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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再次掃視全班,當時學校要求輪換座位,他們倆找到韓主任開了個特例,全班都在動,只有他倆,穩如泰山地坐在最后一排看著他們動。 同學還是那群同學,老李還是老李,殷顧還是在他身邊的殷顧。 這個視角殷顧只坐了一年,而他坐足了兩年。 聽起來很長,但也就是一眨眼,高中就走完了。 閉上眼睛回憶,殷顧來之前的記憶早已經模糊,別提當時的心情了,就連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都記不清了。 而殷顧過來后的記憶,清晰得像是每天仔細擦過的玻璃。 生活因為你才有了意義——不知道為什么,他腦海里突然出現這句話。 最后一個放學鈴打響,班里同學像往常一樣轟地全都站起來背書包,卻沒有人往外沖。 老李站起來,看著他們,像兩年里的每一天那樣露出慈祥的笑,不厭其煩地叮囑:“同學們,加油!已經做好準備了,全力以赴就好!老師看好你們!”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老李辛苦了”。 班里開始大聲地一起喊:“老李辛苦了!” 老李眼圈一下就紅了,擺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們加油……” 余成宋這一刻心里忽然很酸。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清晰地認識到,要分開了,和熟悉的同學,熟悉的老師,熟悉的學校。 可以再聚,但是再聚也不是現在的高三十六班了。 “我們這運氣,考場都在咱學校,還都是高三教學樓,”周折雨慢悠悠地蹬著車,嘴里瀟灑地含著根棒棒糖,但聲音還是能聽出有點緊張,“可能我媽上個月去廟里拜佛好使了,果然臨時抱佛腳有用?!?/br> “弟妹呢?”余成宋問,“這么關鍵的時刻你留她一個人?” “她不讓我跟著她,說是緊張,看見我更緊張,”周折雨一臉cao心,“我本來還沒什么,她一說我腿肚子都抽巴了。你說我倆要是沒考到一起那得多難?!?/br> “異地唄?!币箢欁谟喑伤魏笞?,腦袋直接扣在了他后背上。 “靠,說得容易,”周折雨看過來,“你倆收斂點兒,干嘛呢?!?/br> “都高考了,你要舉報我倆早戀么?”余成宋說。 “拉倒吧,你倆都戀一年了,不差這兩天,”周折雨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們倆啊?!?/br> “羨慕什么?”殷顧笑了聲。 “羨慕你們倆異地也沒問題唄,”周折雨掏出根煙叼著,女朋友不喜歡他抽煙,就戒了,現在壓力太大拿出來叼著解解饞,“我們倆要是異地,你說她一個小姑娘,我能放心么?!?/br> “想的真多,”余成宋看了他一眼,“現在你想想怎么考試就夠了,第一計劃還沒實施呢就開始擔心失敗了,怎么這么廢物?!?/br> “無情,太無情,”周折雨咬了咬煙嘴,“你們倆好好兒的吧,我看咱們班談戀愛那幾對兒,也就你倆能長久?!?/br> “你是不是讓老李魂穿了,”殷顧胳膊摟在余成宋腰上,笑著說,“還是太緊張了,話都停不下來了?!?/br> “緊張吧,我也不知道,”周折雨抹了把臉,“你們就當我舍不得兄弟遠走他鄉,想多和你們說說話吧?!?/br> “說吧,”余成宋說,“反正這兩天我們倆也不打算拼命復習了?!?/br> “好兄弟!”周折雨大喊一聲。 說是不打算復習了,但書還是要看兩眼的。 考試前一天是周六,余成第放假,早晨不等他倆睡醒就輕手輕腳地下樓買好早餐,等余成宋迷迷糊糊地出來上廁所,正看見他在桌子前拆塑料袋。 “哎喲,這么豐盛,”余成宋一下笑了,“快過來讓我親一口,怎么這么懂事兒呢?!?/br> “別親我啦,我萬一有感冒病毒傳染給你怎么辦,”余成第把豆漿插上吸管遞給他,“顧哥還沒起呀?好晚??!” “醒了,賴床呢,”余成宋喝了口,甜的剛剛好,“明后天我不能做飯了,微信給你轉了一百,想吃什么訂外賣?!?/br> “我會做飯,”余成第說,“我自己做西紅柿炒雞蛋?!?/br> “給你吃好的還不吃,”余成宋笑了,“小傻逼?!?/br> 余成宋跟殷顧吃完飯立刻一個桌子一個床上看筆記,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思考那些復雜問題了,只是用眼睛飛快地把紙上的東西和腦袋里的東西重合一遍,加深記憶。 “顧顧,到哪兒了?”余成宋放下手里的生物筆記,揉了揉眼睛。 “數學化學物理看完了,”殷顧放下書,揉了揉脖子,看向他,“累了?歇一會兒吧,我想小睡一會兒?!?/br> “來,快,”余成宋立刻拍了拍床,“恭候已久?!?/br> 殷顧躺在他身邊,兩個人胳膊纏著胳膊,腿纏著腿,分不清是誰摟著誰。 “我們還是別睡覺了,”余成宋說,“我這么精力充沛的,現在睡著了黑天就不用睡了?!?/br> “那就不睡,”殷顧摸了摸他后背,“聊會兒吧?!?/br> “我們……押題吧?”余成宋看著他,忽然說。 “嗯?押題?”殷顧愣了下,很快明白過來,笑了笑,“行啊,賭點兒什么?” “贏的人可以提一個床上小要求,”余成宋說,“輸的人高考完實現?!?/br> 事到如今他已經可以囂張地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了,人類潛能果然是無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