只藍粉相間的大蝴蝶。 衛諶皺了皺眉,絲毫沒有應該在女子撲蝶時把腳步放輕幾分意思,腳步聲果然驚走了蝴蝶,付淑顏還是不甘心地撲了一下,團扇打在花朵上,顫悠悠落下兩片花瓣。 “付小姐?”衛諶道。 付淑顏這才猛然轉過頭,握著扇子匆忙忙施了一禮,臉頰紅撲撲的,很不好意思道:“失禮了?!?/br> “的確”,衛諶走到花圃邊,查看了一下玉白花朵,淡淡道:“你剛才的行為,碰壞了我的花?!?/br> 付淑顏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么句話,一時間尷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