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殷序雖然打定主意外放做官,但是個讀書人都想爭那狀元的位子。這是的追求,殷序也不例外。 但他也清楚,哪怕他殿試答的再好,皇帝恐怕都不會如愿讓他做狀元。但他也不會因此就自暴自棄就是了。 畢竟答的好了,內閣的幾位閣老定會支持他,到時候皇帝若一意孤行,不久產生矛盾了? 殷序一邊聽著禮官的長篇大論,一遍沉思這些,冷不丁的突然察覺有人盯著他瞧,他偷偷抬頭瞧了一眼,正對上德仁帝似笑非笑的一張臉。 看個屁! 殷序在心里不屑,卻不得不低下頭去,就那一張窩瓜臉也好意思三番兩次勾搭他幼君meimei。打量他幼君meimei沒見過美男子嗎? 他家幼君meimei可不是權勢就能打動的人! 殷序想到這里腰背挺直,哪怕低著頭都是不卑不亢,瞧的德仁帝雙眼微瞇,心情非常不爽。 本以為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雜碎,沒想到還一路到了殿試。 “皇上,該分發試題了?!迸赃叾Y官提醒德仁帝,這才回神,“開始吧?!?/br> 奉天殿大殿內,早已準備妥當,殷序一干人等依次進入而后坐定,禮部尚書親自分發試卷,到了殷序的時候還多瞧了殷序兩眼。而在大殿之上,德仁帝端坐上頭,也在瞧著殷序。 殷序旁邊便是謝衍,謝衍自然也注意到此事,卻也只能無聲嘆息。 覃幼君太好,喜歡的太多。當初太子與覃幼君退婚,謝衍曾經為覃幼君不平,卻也心存僥幸,卻不知最后竟便宜了殷序。反而當初退婚的人又糾纏不休。 此等君主謝衍委實瞧不上,可天命如此,他這樣的升斗小民除了暗中替殷序夫妻捏把汗也別無他法了。 許是被岑夫子責罵慣了,這會兒被幾道視線盯著殷序竟也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更加坦然起來。 你們都盯著吧,正好能證明咱從容不迫。 而且他幼君meimei答應,等殿試完了,要與他一起去京郊的溫泉莊子泡溫泉,這時候天氣正暖,景色也好,非常適合約會。 極好極好。 殷序自我調節能力好極了,拿著卷子從容不迫的看了起來。 殿試只做一篇策論,最終排名也是這策論決定成敗。 這些天殷序不曾懈怠,幾乎每日都得做兩篇策論,早就身經百戰。 等他提筆在草紙上寫文章時,臺上的德仁帝又忍不住瞇了瞇眼。 坐在德仁帝旁邊的楊閣老忍不住嘆氣,有些為殷序捏了把汗,心中開始思量如何才能保住這位優秀的讀書人。 太陽逐漸升高,禮部官員帶著衙役過來放飯,殷序來時便被玉陽長公主叮囑,對送來的飯菜和水是一滴都不沾。只專心致志的書寫。 “皇上,先去用午膳?”楊閣老提醒了一聲。 按照慣例,哪怕是殿試也不需要皇帝一直在這守著的,也不知道德仁帝哪根筋不對勁又或者為了盯著殷序,竟在此待了一個上午。 “哦,好?!钡氯实燮鹕?,目光掃過殷序未動的膳食,嘴角往下壓了壓隨即起身出去了。 殷序瞧了德仁帝一眼,又瞥了眼那膳食盒子,碰都不敢碰一下。 誰知道這狗比皇帝會不會使下三濫的手段。 殷序暗自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個贊,便繼續寫文章了。 傍晚時分,殷序見謝衍交了卷子,便起身也交上了。 出了宮門,謝衍道,“如何?” 殷序自嘲笑了笑,“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謝衍愣了愣,哂笑一聲卻沒說出安慰的話,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馬車走了。 殷序站在宮門口看著夕陽,忍不住嘆了口氣,別人穿越那是主角的命,一生順順當當,輪到他穿越卻好似穿成了苦命的炮灰,人生坎坷不能順遂。 他走了兩步又搖搖頭,也不能這樣想,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入贅了覃府成了覃幼君的夫君? 關心他的家人有了,恩愛的妻子有了,他又有什么不滿足的。 上了馬車還未走,忽聽外頭有人道,“殷公子,圣上有請?!?/br> 殷序抬了抬眼皮,狗比皇帝? 殷序下了馬車,站在馬車前的正是白日里跟著德仁帝的太監李洪生。 “有勞公公了?!币笮蚬傲斯笆?,對車夫道,“先回府告知郡主一聲?!?/br> 車夫走了,李洪生道,“這邊請?!?/br> 皇宮內這會兒考完的也多了,瞧見殷序還覺得奇怪,錢會也在其中,快步過來,低聲問道,“這是?” 殷序道,“圣上召見?!闭f完便與他道別跟著李洪生走了。 錢會站在原地眉頭緊蹙,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朝宮外去了。 殷序一路跟隨李洪生到了養心殿,里頭安靜的嚇人,李洪生道,“請殷公子稍等片刻,老奴這就進去通傳?!?/br> 李洪生進去,殷序站在外頭等候,本以為會很快宣他進去,可誰知李洪生一進去便沒了消息,殷序等了近半個時辰也沒等到人出來。 養心殿內安靜的像是沒有一個人,殷序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生怕自己哪里不合時宜被抓了把柄。 西邊的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只留下一抹紅色的尾巴,皇宮各處的燈盞也逐漸點燃,養心殿內終于有了腳步聲。 門被輕輕打開,李洪生道,“殷公子請?!?/br> 殷序朝他道謝,躬身進入,而后在御座前跪下行禮,“吾皇萬歲萬萬歲?!?/br> 頭頂沒有聲音,但殷序一動不敢動,但他知道德仁帝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過去許久,久到殷序胳膊都開始酸脹,這才聽到一聲輕哼,“起來吧?!?/br> 是德仁帝的聲音。 殷序起身,垂首而立,并不搭話。 在皇宮中多說一句都是錯,尤其像狗比皇帝這樣的小人,更是不敢有所差池。 德仁帝瞧著他道,“以前瞧著以為只是個廢材,沒想到竟然一路到了朕的跟前來了?!?/br> 殷序面無表情,“多謝皇上夸贊?!?/br> 夸贊嗎? 德仁帝抽了抽嘴角,突然湊近殷序,似乎在仔細觀察殷序,見他眼都不眨一下,頓覺無趣,“幼君meimei竟喜歡你這樣的男子?” 不等殷序作答,又兀自說了下去,“似乎除了一張臉也沒什么好瞧的,哪怕中了狀元又如何,到了朕跟前不一樣得跪著?” 德仁帝的聲音陡然拔高,“跪下!” 殷序面色不變,掀起衣擺跪下,脊背挺直,垂眸恭敬又淡定。 然而這份淡定和不在乎卻激怒了德仁帝,突然伸出腳一腳踢在殷序背上,讓殷序一個趔趄險些趴在地上。 養心殿內沒有其他人,只有德仁帝近乎瘋狂般的話,他語氣中帶了絲笑意,“你說,我若是讓你當了狀元又讓你去京外,幼君會不會棄你而去?” 殷序沉默不語,心里卻有了回答:那就謝謝你? 第五十章 狗皇帝嫉妒我長的比他好看…… 德仁帝見他仍不作聲, 突然抄起一旁的凳子朝殷序砸了過去,“你倒是吭聲??!” 凳子砸在殷序的脊背上,讓他的臉一瞬間變形接著又恢復原樣, “叩謝皇恩?!?/br> 他深深拜了下去,可德仁帝卻覺得殷序在挑釁他。 “你不是很硬氣嗎?”德仁帝伸手提著他的衣服將他腦袋提了起來強迫殷序與他對視, “你不是很有才華嗎?怎么,怕了?在權勢面前怕了嗎?” 殷序看著他,臉上表情動了動, “請皇上……公平對待草民?!?/br> “草民啊?!钡氯实弁蝗槐蝗芬话銓⑺酉?,面上帶著變態的笑意, “對了,你還沒授官呢,你的卷子還在這擺著呢。寫的不錯, 言之有物,文采斐然,連謝衍都比不上你呢?!?/br> 他突然又提起凳子砸下去, “那又怎么樣呢?” 德仁帝瞳孔中滿是瘋狂,“朕是皇帝, 朕是九五至尊,這天下!”他張著胳膊, 下巴抬著, 聲音傲然, “這天下都是朕的。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紈绔, 還想與朕作對,幼君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殷序冷眼瞧著德仁帝瘋狂,眼中平靜無波, “幼君是我娘子,請陛下自重?!?/br> “自重?”德仁帝瞧著殷序嘴角的血跡卻有些興奮,轉瞬間又面目猙獰的提著殷序的衣領往桌子上砸去。 殷序爬起來,跪的筆直一聲不吭。 德仁帝卻笑了起來,“你一介賤民也配與朕說自重?!?/br> “朕要你做狀元,”德仁帝的聲音在殷序耳畔響起,“但也要你做最丟臉的狀元!” 他直起身子轉身坐著御座上,“因為朕是皇帝,沒有誰,動了朕的人,還想一步登天!” 養心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接著傳來李洪生的聲音,“圣上,太后和長公主殿下來了?!?/br> 德仁帝抬頭,像沒聽見一般,陰沉沉道,“滾吧?!?/br> 殷序擦去嘴角血跡,拜謝皇恩,而后慢慢的爬起來。這輩子他挨過的打數都數不清,多一次也不能如何。他早就練就鋼筋鐵骨反抗這一切。 養心殿的門被猛地推開,曹太后和玉陽長公主站于門口,目光落在殷序身上,玉陽長公主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玉陽長公主身邊的嬤嬤迅速過來將殷序扶住,玉陽長公主道,“meimei先行告退?!?/br> 曹太后臉上表情莫名,待瞧著那兩人走遠才進了養心殿。 德仁帝笑著抬頭,眼中的瘋狂還未褪盡,“母后是姑母請來的救兵?” “糊涂!”曹太后失望道,“你剛登基沒幾個月,便私自將殷序打成那樣,今日他從宮中出去,明日便會滿城風雨,說你是非不分,不愛惜人才!” 德仁帝一聲不吭只笑看著曹太后。 曹太后怒急,“今次恩科,所有進士都是你門生,你對自己門生都如此,天下的讀書人又會怎么想你?天下百姓又會怎么想你?你可知道,康王那幾個狼崽子,虎視眈眈,哪怕在封地也時刻準備想要反撲回京城。民心,是你要爭取的,而不是因為一個已經嫁了人的女人發瘋!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答應退婚!” 曹太后疾言厲色,非常痛心,“你是哀家唯一的兒子,哀家也想成全你,但是她嫁人了,你已經是皇帝了,為何不能以江山為重,反而沉迷于兒女情長!”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钡氯实垩壑携偪駶u漸褪去,“得不到的也許是才是最好的吧?!?/br> 德仁帝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來,“母后,朕是皇帝了,天下臣民皆聽從于朕,殷序又如何,只要他遠離京城,或者死了,幼君meimei就會回心轉意了?!?/br> 曹太后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人不敢置信道,“糊涂,糊涂!今日之后但凡殷序有一點不好,陛下你就是罪魁禍首!” “哦?!钡氯实壅UQ塾中ζ饋?,“死太簡單了,那就讓他丟臉吧?!?/br> 從養心殿出來,玉陽長公主一言不發,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繼續抬著殷序也走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