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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宋尚書之女對謝殘玉一片癡心呢?”皇帝忽然開口。 越霖怔住。 “長風啊,你素來冷靜得過分,但是偏偏算錯了人心,那宋嫣對謝殘玉癡心一片,而且宋尚書那樣jian滑的一個人,可不僅僅是只會疼惜女兒的,比起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身世名利,他看重的是謝充能給他的東西?!?/br> “人心是不可捉摸的,謝殘玉出身再上不了臺面,在表面上,謝充說他是南疆孤女為他生的,又有誰會拿著真相去質問?” 越霖神色幾變,良久才開口,“那你呢?” 皇帝微愣。 越霖直視他的眼睛,不夾雜任何情緒,仿佛看著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你的心又是怎樣的?江山、朝堂、萬民、三宮六院、陰謀詭計、真心假意……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 皇帝是想開口的,但是他忽然不知從何說起,他記得越霖與他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但是時而又覺得虛幻得很,雖然表面看來,他早就將越霖的一顆心軟化了,可是這會兒他才幡然醒悟,他們二人的距離是天塹地壑…… “薛誠,你眼中的世人都是卑劣無/恥的……”越霖這是第一次認真的喚他的名字。 皇帝卻并不覺得高興,他甚至立刻就反駁起越霖的話,“不是我惡意揣測世人,而是人性本惡,人都是利己的……謝充有發妻,卻為了仕途另娶東陽縣主,他有了權勢地位還不夠,還強擄別人愛妻,逼著人家家破人亡……” “宋尚書呢?他當真如表面那樣愛護女兒么?”皇帝像是被越霖踩著痛腳似的,非要要剝開人心給他看,“他本是貧寒舉子,若非宋夫人娘家當年幾乎傾盡家財為他鋪平前路,你以為他能到今天的地位?” “可是,宋夫人是他逼死的……”皇帝扣住越霖的肩膀,“他自詡與宋夫人舉案齊眉,但實則為了賺足名聲而已,為了宋氏有子繼承,他在外安置了好幾個外室,但是天不遂人愿,沒有一個為他誕下兒子……” “在內將宋夫人哄得團團轉,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卻不料被宋夫人撞破他的好事,本就因生不出兒子郁郁多年,宋夫人豈能受得住一心一意的丈夫多年在外有外室的打擊……” 皇帝冷嗤,“還有晉王、長公主,淮陽侯……他們哪一個不是面上一套心中一套,你以為人人良善?那都是假象!” “所以呢?宗室臟污納垢,你呢?”越霖自始至終臉色不變,“你是否也是如他們一般?還有我……你又覺得我是否也是如謝充之流,只要一朝得志,便又是另一副丑陋面孔?” 越霖從前不想問,也不想深究,可是今日他看過薛誠近似猙獰的諷斥,忽然就想將那多年蒙蔽的薄紗給撕破。 “在你眼中,所有的人都是惡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區別……”越霖走近一步,“陛下,我也是一樣,不是么?” 薛誠自即位已然近十年,親政不過三年,但是越霖知道,他早就不是那個謙謙有禮,朗笑說要澤被蒼生的堅毅少年! 第57章 陰險 謝殘玉預料得不錯,翌日他剛將于笙送到鋪子里去,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截住。 “公子,我家主子有請?!?/br> 謝殘玉身旁只有謝沅,他也不甚在意,“是東安縣主?” 那人點頭。 “帶路?!敝x殘玉早就想到的事情,如今沒甚在意,跟著那人七轉八轉走到一處酒樓門前。 門口還有人等著,謝殘玉腳步不停,一進去就見大堂客人寥寥無幾,他暗自嗤了聲,世人都說長公主勢大,動輒窮奢極欲,她的長女東安縣主也像極了,最愛在外擺宗室的闊氣。 “公子,三樓請?!?/br> 謝殘玉拾階而上,旁邊各有奴婢數幾,另有高大的護院侍衛也不少。 當真是看得起我!謝殘玉微嗤。 由人因著上了三樓,視野一下子開闊了不少,素聞此酒樓大多是權宦擺宴的地兒,不得不說,比起二樓來奢華了不少。 “謝檀郎!” 一婦人華服美侍,精致的美人榻旁另有伺候的丫鬟四五個,個個濃妝美髻,比起小門小戶的小姐來也不逞多讓。謝殘玉目光落到最中間,那云髻峨峨,裙下繡著大片風荷的美婦不少東安縣主是誰。 謝殘玉自始至終容色淡淡,見了東安縣主也只是簡單的一揖,連腰都只是略彎。 果然,東安縣主這便不快了,“說起來本縣主也算是你的母親,再不濟也是當朝縣主,謝檀郎,你就是這樣行禮的嗎?!” “縣主口下留心,草民只是一介布衣,與縣主可攀不上親,更遑論尊您為母?!?/br> 他開口坦然得很,雖無一絲恭敬之心,可話里的內容卻叫東安縣主上了心,“你不愿認祖歸宗?” “草民父母已去,其他叔伯也早就不在了,縣主說到認祖歸宗,這便有問題了?!?/br> 東安縣主越發奇怪,“你該不是誆本縣主吧,謝充說你殫精竭慮要入太師府,進祠堂,現在在本縣主面前又是裝模作樣,莫不是故意想要糊弄人吧!” 謝殘玉不卑不亢,“縣主多慮,還是先前之語,草民爹娘已逝,來上京只是因經下鋪子出了點問題,縣主若不信,自是可以去查?!闭f到這兒他頓了頓,“至于縣主口中的太師大人,草民只有一句話,此生父母只元豐鎮謝氏夫婦二人,寧富貴榮華不保,也不可能入太師府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