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師父鮮少飲酒,也就在他每年生辰時小酌幾杯。何曾像今日這般,就似在酒壇子里泡了幾個時辰。 妙心攀著他的肩膀,想爬起身,卻因酒勁上來而腿腳虛軟,復跌回他身上。 她氣喘吁吁地坐在阿澤腰上,心中嘀咕:哪個說酒可消愁,這愁沒消,力氣倒是消光了。 她白日因姑姑的事心境不佳,遂出門去附近的山上吹了半日冷風。等到夜幕來臨,恐阿澤憂心,便匆忙趕回王宮。 飛過宮門上方,不期看見那位給暹于昇端茶的婢女秋梨趁夜黑悄悄溜出宮。驚奇的是,宮門側門的護衛竟也不盤問,直接放她離開。 為查證實情,她轉而跟上前,最后來到了太子殿下醉生夢死的花樓。 她方才對阿澤所言不假,今晚的確是去辦事。但也著實因心中憤懣難紓,而在花樓飲了些酒。她酒量素來奇差,今晚能在豪飲六盅后還能準確無誤地尋著位置折返回來,實屬不易。 她持住所剩無幾的意識,御劍趕回來歇息,卻被一道門檻給破了功、xiele氣,這會兒更是渾身使不上勁。 妙心搖頭晃腦:“為師成了只軟腳的蝦哩!” 聽這自嘲,儼然醉得不輕。阿澤不指望她能自己站穩身,遂起身將她抱起來,往床榻走去。 待幫她褪去鞋子和外裳,把她放在床頭靠著,他起身道:“我去幫師父燒些熱水洗臉?!?/br> 片刻后,阿澤端著溫水回來,卻見她雙目緊閉,不知是在歇神還是已經睡了。 阿澤輕手輕腳地將水盆擱在床邊的凳子上。他坐在床邊,將紗布擰干,幫她擦臉。擦了沒兩下,只見一滴淚珠溢出眼眶,順著睫毛滑落下來。 阿澤錯愕地看著一滴又一滴的淚從她眼眶流出,緊接著淚水似開閘,越涌越多,最終連成了線。 他從未見過她落淚,在他記憶中,師父臉上時常掛著燦爛的笑靨,仿佛沒有什么憂愁煩惱。即便是在道觀的后山瞧見兩只螞蚱打架,她都能興致勃勃地觀看,一邊笑哈哈地打趣。 此刻見她臉上掛著兩行淚,怎不心疼。 阿澤執紗布拭去她臉頰的淚,問道:“師父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妙心緩緩掀開眼皮,紅彤彤的雙眼盈滿淚花。她嘴一癟,撲進他懷里,緊緊揪著他衣裳,沙啞道:“我心里甚苦……甚苦……” 她心中苦不堪言,替姑姑委屈不值。 若不是因為這個情劫,她定會不顧一切回去天庭。即便姑姑與風神清風再無緣可續,她也要為姑姑出一口惡氣! 一個是喜新厭舊的負心漢,一個是狡猾陰險的插足者,她怎容那兩人將姑姑傷得肝腸寸斷后,還恬不知恥地給姑姑送上婚柬。 阿澤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問道:“師父是哪里苦呢?” 妙心埋頭哭泣不止,眼眶似崩了口的天,淚水如雨,嘩啦啦地打濕他的衣袍。 她語無倫次地說:“我想徹底離開,就此作罷。死了便死了,死了我就能走了!可我還不能死……” 阿澤聽言大驚,慌忙推開她:“師父今晚究竟去了何處?怎么一回來就說這尋死離開的胡話!” 妙心被他吼得一愣,眨了眨眼,眼淚即停。她呆呆望著他,半晌才恍過神來:“阿澤?” 阿澤:“莫非師父以為此刻在身旁的另有他人?” 妙心點點頭,又趕忙搖搖頭。她方才以為見到了龍瑤,正與她大吐苦水,原來是醉意朦朧間發了夢。 阿澤知她有事瞞著,問道:“師父今晚去了哪里?能否告訴弟子?!?/br> 妙心發xiele情緒,酒意便醒了幾分。她揉揉眉心,隨口就回:“花樓?!?/br> 花樓便是春.樓,因太子殿下近日來混跡于春樓,國主便下旨命令所有春.樓,必須更名為花樓?;抢锏娜瞬豢山凶黾?,統稱為花娘。 阿澤顯然沒法接受這個回答,驚詫道:“去花樓做什么?” 談及此,妙心來了興致。她將淚臉一抹,兩腿一盤,嘮扯起來:“那花樓里頭竟建有一座象姑館,為師沒來得及女扮男裝,只好佯裝尋花問柳去了象姑館。而后叫上兩個相公,一起在屋子里喝酒,順便……” 話未說完,忽聞咔嚓聲響。妙心循聲看去,就見阿澤將床沿的木板給捏碎了一塊。 “師父叫了相公?”阿澤的聲音愕然拔高。 妙心視線落回他臉上,老實地嗯了一聲。若不如此,怎能掩人耳目,暗地里探查情況。 阿澤只覺血液沖腦,若再刺激,必然溢血而亡......就聽妙心大大方方地分享今晚見聞:“那里的相公搔首弄姿,頗有些搞笑,不過姿色的確好過那些去花樓尋樂的男子?!?/br> 咔嚓一聲,床沿又被阿澤捏碎了一塊。 妙心忙抓住他的手,制止道:“這床不經捏,你別再瞎使力!弄壞了王宮里的物品,為師可賠不起?!?/br> 阿澤只關心她今晚跑去花樓做了些什么,壓了壓情緒,問道:“師父只是與他們喝了些酒嗎?” 妙心仔細回想,笑道:“那些相公許是習慣攀著女賓,即便我再三推拒,他們仍寬衣解帶,非要為師摸兩把才滿意。為師實在盛情難卻,又不好叫人看出端倪,便……” 她話未盡,阿澤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只怕繼續聽下去,這床會被他一掌震碎。 “怎么了?”妙心不明所以:“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阿澤一語不發站在床邊,修長的身形將燭光遮擋。隱沒在陰影中的輪廓緊繃得像根扯到極限的弦,似乎稍微觸碰就會斷裂。 他囁嚅會兒,還是忍不住輕聲問:“摸了嗎?” 妙心愣了愣,才知他是接上她未完的話。嘿一聲,擺擺手:“摸甚?為師又不是當真去花樓尋樂,小施詭術將他們弄暈就是?!?/br> 阿澤聞言大松一口氣。咄嗟之間,心情跌宕起伏,好生刺激。 “為師即便真動了欲念,必然是阿澤這般清清白白的男子?!泵钚木埔馕赐?,調侃甚無禁忌。 她不過做個比方,聽在阿澤耳中堪稱暗示。 他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說:“弟子愿意……”又覺不妥,連忙續上一句:“愿意為師父獻上一切?!?/br> 這番略似誓言的話在妙心耳畔蕩了一圈,腦中驀然閃現一段場景——她因醉酒被徒弟扶進屋,趁著酒意將撫養他的目的和盤托出:得到他的功力和精元。 這是輪回簿所記載的劇情,也是導致師徒二人關系交惡的始因,發生在他十九歲時。 此時與那描述的場景竟意外地吻合。 妙心暗自忖量:倘若提前完成了這段劇情,歷劫的進程應當也會提前。只要該經歷的都經歷,提早結束豈不美哉。如此,她便能早日回天庭...... 今晚著實被酒壯了膽,妙心也不顧忌劇情時日差別會造成什么后果。 一旦決定,她將被子豪邁地掀開:“既然愿意獻上一切,那就來吧!早來早完事!” 阿澤面紗下的雙眼隱在暗中,妙心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聽他淺淺地笑了一聲,回道:“好啊?!?/br> “你知道為師要作何嗎?”她問。 阿澤點點頭:“知道?!?/br> 妙心坐正身,嚴肅地看著他:“為師可是要奪取你最為珍貴之物,你當真愿意?” 阿澤毫不猶豫:“愿意?!?/br> 妙心錯愕,這耗元減壽之事,他竟公然不懼。按照劇情,他不是該嚇得慌忙逃開嗎? 阿澤坐在床沿,四目相對時,眸光剎那深沉:“師父其實說錯了,那并非弟子最為珍貴之物,但弟子愿意獻給師父?!?/br> 怎料他如此有孝心,妙心深感欣慰,拍拍他手,安撫道:“為師雖是第一次,但你別怕,為師會輕一些,盡量不弄疼你?!?/br> 阿澤反握住她的手,款款道:“弟子不怕疼,只怕疼著了師父?!?/br> 說罷,他單手揭開面紗,清俊的臉龐即刻映入妙心眼中。她嘖嘖夸贊:“相比象姑館里那花枝招展的相公,果然還是阿澤最養眼?!?/br> 阿澤靦腆一笑,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輕輕捧著她臉,傾身與她呼吸交纏:“在弟子眼中,萬紫千紅也不及師父一分秀麗?!?/br> 瞬息之間,妙心被他光采奕奕的眸子奪去神思。他眼中糅合了寸寸燭光,仿佛星晨倒映在湖中的瀲瀲波光。 趁她分神的工夫,阿澤低頭輕巧地貼上她的唇。 妙心緩緩瞪大眼,這......這怎么親上嘴了?! 第十七章 心里明白必須反抗,身子卻敗…… 昔日,東海龍王大壽,妙心那時在凡間捉妖便沒去祝壽。這人沒去,她與東海大殿下的八卦倒是盛傳于酒席上。 有仙問大殿下:“聽聞殿下與妙心仙尊關系甚好,是否能成一段佳緣?” 大殿下自嘲地笑道:“我與仙尊只是相熟的朋友,縱然我有此意,只怕妙心仙尊看不上我這小龍?!?/br> 醉了酒的龍瑤耳尖地聽著眾人八卦,插上幾句:“在她眼里,沒有男仙比得過她師父。容貌也好,性子也罷,皆入不了她眼。但凡對妙心有點意思的,趁早收心,另選她人吧!” 此話一出,對妙心動過心思的男仙紛紛被勸退。 龍王大壽之后,妙心仙尊眼高心傲的傳言甚囂塵上,仙盡皆知。 而后有仙官遇到妙心,會惋惜道:“天界之大,竟無一人能撬動仙尊的凡心。仙尊即便一心投于仙職上,也莫要淡泊感情?!?/br> 妙心被念叨得煩了,就惱火地回嘴:“神仙若還跟個凡人似的,終日惦記七情六欲,有悖仙格!” 來一個,她罵一個。罵到最后,整個天界再沒男仙敢對她動半分男女的念頭。 所以,妙心壓根沒與其他男子碰過手、貼過面,更遑論做一些更加親密的舉動。 比如親吻……這等只存在于伴侶之間的親昵行為。 初次被親的妙心儼然不知所措,她不曾遇到過這等比捉妖更棘手的事。 她癡癡啞啞地愣了半晌,等回過神來,驚得抬手欲推開阿澤。怎料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一只手反扣在她身后,一只手壓在榻上。 妙心掙了幾下都沒掙脫開。這人平時瞧不出有多大力氣,手掌竟似鐵鉗一般,將她兩只手錮得牢牢實實。 “阿……”澤字尚含在口中,她就丟了城池,被他強行掠奪呼吸。 他似久逢甘霖的枯樹,汲汲吸取她的雨露。 妙心的酒意驚醒了大半,心里明白必須反抗,身子卻敗下陣來。她已不知呼吸的是誰的氣息,只知唇齒正糾纏不休,意識岌岌可危。 漸漸,她被吻得氣虛腰軟,雙手失去了反抗之力,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他進攻一寸,她的意識便迷失一分,直到她嘗到了甜頭…… 好甜啊…… 妙心迷迷糊糊地發出感嘆,原來真如姑姑所言,親吻醇過瓊漿,甜過蜜果。那絲絲縷縷的甜意,順著舌尖,緩緩滲入心頭,嘗起來愉悅至極。 直到肌膚接觸到清涼的空氣,妙心渾身一激靈,下意識掀動眼簾。 她茫然地眨眨眼,不知何時已被阿澤壓在榻上,而他正在幫她褪去衣裳。當他的指尖正挑開她的衣襟時,她急忙抬手作刀狀,往他后頸不由分說地砍下去,又迅速點中他的昏睡xue。 阿澤兩眼一閉,倒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因二人親密的觸碰,她明顯地感覺到屬于一個成年男子噴張的欲望。再晚一步,就得失身了。 妙心紅著臉喘了兩口氣,起身整理好衣裳,便將阿澤扛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