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拿出遺詔
朝議之時,公主入殿覲見。 女流之輩參與朝會,顯然不合規儀。 可那內侍剛剛唱聲完畢,就見朱璃芷一身宮裝,步履從容且堅定地走進大殿之中。 眾人紛紛側目,議論聲漸起。 沐懷卿自從看見朱璃芷入殿后,原本冷漠的面容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在朱璃芷身上,看她抬頭挺胸,背脊直挺,面無表情地走到殿前龍椅下,向新帝行了跪拜之禮。 坐在龍椅上的朱猷月一看見朱璃芷,立刻面露喜色,正想跑下龍椅去尋這個皇姐。 哪想一旁的沐懷卿冷眼一掃,朱猷月一嚇,定住小小的身子,不敢再動。 這時,行過禮的朱璃芷沉聲開口,“陛下,德安愿意和親?!?/br> 沐懷卿森冷的目光瞬間轉向朱璃芷,眼底有著陌生的猙獰和痛楚。 朝堂上頓時嘩然,眾人交頭接耳,議論之聲再也止不住。 隔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沐懷卿死死地看向朱璃芷,眉目陰沉,眼神冷冽如刀,只聞他道:“德安公主愿意大義和親,陛下自是感動的,但北疆五洲乃大啟疆土,陪嫁亦同于割讓,若大啟失了這五洲土地,關內一馬平川,再無險阻可言?!?/br> 沐懷卿擲地有聲,所言亦非虛。 眾臣亦面色肅然,顯然對割讓五洲的要求,無人愿意應聲附和。 畢竟犧牲一個公主事小,但若失了國土屏障,大啟安危,恐將長于危矣。 這一次,朝上無人反駁,沐懷卿微微瞇眼,又道:“公主常于深宮,不明其中利害,若輕言和親,恐會為大啟帶來無窮后患,此事還是交由朝堂來議?!?/br> 說罷,沐懷卿看向一旁,“來人,送公主回宮?!?/br> 下一瞬,立于殿中的侍衛領命,立刻上前,欲送朱璃芷回宮。 然朱璃芷卻避開一步,再度開口,“北疆各族皆為游牧民族,以飼養馬匹牛羊為生,近三年北疆連降大雪,草木不生,牛羊難畜,所以才會南下劫掠?!?/br> 話到此處,朱璃芷頓了頓,“割讓北疆五洲自然不可,但若開放五洲市集,互通有無,以皮毛換糧草,相信可有回旋余地?!?/br> 朱璃芷話音一落,朝堂上再次陷入一片議論紛紛。 大啟開國以來,太祖便明令鎖國之策。 邊關從不對外開放,海運也同時禁止。 太祖時期國力強盛,鎖國之策尚無弊端顯露,但今時已不同往日,兩百年的閉關鎖國,已陋弊頻現,首當其沖的,便是北疆各部落旦一遇上災害,民不聊生時,便會南下搶掠。 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后,往往留下一片狼藉的空城,游牧部落從不經營城池,任其荒廢,待下一次兩國交戰時,若是戰敗,就將已無用的空城,歸還大啟。 朱璃芷的提議顯然有違祖制,但總比割讓疆土讓人得以接受。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或有點頭或有搖頭之際,沐懷卿面色陰郁地開口,“這只是公主信口一言,北疆部落如今陳兵居庸,能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好處?” 面對沐懷卿的質疑,站在殿上的朱璃芷毫無懼色地回道:“能不能行,派遣使者相議便知?!?/br> 沐懷卿聞言,冷冷一笑,目光放向朝堂,“不知諸位大人對德安公主的想法可有異議?” 奉天殿中,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都無人出聲。 沐懷卿微微瞇眼,正欲罷了朱璃芷的提議,可就在這時,內閣首輔徐伯謙突然開口,“公主的想法,臣認為,不妨一試?!?/br> 內閣首輔徐伯謙乃三朝元老,又是托孤重臣,在朝中是名副其實的文官之首,他一開口,便立刻有人附議。 面對殿中再度此起彼伏的附和聲,沐懷卿沉下了臉。 他的目光落在朱璃芷的身上,看她端持威儀,目不斜視地立于殿中,皇族威儀顯露無遺。 她根本不曾再多看他一眼。 曾經小女兒的嬌態,如今已蕩然無存。 那冷漠高貴,目下無塵的大啟公主,終于拿出她最疏冷堅硬的一面,來面對他。 最后,沐懷卿同意派遣使者議和。 三日后,議和使團出發,半個月后便傳來消息。 烏戈族同意以開放五洲市集替代陪嫁五洲土地,但卻另附了一個條件。 和親人選唯德安公主一人耳,不予她人代替。 消息傳回盛京,群臣們終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割裂疆土,嫁哪個公主,又有什么關系? 接著便是等待圣上下旨,和親一事正式搬上議程。 可群臣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圣旨。 眾人心知,是監國掌印大人沒有點頭。 誰人都知,如今的監國大人沐懷卿曾是德安公主的舊仆,卻被公主杖了一百逐出了公主殿,現在沐懷卿得勢,兩人自是新仇舊怨,勢同水火。 如此這般針鋒相對,也不奇怪 可略一細想,也有奇怪的地方。 德安公主愿意去和這誰都不愿和的親,本就奇怪。 而被公主極不待見的監國大人,不應該爽爽快快地讓她去了,從此眼不見為凈? 眾人搖頭,皆嘆看不懂這一幕究竟為何。 但邊關戰事不可拖延,議和使者返回盛京后,內閣正式上書啟奏和親與籌備開放五洲市集等事宜。 朝會之上,監國大人依然沒有表態。 而這一次,武官之列,已有人看不慣文臣茍且求安的丑態,譏諷嗤鼻。 同樣,也有武將發出異議,若妥協之后,北疆蠻族出爾反爾,又當如何? 不同的聲音響起,朝堂上眼看又有意見分裂的趨勢。 可這一次,德安公主卻拿出了先皇遺詔。 這是一份先帝僅賜予德安公主朱璃芷的遺詔,詔中所述,德安公主的婚嫁之事,由她自己決斷。 而現在,她選擇了和親。 眾人猶還記得,當德安公主說出了自己選擇的那一瞬。 監國大人那瞬間難看到極致的臉色。 一向心思深沉如海,喜怒皆不形于色的監國掌印,竟是用那般刻骨怨毒的神情死死盯住三公主。 眼中有怨和恨,還有荒蕪。 而后,他慢慢笑了。 那笑容美極,艷極,卻也令人毛骨悚然至極。 當晚,新帝下旨,準奏與烏戈和親。 нAīτàηɡSнUωυ(海棠書屋).てO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