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佟彩月道:“怎么,說你兩句話你還不高興?” 宋湘道:“我沒有不高興,畢竟誰會降低身份跟個缺心眼兒一般見識?” 說著她目光從上往下掃視過去:“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這么愛跟自己過不去呢?光長個也不長腦子?” 佟彩月氣上頭:“你說誰缺心眼兒?” “當然是說你呀?!彼蜗孢呎f邊撥開她往外走,“你要是不缺心眼兒,怎么可能被打過還不長記性?” 佟彩月追出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可不是當年的我了!” 宋湘望著又搶到面前來擋住去路的她:“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發現了!當年的你也不過就是討嫌一點,如今真是又蠢又壞還討人嫌。 “不過難得你有自知之明,”說到這里她把手搭在對方肩膀上:“今日就不打你了,改日再約!” 佟彩月被她氣得臉都青了:“宋湘!” 遠處早就跟在宋湘身后的重華看到這兒,作勢就要上去,半路想了下,又立刻小跑回禪院。 禪院這邊,經過一輪寒暄,母子倆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陸瞻將王妃那日所說之事簡單講過,然后就把心中剩余的疑問說出來:“母親這臉上的傷,想必就是當年逃離寧王府時落下的吧?” “是?!泵钚狞c頭,“當年不這么做,你我母子根本就活不成。是王妃派的人掩護我出來的。后來生下你,我們有了決定,然后就在這兒出家了?!?/br> 陸瞻因聽晉王妃和宋湘分別都說過寧王妃年輕是才貌雙全的貴女,看她如今這臉上的疤痕,心下更是替她感到難過。天下哪個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顏?而她卻為形勢所逼落得如此模樣,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他抬頭:“那晉王見過母親嗎?” “他沒有。這是女僧修行之地,只要你母妃不帶他來,他也沒有理由來找我。當然,這些年我們也很小心,防備他知道我的存在?!?/br> 說到這兒妙心又道:“雖然你我母子已經相認,你也不要常來,母親知道你安好就行。來日方長,安全要緊?!?/br> “兒子遵命?!标懻邦M首,然后又看了眼門外,說道:“濟善堂那位宋姑娘,是我們自己人,可信任的。日后兒子就請她來給母親診脈,順帶,替我探望母親?!?/br> 妙心微笑:“你說‘自己人’,不知人家姑娘答應嗎?” 陸瞻微赧,垂首未語。 妙心說道:“你和宋姑娘的事,你母妃跟我說過了。我相信她的眼光。再者,我見過那姑娘,也覺得不錯。你若是認準了人,就不要三心二意,我與你父親都是專心之人,希望你也能做到認定一人,相守終生?!?/br> 陸瞻望著地下:“我哪里還敢想什么三心二意?她還能接受我就不錯了?!?/br> “什么?”妙心疑問。 “哦,沒什么?!标懻疤ь^,“我會謹記母親教誨?!?/br> 剛說到這兒,重華就在門外咳嗽起來了。 陸瞻扭頭:“什么事?” 重華走進來:“世子,宋姑娘遇到麻煩了?!?/br> 陸瞻聞言已不自覺地站起來:“什么麻煩?” 重華便把看到的情況跟他說了:“那找不自在的女人太可恨了,說的話也太難聽了!別說宋姑娘生氣,屬下在旁邊都氣得很!” 妙心站起來:“那你還磨蹭什么?還不去看看?” 陸瞻便匆匆揖首,隨重華往佛殿這邊來。 宋湘這一壓掌,其實壓根沒下什么力,但佟彩月自恃身份,被她這么一碰已經覺得被冒犯,何況還甩不開她的手,從前她是在宋湘手上吃過虧的,見狀更是怒極了:“你這賤人,你想干什么?!” 她這一喊,帶過來進香的守在不遠處的護院便都過來了。 宋湘覺得以武力欺負她沒什么意思,不過是嚇唬嚇唬她,順便幫助她回想回想從前吃過的虧罷了,再者她又不想真打起來弄得佛門之地不能清凈,便就把手收了。 佟彩月只當她怕了,更是有恃仗,旋即冷聲道:“有爹生沒爹養的賤人,眼下了還敢動我?你當我還跟當年一樣好欺負呢!”說罷抬起巴掌就甩過來。 只是這巴掌抬到半空就下不來了,因為斜刺里一只手已將她胳膊穩穩架??! 佟彩月往旁一看,旁邊多了個雙目噴火的男人,此刻一只鐵鉗般的手正擋在她手下方,而男人的身后還站著個人,瞥過來的一雙眼冷若寒霜,被一群扈從簇擁著,地位不言而喻。 她驀地怔了一怔,而后退后半步:“……世子?!” 陸瞻生長在晉王府那樣的后宅里,像佟彩月這樣的女人怎么會沒見過?平生最煩的就是這些不安份的人,但他也不至于直接對個女人動手,嫌惡地瞥完她,他便轉向宋湘:“湘湘,你跑遠了?!?/br> 第210章 當心業障 這態度跟他掃向佟彩月的目光完全成了對比! 不止佟彩月嚇了一跳,宋湘也立刻抬起了頭! 陸瞻卻沒事人一樣繼續問她:“這是誰?” 宋湘吃驚的原因是陸瞻居然如此厚臉皮,當眾叫她的小名,這是違背他們之前心照不宣的約定的,但看到旁邊一臉緊張的重華,便想到他們倆來的這么及時,或許又是為著替她解圍而來,便就按下了。 佟彩月既然認得陸瞻,又怎會察覺不出來眼前這微妙?她看不起的鄉野丫頭居然有資格得到陸瞻這樣的溫聲詢問,那宋湘在他面前什么地位這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她害怕看錯,又仔細地打量他們,只見宋湘雖然沒有回應,但也默認了陸瞻的親近,而陸瞻更是離譜,一雙目光落在她臉上,分毫都未曾移開,仿佛宋湘一笑,他就能賞自己點什么,宋湘要是一皺眉頭,他就立馬會讓侍衛給自己個下馬威似的! 這真是傳說中的晉王世子?! ……就算這就是,那他跟宋湘又是什么關系?! 那死了爹的野丫頭,居然認識了晉王府的人,還是晉王府的世子,而且還得到他來撐腰?! 想到先前她對宋湘說的那些話……不管他們什么關系,這都是后話了,眼下重要的是絕對要堵住宋湘的嘴,不能讓陸瞻誤會她和宋湘之間的關系! 她飛快搶在宋湘出聲之前,說道:“稟世子,妾身是都察院都事郁農之妻佟氏。妾身的父親與宋姑娘的父親是同科進士,自幼我們都在一直玩耍的。 “宋伯父過世后,宋姑娘搬出了京城,一晃多年沒見面,方才妾身正與宋姑娘打趣呢!” 說完她又轉向宋湘,手搭在宋湘手臂上,笑吟吟道:“湘姐兒你說是不是?” 邊說,她手下邊掐了宋湘一把。 這死丫頭八成是仗著有幾分姿色把陸世子給迷上了,她要是敢不老實配合她,她便定把他們家老底兜出來,看她還敢做攀高枝的美夢! 哪知道宋湘低頭:“你胡扯就胡扯,掐我干什么?” 佟彩月頓住。 陸瞻凝眉看過來:“掐你?” 宋湘抬胳膊:“她掐我胳膊?!?/br> 陸瞻沉臉:“放肆!” 佟彩月支吾難言:“我,我哪有掐你?湘姐兒你別胡說!” “胡說的不是你嗎?”宋湘道,“我爹跟你爹雖是同科,但我爹是清流,你爹是走后門升遷的,而且小時候我雖然跟你見面多,但我們之間只有打架的交情。 “多年未見也不假,打趣卻不是真的,因為只是你覺得有趣,我覺得沒趣,畢竟你說我可憐到只能窩在鄉下種地,連衣裳都要穿不起了,想施舍原本要給叫花婆子的舊衣裳給我呢,偏偏又讓丫鬟撕成了抹布,這么假惺惺地,我覺得好沒趣。 “沒想到你看到陸世子一來,就跟我套近乎,一看你這么不要臉,我就更覺得沒意思了,而你私下居然還掐我!” 佟彩月無地自容,垂在身側的十指發抖,只恨不能上前把她的嘴給撕了! 陸瞻聽到這兒,覺得不是小事,便扯著宋湘的袖子到了旁側,問她:“怎么回事?” 宋湘環胸:“我跟她有舊年的積怨!” 說罷,她便把來龍去脈說了。 陸瞻聽得心血上涌:“她就是當年那些背后說風涼話的人之一?” 這事兒是他的心病,因為早前宋湘在指責他沒盡到丈夫責任之時,這事兒就是她的重點證據之一,他原以為沒有機會再在此事上反省給她看,沒想到居然還真讓他撞上了! 當下他就道:“這事交給我,我來幫你收拾她!” 宋湘睨他:“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去沖一個女人下手?” 陸瞻頓了下,立時垂下肩膀:“你說的也是,我一個男人,直接沖女人下手是太沒品了些。 “可我又咽不下這口氣——要是你是世子妃就好了,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向當初那些嫉妒中傷你的人報仇了。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后,在你需要的時候當一個稱職的丈夫了?!?/br> 宋湘臉一垮,望著他。 他看過來,虔誠道:“對不住,一時失言,你莫怪我?!?/br> 宋湘瞪他。 陸瞻回頭看一眼佟彩月,又說道:“你如今想怎樣出氣?要不我讓人守著這兒,你把她打一頓?” 宋湘想了下:“前世嘲諷我的人多了去了,她哪哪兒都不是我對手,我犯不著打她。 “再說她能夠融進那些人當中,說明她還是有點來路的,妙心法師在這里,今兒無謂跟她撒火,惹來外人注意。日后再說吧,總有機會的?!?/br> 陸瞻默語,然后道:“一會兒午膳吃什么?我讓重華去訂位子?!?/br> 這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剛是閑聊嘮磕的音量。 一直注意著他們的佟彩月聽到這兒,臉上又是一抽,方才就覺得陸瞻是被宋湘這狐媚子相給迷住了,這句話出來,可不就有了鐵證? 他們居然都能一道約著吃飯了! 這宋湘的本事果然不??!回頭別真把陸瞻哄得來對付她了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到這里,佟彩月連忙看看左右,悄沒聲兒地退入了佛堂。 宋湘扭頭,一看她溜得影兒都沒了,便笑了下:“走吧,看看妙心法師去?!?/br> 佟彩月看著他們出了院門,自門后走出來,鼻子里重重一哼,罵了句“賤人”,便咬著唇來提裙拜佛。 一旁執香的女尼見狀,合十道:“施主佛前造口孽,當心業障?!?/br> 佟彩月聞言看向女尼,又咬了咬牙根。 宋湘與陸瞻回到妙心禪院,行禮后問了問她近期身體狀況,然后便把帶來的藥奉上來了:“上回給法師服的藥,看著效果還不錯,這次我便又帶了幾瓶過來。這藥平素稍有不適時您就服用,可治病也可預防?!?/br> 妙心微笑收下:“世子能得姑娘誠心以待也是他的福氣,他進寺多有不便,方才貧尼已與他商量過了,日后就勞煩你時常上山來走走?!?/br> 宋湘此來本就是為著妙心,她看了眼陸瞻,也笑著點頭:“不麻煩。我們開藥所的,治病救人是天職?!?/br> 第211章 這么關心他? 寒喧了兩輪,妙心看著娓娓而談的她,再看看端坐在旁側,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的陸瞻,就說道:“眼下非常時節,我就不多留你們了。多謝姑娘惠賜寶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