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既然她不來,那自己就叫她來。 對穆宴來說,這個人就是心底最深的執念,總見不著,便抓心撓肝,難以入眠。 他既渴求又貪心。 想要穆染留在他身邊,又想要對方的真心。 可同時他也知道,他能輕易得到前者,能有千萬手段留下對方,但后者卻是他難以企及的。 得到整個大魏的他,卻得不到這個人的心。 明明這么多年已經費盡心思,可對方還是不為所動,仿佛千年寒冰,無論他如何努力,都融不了一丁點冰角。 “皇姐,阿染……” 將自己整個鼻間都埋入對方肩胛骨處,穆宴的聲音偏執沉郁,帶著絲絲縷縷的情愫,仿佛要將懷中的人糾纏緊束,讓其無法逃離。 他真的忍了很久了。 對穆染的渴求從來不是對方面上看見的那樣簡單。 那炙熱濃烈而又陰暗的情感,如同洶涌的波濤,是山林豺狼猛獸對獵物原始而血腥的渴望。 他的心中自始至終都住著一頭餓狼,那是被他親手囚入籠中的困獸,多少個日夜,那困獸都在籠中嘶吼掙扎,想要破籠而出。 因為它已經餓了太久。 先時那回短暫的葷腥不僅不能讓餓狼飽腹,反而愈發養大了它的胃口。 因為它不想要壓抑著的進食,而是想掠奪。 原始而狂野的掠奪。 不受任何束縛和阻攔。 可穆宴不讓。 是他死死壓住那餓狼,阻止它破籠而出。 不能著急。 他總是這樣跟自己說。 你要耐得住性子,她總有一日會是你的。 徹底,完全,只屬于你。 可是一切又哪有這么容易? 他已經等了這么多年,卻還是毫無進展。 難以言喻的渴求讓他不得不使了手段,逼得穆染親口說出愿意留下。 “朕不想傷害你……”穆宴在對方耳邊低吟著,隱忍而壓抑,“皇姐不要有一日.逼得朕走那一步?!?/br> 若真到那日,那餓狼便會被他親手放出,屆時連他都收不回去的。 現在他還能等,還能忍。 可耐心總有耗盡的一日,等待只會讓有些渴望愈發深沉。 穆宴并不希望,最終走到那一日。 他手下微微用勁,側頭猛地壓上對方微涼的唇。 皇姐……你不要讓朕失望。 . 穆染醒來的時候,整個人腦子都還有些混沌。 她實在睡得太沉了,夢中似乎又是光怪陸離的場景,壓抑的人聲,劇烈的爭執,隱隱綽綽閃過的陰暗面容,掙扎卻被現實壓垮的悲泣。 這一切似乎都在夢里,走馬觀花的浮現,可她一覺醒來后,夢里的情景如同猛然碎裂的鏡子,成了片片碎片,再也難以拼湊。唯余壓抑的感受,沉沉縈繞在心間。 “皇姐,你醒了?!?/br> 忽而由頭頂傳來的聲音讓穆染原本還混沌的腦子霎時清醒過來。 她猛地睜眼,才發現自己眼下的處境。 “這是何處?!” 她猛地推開將自己整個人環住的穆宴,接著往后一退,徑直坐起身子。 當看見自己身上的衣衫齊整,并沒有絲毫被翻動的痕跡時,她緊繃的心才放下了些。 接著看向對方。 “我為何在此處?” 就在剛才她看了眼四周,發現入眼之處,盡皆陌生,這便證明自己從未來過此處。 “皇姐不必擔心?!币娝蛔杂X壓下的聲音,穆宴忽地笑了聲,語調詭譎,“這里沒人聽得見的,皇姐盡可大些聲喊?!?/br> 穆染:…… “瘋子?!?/br> 第二十七章 皇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穆染情緒極少外露, 也很少當著穆宴的面說些什么。 今日若不是對方將她帶至這陌生之處,又說了那句渾話,她也不會忽然將心中所想說出。 “瘋子?!?/br> 當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后, 借著內室昏暗的燭火,穆染清楚地瞧見那坐在床榻外側的人面色一點點沉下來。 “皇姐說的對?!蹦卵缇従彽? “朕是瘋子,若不然也不會……” 也不會這么多年費盡心思只為求對方的真心。 他身為大魏天子, 何以卑微至此? 午夜夢回之際, 穆宴也不是沒想過, 為何自己對皇姐的執念會這樣深。 明明他自幼眾星拱月般地長大,要什么有什么, 于他而言,不過一個真心罷了。 若得不到, 便不要了。 曾經的穆宴便是這樣的, 可偏偏在這個冷漠至極的皇姐身上,第一次嘗到了什么叫求而不得。 原本穆宴只是好奇她為何這樣冷淡, 總是平靜著面容, 似乎什么事都無法引起她任何情緒波動。 那時的穆宴還不知道, 越是好奇,越是容易彌足深陷。 他總想著讓對方冷淡的面容上出現些別的神情,便下意識在對方身上花了過多的精力和時間。 等他回過神來時,才猛地意識到, 最終是自己作繭自縛。 穆染就像是他命中的劫數,總舍不得丟下。 每每想到有朝一日對方會離開自己, 他就覺著五臟內腑都在揪痛。明知道自己用手段強留,對方只會愈來愈被他推遠,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就像中了毒癮一般, 若是這個人不留在他身邊,不能日日見著對方,他便郁燥發狂。 唯有時時感知到對方的存在,才能叫他平靜。 穆染其實說的很對,他就是個瘋子。 若不然也不會對自己皇姐有了不該有的綺念。 但瘋子也好,癲狂也罷,最終他還是完成了自己心中所想。 穆宴深知,面對自己這個皇姐,不需要過多的法子和手段,只要有效用,一件事便能牽制住她。 看著跟前眼神中帶著警惕的人,穆宴忽地笑了笑。 “皇姐,到朕懷里來?!?/br> 說著將自己雙臂張開,等著對方主動過來。 穆染掌心壓在身下的錦被上,雙唇輕抿,并無動作。 穆宴倒也不生氣,只是徐徐開口,低沉的聲音在昏暗的內室響起,傳入對方耳中。 “這才過了多久,皇姐便忘了,先前是怎樣求朕的了?” 他的面容神色詭譎。 “那夜在皇姐寢殿,一物換一物,朕許了追封你母親的旨意,皇姐還記得是用什么同朕交換的嗎?” 低沉喑啞的聲音仿佛催魂的鬼咒,一點點沁入穆染的心間,壓抑而絕望。 “我記得?!彼а?,整個人開始極慢地往對方那邊挪去。 兩人之前其實隔得并不遠,可這么短的距離,穆染卻用了不知多長時間,終于,當她好不容易行至對方跟前時,穆宴舉著的雙臂便猛然落下,將她整個人都壓入懷中。 對方灼熱且強烈的氣息帶著濃厚的侵略意味,將她抱在懷中的同時,下顎也抵住了她的肩胛骨。 “抬手,抱著朕?!蔽龅谋〈綁涸谒摪撞鳖i處,言語之間噴灑出的溫熱氣息叫穆染身上都不自覺地起了細小的疙瘩。 她沉沉呼出口氣,順從地照著對方的話,纖細的雙手由對方勁瘦有力的腰間伸過,最終環住。 此時的她,整個人的半邊身子抵在了穆宴身前,十指環繞在對方腰間,下顎垂落于對方肩膀處。 遠遠瞧上去顯得格外柔弱順從。 這么些年來,她極少有這樣的時候,可穆宴想要的,便是她這樣的姿態。 因而那落于頸邊的輕吻愈發濃烈繾綣。 “皇姐,你說……”帶著綺麗色彩的音調緩緩響起,穆宴說出的話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你將那夜的話再說一次?!?/br> “一物換一物,皇姐你用什么同朕交換?” 穆染羽睫輕顫,整個人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顯然覺著恥辱。 “你說,朕要聽你親口再說一次……”薄唇張開,輕咬住了對方肩胛骨處的一點兒瑩白,森然又有些尖利的牙齒在那上面研磨著,卻又不用勁,仿佛猛獸咬住了鮮活的獵物一般,并不急著將其弄死,反而饒有興致地逗弄玩樂。 穆染還是不愿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