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秦王妃頓住,隨后道:“娘娘言重了!若是如此,那陸瞻也并非嫡出的皇孫,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卑賤的姬妾呢!如何他就能得到皇上如此寵愛?都愛屋及烏到湘丫頭身上了!” 安淑妃眉頭皺了皺:“你這么一說,皇上是有點奇怪?!彼粗鍪制鹕恚骸安贿^是死了個丫鬟而已,他為何親自出來了?還有方才他跟陸瞻宋湘說話的時候,還把宮人給揮開了,他們在說些什么?我總覺得,皇上對他們小兩口,有些過分的信任?!?/br> 秦王妃聽到這里,不由攥緊了手里的手絹:“接連兩日的圍獵,瞻哥兒表現不俗,皇上如此信任他們,該不會是對立儲之事有了什么想法了吧?” 安淑妃聞言看向他,有片刻的靜默。 秦王妃掐著手心,再說:“母妃陪伴在皇上跟前都這么多年了,如今也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還請母妃替我們運籌帷幄一番,讓我們王爺能出頭爭口氣?!?/br> 安淑妃凝眉半晌,眉眼間忽然浮出一絲酸澀:“我進宮二十余年,能到如今地位,并非因為皇上格外認可我,不過是因為宮中人少,而我又恰巧生下了一個皇子罷了。 “如若不然,太子之位空缺如此之久,后宮之中又怎會一直保持平靜? “我們的存在,對嫡出的皇子而言當然會是根rou中刺。但眼下說這些都是空話。 “要不想做rou中刺,起碼得知己知彼。就眼下而言,便須先弄清楚皇上為何會如此信任陸瞻——對瞻哥兒的重視,他好像已經就超過了對老二的重視?!?/br> 秦王妃道:“皇上不是一直都對挺偏愛的嗎?您看看他們方才——” 簡直都不肖往下說了。 安淑妃道:“確實是一直都挺偏愛,但仔細想想,前后還是有些不一樣?!?/br> 她停了停,再道:“我聽說昨天夜里,皇上還傳了晉王府四人到宮中敘話,敘到很晚才散。今早我去正殿的時候,皇上衣冠整齊,昨夜里似乎并沒有怎么歇息……我預感他們之間一定有事,而且還不是小事?!?/br> “莫非正是他們借機灌了什么迷湯?這次圍場就是較量各房實力的時候,我不信晉王府什么動作都沒有?!鼻赝蹂V定的說。 “所以我們先要弄清楚他們到底搞的什么動作?!?/br> 安淑妃站了片刻,回頭再道:“你讓煒兒派幾個人跟隨在宋湘身后,先看看他們到底搞什么名堂。如果說晉王府是立儲的重心,那晉王府的重心就在陸瞻身上?!?/br> “是!” …… 第355章 當心算計 隨著蕭臻山找到陸瞻,蘇倡他們也陸續過來了。正碰上陸瞻和宋湘正在處理后事。 隨后一行人到了昭陽宮,宋湘讓人上茶的當口,蕭臻山就忍不住道:“往年可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丫頭也太不小心了些?!?/br> “總會有疏漏?!庇捎谑虑樘幚淼眠€算利索,大伙對這件事的關注也有限。蘇倡先暖了暖手,然后道:“還是說圍場的事吧,先前我看秦王不似昨日意氣,他可不像是會輕易甘居下風的人,少寰既是要取勝,那咱們得防著點他會想法子翻盤?!?/br> “不甘又能如何?接連兩日了,他與世子差距不是一星半點,難道突然長出三頭六臂來?”胡儼篤定的目光投向陸瞻。 “倘若要贏,倒也不需三頭六臂?!睏钪R看向陸瞻,“彼此實力擺在臺面上的情況下,如果對手實力折損,那么己方穩cao勝券的機會就大很多了。倘若秦王能把花思放在正當比拼上,我倒能給出幾分佩服來。就怕他想走捷徑?!?/br> 蘇倡抬頭:“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兩日該圍場地形大家都摸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他若想做點什么,也不是沒有機會。我與阿儼還有貽恩幾乎沒有什么武藝,只有臻山可以替你分點憂,這事兒你是得防著點兒?!?/br> 胡儼聽到這里:“秦王若敢這么做,那是跟自己過不去了。圍場里設伏對付自己的親侄兒,皇上可不能答應?!?/br> 楊諶輕哂:“真到了那地步,他豈會管這么多?!?/br> 陸瞻沒有插嘴,看看天色他道:“要不晚飯在這兒開了吧?重華去交代膳房,再弄點酒來?!?/br> 蘇倡聽聞就道:“那我先回房除了甲再來?!?/br> 余者也都起身,一道先回去更衣。 宋湘已經問過宋濂,知道了他與皇帝在后面宮殿里相遇,由此也猜出皇帝出現在那個院子,是因為懷念起了寧王。如此看來昨夜除去布署查案之事,皇帝的情緒也被深深牽動了。他指引宋濂去查將領府上,看來也是早有了懷疑,也就難怪他會在聽說東安府的人墜崖,而趕了過來。 既然皇帝發過話,宋湘就跟宋濂說明白了:“今天墜崖的那個丫鬟,我總有點不放心,但是今日山上多了那么多巡兵,背著燒紙的那些人肯定也有所警覺了,我和你姐夫不能再查,不然他們可能就再也不會露面。所以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你要好好幫我辦成,才不枉我過去給你燉的那么多rou?!?/br> 宋濂聽完說道:“你干嘛這么現實,就算你沒給我燉rou,我也會幫你查??!” “不要管我現不現實,反正把活干好就對了?!?/br> 宋湘的要求很簡單。 那么宋濂除了答應,好像也不能有別的辦法。 陸瞻他們今兒倒沒吃很晚,很正常地聊了會兒,便就各自吃飽飯回房休息了。 翌日。 皇帝今日啟駕去圍場,所有官員都伴駕去了,行宮又變得空落落。 因為昨日被皇帝口頭降過罪,安淑妃精神沒有前幾日高昂了。議事廳里三方說完當日事務即散,官眷們也知趣地沒來討晦氣,各自尋伴去了。 宋湘回到房里,宋濂已經出門。她坐在桌旁想著昨日那丫鬟,門下就稟報說大郡主來了。 敏嘉獨自前來,眼下有淺暈。 宋湘讓了她到屋里坐下,剛坐穩,敏嘉就把隨從打發出去,然后看過來:“我有事情問問你?!?/br> 宋湘見狀,便也讓花拾他們下去了。敏嘉道:“昨日母親把我傳去,跟我說阿楠不是父親的親骨rou,而是寧王叔的嫡子,是真的嗎?” 宋湘驀然明白昨日在山上看到晉王妃身邊的她時,何以會神色異常了?;实垭m沒做出決定,但這件事也是遲早的,身邊這些人,也是時候慢慢透露了。她說道:“母妃說的都是真的。我們都知道大姐待少寰貼心貼肺,所以早前一直不忍告訴?!?/br> 敏嘉抿緊雙唇,收緊了手中帕子:“怎么會是這樣?這太不可思議了。我一直以為寧王府早已經沒有人了?!?/br> “或許,是老天爺開恩吧?!彼蜗娴?,“這是不幸中的萬幸?!?/br> “那母親怎么辦?”敏嘉道,“她這么多年如此用心地栽培阿楠,固然是想給寧王叔留根血脈,一定也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阿楠離開了,母親還有什么盼頭?” 宋湘沉默未語。她太知道陸瞻對王妃來說意味著什么,孩子的離去,對一個母親而言無異于割rou之痛。但宋湘和陸瞻卻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除了陸瞻養母的身份之外,她還是晉王的妻子,王府的王妃,他們不可能為了在一起而帶走她。 “雖說我嫁的也不遠,但王府這些事,我卻是一點也不知道。我本還指望阿楠成為我的倚仗——” “大姐,就是我們搬出晉王府,您也是阿楠的親jiejie?!彼蜗娌蝗葜靡傻卣f,“你有任何難處,都可以找到我們,我們還是你的親人,不會因為不住在晉王府就改變?!?/br> 敏嘉眼眶泛紅:“母親她太可憐了。明明心里難過得很,卻還是不肯露在臉上?!?/br> 宋湘心里沉重。但以她的身份,又或者換個位置,都不能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也只能盼望著回去之后早日把這案子給查清楚了,而后再行思考與晉王的關系。便是不再回晉王府住,好歹能時常與晉王妃見見面,在她面前盡盡孝也好。 “好了,”敏嘉吸吸氣站起來,“我只是來問問你,我也知道改變不了什么。你們有什么消息,也記得及時告訴我?!?/br> 宋湘送她到門口:“這件事情因為關系到幕后兇手,皇上交代暫不要對外聲張,大姐先請保密。等回城之后,再看看皇上怎么說?!?/br> “放心吧?!泵艏我呀洈孔∩裆?,“我知道分寸,你姐夫那邊我暫且也還沒說的?!?/br> 宋湘點頭,目送她走出甬道,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倒回來。 第356章 擔負重任的宋濂 有了昨夜大家合計的結果,今日圍場,陸瞻一行更加謹慎周密,但今日漢王追了上來,以及皇帝又下令除去護駕的親軍衛以外的所有將領全部下場,競爭就變得激烈起來。 同樣,差距也不如早兩日大了,陸瞻以多出的兩只鹿險勝龍虎將軍孫默,秦王則隨其后,再次則是蕭祺。蕭祺有沒有也讓自己還是個不知數。 孫將軍曾戍邊十五年,如今是中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曾經還指點過陸瞻的馬上功夫,心知孫默這是讓了自己,而蕭祺則是讓了秦王。 秦王在側,說道:“少寰鋒芒之勁,幾位大將軍怕是要甘拜下風了?!?/br> 孫蕭二人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陸瞻縱有才學,又豈能與他們相提并論?更別說要跟他們搶風頭了。這不是活脫脫地要挑撥離間么? 他也不著慌,先朝孫默拱手施了禮:“大都督英雄蓋世,大將軍武藝卓絕,陸瞻焉敢在二位面前放肆?先謝過大都督相讓,正好侍衛們帶了些酒水,大都督若不棄,便先收下解解渴?!?/br> 說完他招手喚來重華,接了一壺酒便遞向孫默。 孫默笑道:“說句僭越的話,老夫還是看著世子長大的,老夫行武幾十載,便是有幾分心得也是應該,像世子這般年少英才,卻著實難得?;噬夏贻p時曾叱咤風云,依老夫看,世子倒是有了幾分皇上當年的影子了!” 說完回了個禮,接了酒道:“皇室之中有世子這般英才,天下人當引為快事。既是世子所贈,那老夫就托大,拜謝了世子的心意罷!回頭到了行宮,我讓膳房多治兩個菜,大家賞面,一道來嘗嘗世子這酒?!?/br> 秦王兩手杵著劍,說道:“皇上昔年可是實實在在領過兵打過仗的,少寰雖也不錯,但要說跟皇上比,那還得再歷練歷練。不說別的,只說當年楚王罔顧手足情誼,意圖加害皇上,皇上臨陣應機的那份殺伐果斷,至今本王還未見過第二個?!?/br> “王叔教誨的是。侄兒才習得些許皮毛功夫,哪敢與皇上相比?不過是大都督抬舉罷了?!标懻耙桓甭牪怀鏊胩羰碌臉幼?,淡定回應,不緊不迫。 “當然,再怎么說,你還是比王叔我強多了,王叔這是輸得心服口服??!” 秦王打了個哈哈。 蕭祺笑著接話:“世子尚未及冠,如此確實已經很了不得。但秦王殿下的身手也實屬過人,不曾想即使身在封地,王爺也未曾落下功課,令末將深感佩服?!?/br> 秦王笑道:“蕭將軍過獎!今日承讓了,明日將休獵一日,日間便由本王來作東,請二位大將軍前來小酌幾杯,——少寰也來!王叔此番還未請你吃過飯呢!” “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br> 陸瞻拱手。 每三日休獵一日,這是慣例,既然請到了自己頭上,陸瞻怎會拒絕?他又不是不知道秦王邀請孫蕭二人吃飯打的什么主意,他才不會讓他那么容易得逞呢。 秦王的笑容果然就沒那么明朗了。 陸瞻只作不見,回了宮。 宋湘這邊今日無話,上晌去胡家那邊坐了會兒,晌午補了會兒眠,下晌敏慧她們來了,一起抹了會兒牌,卻是不見宋濂,打發侍衛去看了幾回,都說他在行宮里,沒跑遠,便就沒管他。 宋濂擔負重任,一大早就先找到了沈鈿,跟她合計手頭的信息。 這胖妞雖說有時候有點傻,沒想到辦起事來腦袋還挺活泛的,昨日丫鬟墜崖的事她也知道,她雖然沒去,聽完宋濂把經過一說,卻是堅定地搖起了腦袋:“那天那個丫鬟,肯定不是東安侯府的人,我認得他們家丫鬟的綠色裙子,她們裙上沒繡花,鞋子也不是這樣的。 “那天我們看到的丫鬟,不但是衣著不俗,做工也講究,那個丫鬟的裝扮,肯定不是一般丫鬟的裝扮。 “既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又怎么會莽撞得跑到山崖邊去做摘野果這種輕佻的事呢?我娘說,在外頭連規矩都沒有的人,沒得連累主子,這種人是不會被重用的?!?/br> 宋濂捏著下巴,沉吟點頭:“有道理。只有要緊的丫鬟,才會有資格接觸重要的東西。那么她穿的衣裳,就不一定是他們府上所有丫鬟都會穿的那類衣裳!” 沈鈿歪起頭,皺著rou乎乎的眉毛:“可是如果不是統一的衣裳,咱們又要怎么找呢?” 宋濂也一籌莫展。望著欄桿外的山坡,他說道:“先不管怎么找,只說東安侯府這個丫鬟,她若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那為何偏偏她的臉會摔得稀爛呢?就像是不愿我們看出她長什么樣子似的。這里頭肯定還有貓膩?!?/br> “那我們怎么辦?”沈鈿繃著了小臉,跟著鄭重起來。 宋濂凝眉說:“如果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我們就只能來引蛇出洞了?!?/br> “怎么引?” 宋濂道:“那天咱們不是撿到張紙片嗎?我記得上面的輿圖畫的是什么樣子,不如……” “不如怎樣?你倒是痛快點說呀!”沈鈿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宋濂便趴在她耳邊細說起來。 沈鈿聽完,重重點頭:“好主意。濂哥兒你真聰明!” 宋濂聳肩:“這算什么!小爺我的聰明才智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你就看我的吧?!?/br> 沈鈿激動得兩眼放光:“那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