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他是直沖著陶風澈去的,可惜準頭不怎么好,籃球朝著隨月生的方向一路飛了過去。 完了,大禍臨頭。 汪源死死地閉上眼,甚至都不敢去看后果,甚至都做好了跪在地上道歉,以及被父親一路押送著去陶家負荊請罪的未來。正在此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他小心翼翼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就見陶風澈甩下書包一個起跳,凌空將籃球在空中截住?;@球在空中調轉了方向,以勢如破竹的力道沖著他就來了。 汪源趕忙向旁邊一閃,一道勁風掠過,籃球險而又險地跟他擦肩而過。死里逃生的汪源還沒喘勻呼吸,耳邊就響起了陶風澈怒氣沖沖的斥責聲。 “汪源!你打籃球能不能長點眼睛?這是籃筐的位置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跟你打個招呼,結果手滑了!”汪源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差點砸著我哥了!” “那你不是砸回來了嗎!” “你!”陶風澈的怒氣值迅速拉滿,恨不得擼起袖子上前跟他干上一架。 第103章 約會 隨月生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陶風澈替他出頭,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他確實脾氣不好,也無法容忍有人想對他出手——這么多年以來,敢動這個念頭的人全都被他狠狠教訓過了,甚至還親手送了其中幾個罪大惡極的去見閻王。 但現在是在學校,籃球場上的汪源更是煞白著一張臉,隨月生一看便知道后者是無心之舉,他也犯不著跟一個莽撞的高中生置氣,而且那還是陶風澈的朋友。 更何況他身手極好,籃球飛過來的那一瞬間,隨月生的身體就已經自發地做好了準備,即便陶風澈沒有起跳扣球,籃球也絕對不會砸到他。 槍林彈雨都走過來了,隨月生根本就沒把這么一個小籃球放在心上,也根本不覺得這是件什么大事,可看著陶風澈緊張兮兮地挺身而出,又為了他在這兇巴巴地跟朋友吵架,隨月生還是因此心頭一軟,仔細咂摸幾下,還有一陣不容忽視的甜。 而且……看著這兩人充滿活力的樣子,就像是被帶著回到了他從沒能擁有過的中學時光。 如果他當年有機會念書的話,或許也會在學校里這么跟朋友打打鬧鬧吧? 能來開家長會的機會不多了,圍觀陶風澈在學校里跟朋友斗嘴的機會更少,隨月生想了想,迅速打消了上前勸架的念頭。 反正也鬧不起來,以他對陶風澈的了解,只要汪源低頭認個慫,由著陶風澈吼兩句,這件事也就翻篇了。 可偏偏汪源今天就是不肯低頭。 他跟陶風澈你一言我一語地斗起了嘴,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認輸,眨眼間連“你上小學的時候早飯沒吃飽,課間肚子餓了悄悄掉眼淚!”“你體測摔跤趴地上哭的涕泗橫流!”這種舊賬都翻出來了,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兩個即將成年的高中生,幼稚程度不堪直視。 隨月生是萬萬沒想到,竟然還能聽見陶風澈的童年糗事。 這可是意外之喜,他微微挑了挑眉,努力憋著笑,看著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實際上豎起耳朵聽得特別起勁,不愿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就差當場掏出手機開始錄音了。 陶風澈也萬萬沒想到,汪源居然會當著隨月生的面揭他的短。 他還沒從醋壇子里爬出來呢,滿心都是對假想敵的憤怒以及急于成長的迫切,誰料汪源直接給他扣了一大口哭包的黑鍋——他現在明明已經沒有小時候那么愛哭了! 超級要面子的少年alpha黑著一張臉,擼了擼袖子,是真的有點想揍人了。 汪源脖子一涼,立刻意識到自己一時不慎說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纱笸V眾之下,都話趕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實在是沒臉迅速認慫。 ……但他深諳陶風澈的武力值,對自己也有一個清晰的認知,自知自己絕不是陶風澈的對手,一旦交手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三章,更何況這件事確實是他理虧,可是…… 汪源一時間陷入了兩難境地。 “好了?!彪S月生適時開口,打了圓場。 看熱鬧是一回事,打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隨月生并不準備帶著陶風澈一起去馮慧辦公室挨訓,況且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 “汪源不是故意的,再說我也沒被砸到,消消氣,別沖動?!彪S月生伸出手拽住陶風澈的胳膊,有些擔心怒氣沖沖的少年alpha會甩開他的手,不管不顧地沖上去跟汪源打成一團。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攔不住陶風澈,實在是今天穿的衣服不方便動手,周圍這么多人看著,他也不好跟陶風澈過招。 小澈那么要面子,在家里比試還行,如果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被他撂倒在地,是要漲紅著臉生氣的。 ……半夜可能還會偷偷躲在被子里掉眼淚,被氣哭了。 隨月生想了想那個畫面,有些為難,不過好在陶風澈并沒有真的被怒氣沖昏了頭。 雖然隨月生替汪源說話這件事讓他有些不滿,但他也明白隨月生其實是在護著他,更何況他自己心里清楚,汪源的行為不過是一個催化劑,讓他滿腔的情緒有了一個宣泄的渠道。 ——但陶風澈是堅決不會承認,他是在遷怒汪源的。 “可它差一點就砸到了!”陶風澈據理力爭。 隨月生失笑:“那不是沒砸到嗎?” “想要砸你也不行!”陶風澈滿臉倔強,不講道理。 “我沒有!我就是手滑了一下!”汪源委屈到了極點,但也極有眼色地順坡下驢,迅速認慫,“對不起啊隨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想跟陶風澈打個招呼,結果今天打球打久了,有點手軟?!?/br> “沒事,以后打球小心點,有空的話可以來家里吃飯?!彪S月生一笑,松開拽著陶風澈胳膊的手,又親自彎下腰,將陶風澈起跳時甩在地上的書包撿起來,遞到他面前,“喏?!?/br> 陶風澈哼了一聲,狠狠瞪了汪源一眼,沒再說話,帶著隨月生往宿舍樓的方向走了。 “源吶,那美人誰???”一直等到陶風澈二人走遠了,一同打籃球的alpha才鼓起勇氣湊了過來,戳了戳汪源。 “還能是誰啊?!蓖粼措p手抱著籃球,充滿敬畏地盯著隨月生的背影,“陶風澈他監護人,那個便宜哥哥?!?/br> 兼第一馴獸師。 他撇撇嘴,小聲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 雖然表面上放過汪源了,可一直等到吃上冰淇淋,陶風澈都還在為那個從天而降的籃球生氣。 他眉眼深邃,微微擰著眉的樣子很是帥氣,活脫脫一個帶著怒意,值得beta和omega們倒抽冷氣的校園男神,可這幅畫面落在隨月生的眼里,卻只覺得看見了小時候氣鼓鼓的那個小哭包,伸手拽著他衣角不放,眼睛還包著一團淚的那種。 他差點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卻又不好但這陶風澈的面笑出聲,只好趕緊咬了一口雪糕作為遮掩,強忍著笑意轉移話題:“好了小澈,別生氣了。你晚上想吃點什么?” 陶風澈聽出了他的潛臺詞,有些奇怪:“都耽誤一下午了,你不用回公司嗎?” “回去也沒用?!彪S月生聳聳肩,對上陶風澈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最近公司附近在修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周助理打電話過來,說施工現場那邊把電纜挖斷了,附近一片全停電了,不過已經開始搶修了。停電了到底不方便,我干脆讓周助理通知各部門休假,讓他們提前回去過周末了?!?/br> 陶風澈的眼睛慢慢亮了:“意思是說……你今晚不用加班了?” “也不算,書房里堆著的文件還沒看完,不過不用開會,時間相對自由很多?!?/br> “所以去外面吃也可以嗎?” “可以啊,為什么不行?”隨月生反問道。 陶風澈咧開嘴笑了起來。 隨月生搞不明白陶風澈為什么忽然這么興奮,想著是不是陶知行出事后陶家草木皆兵,一直把陶風澈關家里,把他憋壞了,特別盼望出去吃點東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出去吃個飯罷了,有他陪在邊上也出不了什么事,隨月生想了想,微微頷首:“你要是真的想去外面吃的話,我等下跟徐伯說一聲,讓廚房今天晚上不用做飯就行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這個先不急?!碧诊L澈這會兒倒是又不著急了,眼巴巴地盯著隨月生,小心翼翼地確認道,“就我們兩個人嗎?” 他是真的很怕隨月生把江景云,或是什么別的人給捎上。 “你想約汪源一起嗎?還是有別的同學想約?”隨月生一頭霧水,沒能對上陶風澈的腦回路。 “沒沒沒!沒有的!”陶風澈矢口否認,連連搖頭,“就我們兩個人就行了!” 跟隨月生單獨出門吃飯,四舍五入一下,那不就是二人約會嗎?! 隨月生搞不明白陶風澈莫名其妙的興奮點,干脆視而不見:“我才回國不久,出去吃飯也都是應酬,對這周圍不熟悉,你有什么店推薦嗎?” “我想想啊……老頭子之前帶我去過一家私房菜館,從學校開車過去的話差不多半個小時,但家里在那邊有個包間,不用預約,現在告知菜色過去差不多就能吃上了。你要是不太餓的話我們就去這家?” “行啊?!彪S月生無可無不可。 “那我現在給那邊發信息,讓他們開始做飯?!碧诊L澈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姜和蒜都少放,最好偏清淡偏甜……” 他邊打字便碎碎念,對隨月生的口味簡直了如指掌,隨月生瞥了眼屏幕,發現他點的菜差不多也都是自己愛吃的口味。 隨月生沒想到陶風澈竟然還會記得這些,但一想到每天晚上睡前都會出現在床頭柜上的那杯甜牛奶,卻又覺得順理成章。 ……那他之前還偏要裝出一副不認識他的別扭樣子,不管干什么都要刻意反著來? 口嫌體正直的小混蛋。 隨月生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仿佛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的雪糕上,實際上余光一直盯著陶風澈,眸中笑意很深。 隨月生不知道的是,陶風澈也一直在悄悄地觀察著他。 尤其是他不經意間伸出舌尖,將唇邊沾上的雪糕卷走的時候。 陶風澈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鬼使神差地加了一條信息。 【陶風澈】:[再加一壺冰糖雪梨,湯的話做清熱下火的就好,沒有別的特殊要求了。] 第104章 事故 升上高三后,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原本和藹可親的老師們一夕之間集體轉了性,現如今一個比一個兇神惡煞,不再縱容那些上課打瞌睡的學生,一旦看見了便立刻將人提溜到教室后面罰站醒盹;口頭禪也變成了“辛苦一學年,幸福一輩子”,千叮嚀萬囑咐著高三這一年,尤其是高三上學期的重要性。 但其中最為夸張的還要數馮慧。 大概是任教之后第一次帶畢業班的緣故,馮慧可謂是嚴陣以待,正式開始上課的第一天早上,她便扛了一個巨大的倒計時牌進了課室,然后將其釘在了黑板邊,要求唐菀馨每天早上到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新倒計時牌上的數字,又跟其他幾個老師合謀,共同加大了作業量,并對音樂美術一類的副科伸出了魔爪。 高壓政策之下,人人叫苦不遂,汪源被作業壓得喘不過氣來,籃球都沒時間打了,幾次攛掇著陶風澈跟他一起揭竿起義,卻被后者殘忍拒絕。 ——畢竟對于陶風澈而言,他并沒感覺到有什么很大的差別。 隨月生工作繁忙,只在開學第一天送他去了學校,再往后,陶風澈還是坐著那輛熟悉的邁巴赫s600 pullman guard上學放學,中午跟汪源一起在食堂解決午飯,回家寫完作業就下樓健身,順便給隨月生熱好牛奶。 如果碰上隨月生在家,他會在睡前專門去跟對方說一聲晚安,如果不在,他就自己回房睡覺,周末抽空去靶場練槍,生活很有規律。 ……但也還是有區別的。 排除掉隨月生出差在外的七夕節不算,這是隨月生回國后的第一個九州傳統節日,意義分外重大。更何況即便是在十年前,二人也從未共度過中秋——隨月生來到陶家那天是十二月初的一個雪夜,等到第二年驚蟄,他便離開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陶風澈對此格外上心,也格外期待。 他提前一個多星期便去廚房里轉了一圈,跟白案主廚敲定了月餅的口味,還特意吩咐了徐松,讓他去靜浦的那幾家老字號糕點鋪里多買幾種口味的蛋黃酥,又讓傭人們將祖宅院子里的涼亭打掃干凈,預備著中秋當日跟隨月生一同賞月。 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節日到來的時候,事情卻突然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