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沈決在旁靜觀,太子如此惹人誤會的行為至今沒被傳成虐/待太子妃,可見他們平日奇怪的cao作數不勝數,下人們都已習以為常。 他可是個見過大場面的,看倆人同時安靜看向自己,裝模作樣來了句無關緊要的話:“太子妃也吃啊?!?/br> 你倒是快說,說完我就能撤了!瓊羽心里吶喊,呵呵笑道:“涂了口脂,不吃了?!?/br> 沈決不由自主道:“丹唇翳皓齒,秀色若珪璋。1太子妃之物小到口脂,依舊不俗?!?/br> 瓊羽指點道:“添了洛神花油,大人膚白,當也合適?!?/br> 蕭云奕心下當時就和喝了洛神花飲一般,酸溜溜的,然旁人發酸會張揚所有之權,蕭云奕酸溜只悶在心間,還想看對方再能作出什么死。 好一并收拾。 于是他道:“太子妃想知詳情,不如讓沈監與你說說?!?/br> 沈決倒是求之不得:“太子妃放心,事已查明,是一太監在清掃時無意發現井口,他好心將井口合上,便是為了不讓人踩空落井。卻沒想到您已經在里面了?!?/br> “不可能?!杯傆鹛嵝牡溃骸氨緦m當時喊聲極大,他聽不著嗎?” 沈決笑道:“他耳聾?!?/br> 瓊羽蹙眉:“本宮這么大個人他也看不清?” 沈決頷首:“他眼花?!?/br> “……”瓊羽手攥成拳收進袖中:“大人覺得本宮會信嗎。您不知當時情形,那人合上巨石時毅然決然,根本就沒想讓本宮活著出去!本宮在泥濘活棺中困了幾個時辰,能被大人發現也只算運氣好,死里逃生?!?/br> “太子妃信與不信,微臣只是陳述事實?!鄙驔Q語氣淡淡卻帶著不可逆轉的判定:“人已認罪受罰,驅逐出宮,微臣力所能及的,也就止步于此了?!?/br> 瓊羽沒想難為沈決,但更不想輕易了卻此事,她轉頭與蕭云奕道:“殿下,臣妾想親眼見一見那人?!?/br> 蕭云奕尚未開口,沈決搶先嘆道:“微臣一直留意著他的去向,五十大板動骨傷筋,未得救治已經死了?!?/br> 瓊羽眼神暗了下去:“大人既然留意著他,那便是說您心有疑慮,宮中刑過,為何沒有派人救他再查?!?/br> 沈決適時起身,先表歉意:“太子妃,微臣所說的留意不過是關注他是否會和幕后黑手有所交流,但他至死沒有,便與他的證詞吻合。再說,他的傷是該得的懲戒,救他并不在崇明司的做事范圍?!?/br> 瓊羽失落不語。 沈決繼續勸慰道:“太子妃的心情微臣能理解,可您并無大礙,更因落井發現了陳年舊骨,若因此解答太子殿下的心頭大患,也算是否極泰來?!?/br> 蕭云奕瞪目制止:“沈廷君!” “嗯?”沈決笑的恰到好處,明知故問:“殿下沒和太子妃說過此事嗎?!?/br> 若瓊羽母國在西疆,沈決知曉避嫌道理,絕不會因小失大故意戳破。但白骨刻字顯然與瓊羽沒有關系,他要借此證得,瓊羽是不是一心撲在蕭云奕身上。 雖說是與非,都和他沒關系。 瓊羽果然將害她的太監暫拋腦后:“舊骨?是臣妾想的那個骨嗎?” 蕭云奕思路有些混亂,他決定不和瓊羽說這事的起因,是不想讓她知道她與尸骨共井,免得擔驚受怕大呼小叫??墒碌饺缃裨偬崞饋?,竟有一種他故意隱瞞的虛心感。 他從瓊羽的手繡中得到思路,卻瞞了真實原因哄瓊羽掩護他去到敬安侯府。這是騙嗎,或者說,瓊羽會將此……理解成騙嗎。 沈決見蕭云奕撐著腦袋不再反駁,便知他默然同意了瓊羽知情:“太子妃有所不知,那日從井中救出來的不止您一人,還有一具死了多年的尸骨。宮里枯井有死/人并不稀奇,特別的是它的頭骨刻有與孝慈皇后的閨名相近的詞?!?/br> 瓊羽怕血,怕死/人,不過事關孝慈皇后與蕭云奕,她便沒有害怕的選擇,常人思維同樣容易聯系:這人怕是與孝慈皇后的死有關。 沈決再問:“太子妃可還記得一月之前行刺殿下的刺客?” 瓊羽苦笑:“做夢都不會忘?!?/br> 沈決坐下道:“他頭骨上刻的是云字?!?/br> 瓊羽震驚,是蕭云奕的云! 三兩句話便總結了他們多日探查的結果,蕭云奕手肘發寒,他已積攢了許多要說的話,待張眼看向瓊羽:“本宮不是有意……” “臣妾明白?!焙唵蔚目谑霾环琳媸碌目刹?,瓊羽反胃噤聲半刻,強忍著篤定道:“所以殿下才會匆匆解決了落井之事?!?/br> 落井和沈決脫不了干系,任這人現在解釋出什么道理都是無用的,可現在不是動沈決的時候,蕭云奕今時妥協于他,并不代表了結他暗害瓊羽的事。 可在當場明面上,他又能和瓊羽說什么呢。蕭云奕甚至在心里允許了瓊羽鬧脾氣,她若鬧了,他不會多言阻止。 瓊羽伸手拍了拍喉嚨,坐直露出了一面認真笑意:“有什么,臣妾能幫上的忙嗎?” 蕭云奕與沈決同時一怔。 “臣妾雖無經驗,但深知此事保密的重要,殿下放心,臣妾出了這屋便是啞巴?!杯傆鸩恢鯓硬拍艹浞值乇磉_誠心:“殿下與沈大人在前朝,出入后宮多有不便。當然臣妾也只是懷疑,自是希望這事與后宮娘娘無關?!?/br> 蕭云奕從心肺到指尖都是熱的,頭腦中有一聲音不住地催促:抱住她,抱住這個實則怕到不行,頭發絲都在顫抖的她。 “太子妃勿要妄自菲薄?!鄙驔Q捏著手中戒指,笑道:“好像還真有?!?/br> 第45章 啵啵了 “嫂嫂親親!” 瓊羽積極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這是何物?” “如你所見?!笔捲妻壤淅涞闪松驔Q一眼, 與瓊羽溫聲道:“是枚彩玉金戒?!?/br> 瓊羽點點頭,對沈決伸出了手:“可給本宮看看?” 沈決笑著將其放到瓊羽手心:“自然?!?/br> 瓊羽仔細捧到眼前,沒先看上面鑲嵌的玉石, 食指穿過戒身摸過軟金內側:“沒有刻字。沈大人, 它從哪來, 有什么講究嗎?” 她怎么只問沈決不問他。蕭云奕跟著瓊羽看向沈決:“太子妃問你,答就是了?!?/br> “微臣說了太子妃您別害怕?!鄙驔Q解意笑嘆:“這是微臣從那刺客的胃脘處取得的?!?/br> “胃……”瓊羽手抖了兩下好算沒把戒指摔了:“本宮覺得大人應該將它洗干凈了?!?/br> 沈決頷首:“微臣昨夜心有不安,便去義冰室將有關于太子殿下與太子妃的犯人從頭到腳摸了透徹?!?/br> 瓊羽沒怎么聽懂:“義冰室是關押犯人的地方?殿下身邊還有其余犯人?” 蕭云奕默默道:“陳/尸房?!?/br> 瓊羽差點心肌梗塞:再也不瞎問了。 “所以說那個宮女的身上沒有可疑之處?!笔捲妻葥线^瓊羽手心將戒指拿去:“血紅之中帶橙黃,卻被手藝人很好地掩飾了雜色, 以橙黃之底迎合黃金戒托?!?/br> 他狹長深邃的眼目隨著玉光而尋:“南昭盛產彩玉, 見過嗎?!?/br> 分明不是盯她, 瓊羽好似那被蕭云奕手中戒指,跟著臉紅:“彩玉多分為軟硬兩種,硬之類也稱翡翠。臣妾家鄉那是挺多彩玉的, 若說實在,各種形狀風格應有盡有, 但好玉養人當以純為美, 金玉搭配不是誰都能接受的?!?/br> “太子妃所言極是?!鄙驔Q延著思路跟進:“盛產玉石的不止南昭一處, 西疆那里倒是喜歡滿身金銀玉石的戴?!?/br> 又是西疆。蕭云奕肯定道:“可以當它為疏樂所出了?!痹捖涮匾馀c瓊羽解釋:“頭骨刻的皆是疏樂語,刺客死前吞下的信物,大概也對疏樂有所指證?!?/br> 瓊羽才學再淺也知道疏樂是近百年來大梁唯一出兵殲滅的國度,或是出身異域,滅國多少有些令人不適。她有意避開那個話題:“刺客吞它是為了什么,吞這么點金還不至于自盡吧?!?/br> 沈決贊同道:“戒指未進入腸道, 加之體積過小,不會致命的?!?/br> “若要我想,刺客來刺殺太子殿下必死無疑, 他吞下的可能是生死不愿離身的信物,或是仇恨幕后指使,想要故意暴露身份?!杯傆疣驼Z,說罷看到倆人都正色望著自己,忙加上句:“隨便猜的,總不會是主子讓他吞的吧?!?/br> 蕭云奕沉聲道:“刺客除非失手,不然必死無疑,他的尸身必會被細細探看,他這時留下任何物件都容易暴露身份。換句話說,你說的都有可能?!?/br> 不怕明路突然暗,就怕它給分成了好幾條線。沈決機巧地略過糾結的步驟:“總之辨出戒指的主人,謎底就解開了?!?/br> 蕭云奕嗤道:“你早就這么想了?!?/br> “是,所以微臣才說有地方請太子妃幫忙?!鄙驔Q對瓊羽信任一笑:“敢問太子妃,在宮中可有熟識飾品工藝之人?!?/br> 瓊羽點著臉頰:“司珍坊掌司,當之無愧??上П緦m與司珍坊并不相熟,更沒什么信得過的人了?!比羰怯?,她以前咋可能抱著木頭墩子自個刻牌位。 “那不成?!鄙驔Q理智道:“頭骨刻字之事,至今唯有殿下,太子妃與微臣知道,此事還不能排除與宮中誰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用人必得小心為上。若大肆宣揚這個戒指,極有可能會打草驚蛇?!?/br> 瓊羽鎖著眉頭設想:“那宮外呢?本宮讓心腹將其拿去宮外,尋找能人異士?!?/br> “這事沈決就能做,你不必cao心?!笔捲妻染徛暤溃骸爸詮膶m內查起,也只是想碰碰運氣,若確定了這枚戒指與宮中無關,再從宮外大片搜查不遲?!?/br> 沈決微微一笑:“是?!?/br> 行于后宮之便捷是她自己提的,蕭云奕難得有地方需要她幫忙,瓊羽實在不想打退堂鼓,她頭腦飛轉將在宮中信任的人一個個排過,忽然靈光乍現:“臣妾斗膽,與殿下推薦一人?!?/br> 蕭云奕道:“放心說?!?/br> “淑妃娘娘?!杯傆馂殡y神色中還摻著些許慶幸:“女兒家是會有些心愛的技巧,臣妾早先與淑妃娘娘閑聊時,覺得娘娘氣質清高雅致,娘娘卻說她平日也愛金銀珠寶。雖不能確保娘娘精通于此,但淑妃娘娘的飾物一向是宮中翹楚?!?/br> 蕭云奕眉峰一蹙:羽兒才進宮時與淑妃交好不錯,可瓊羽的早先從何而來? 沈決倒覺得可行:“只是太子妃得尋個合適理由,不能直截了當拿著戒指過去?!?/br> 瓊羽目光悄悄移向面前晶瑩剔透的雪耳糕,她心生一計,與蕭云奕商量:“殿下您說,諾諾她會喜歡吃這個嗎?!?/br> . 得到了蕭云奕的應允,瓊羽不聲不響地從書房告退,回到小廚房研究一陣,挑著晚膳之前的一個時辰趕去了淑妃的映曦宮。 淑妃聞詢親自來到門口相迎:“你這孩子要來怎不提早說一聲,本宮什么都沒準備,茶水都要為你現溫?!?/br> “娘娘不必見外,只要不嫌臣妾叨擾就好?!杯傆鸫钌鲜珏氖制缴?,甜甜笑道:“早在一月前就說要來謝過娘娘,拖到今日是臣妾的不是?!?/br> 淑妃搖頭拍了拍瓊羽的手:“你身子能好本宮就放心了???,進屋再說?!?/br> 瓊羽進到屋中便聞著一道香甜奶味,有孩子的宮室便是真的不一樣。她往四周瞧瞧,玩笑說:“嘉旭和諾諾呢?臣妾方才在廚房做了雪耳糕,嘗著味道不錯,思來想去也只有諾諾肯賞臉嘗嘗?!?/br> 蕭嘉旭乃永興帝七皇子,年方十二,映曦宮正是在七皇子出生后才得賞更名的。 “嘉旭還沒下學,諾諾午睡才醒,嬌嬌氣氣地與乳母撒嬌呢。本宮著人去喚了,她一聽皇嫂來了那定是最快下床的?!笔珏c瓊羽坐下,端詳起她的氣色:“看著你比重陽那日又瘦了?!?/br> 瓊羽婉言道:“哪有,吃得香睡得好,和平日沒什么兩樣?!?/br> 旁人也就罷了,淑妃能不知道近月以來瓊羽的多災多難?她年紀到了,保養的再好也不免使眼角生了細紋:“你就是心思太過細膩,要是只想著吃喝玩樂那可太好。眼瞅著也快十八了,往后遇到的難事怕是只多不少,你要學著放放自己?!?/br> 每次見面,淑妃都會說她一番,大概女子在深宮久了都有些攢下想要傳授的經驗。淑妃所言婉轉,瓊羽卻能懂得其意,不過是,讓她少放些心思在蕭云奕身上。 蕭云奕是東升的朝陽,他屬于整個大梁,將來也會屬于整個后宮。在淑妃眼中,瓊羽此時學不會不要緊,若是日后還學不會放自己一馬,怕是要困于宮墻,得不到和她這般,只守著兒女便好滿足的幸福。 瓊羽如往常一樣笑意真誠:“娘娘教誨,臣妾一刻不忘?!?/br> “嗯?!庇行┰掽c到為止,不能再去深究。淑妃心滿意足地笑過,與瓊羽嘮到別事:“今早本宮與皇后請過安,便想去太后那邊請安探望,誰想到了門前都見不到太后的面?!?/br> 瓊羽應著她道:“為何?皇祖母不是一向喜愛您的?” 說到喜愛,淑妃比誰都清楚她是占了孝慈皇后的光,但話可不能這么說,她無奈嘆了口氣:“唉,太后如今過了早起少睡的時日,別說清晨,怕是一日有半日都臥在榻上?!?/br> “臣妾思慮不周?!杯傆鹣氲角笆捞髩魢以妻?,不覺心口一空:“臣妾往后會尋合適的時辰與皇祖母請安的?!?/br> 淑妃柔和地點點頭:“人老了,見不清座下人笑的是虛情還是假意,心里寄托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孫兒了。多去看看,太后會高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