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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黃羹被端上桌,鱈魚也跟著端了上來,色香味濃的流下魚汁。 闕安抬起眼,目光膠著黏在菜肴上,喉結微動,做出上下吞咽狀,但最后只是失落的收回眼神,小口往自己嘴里塞著米飯。 宋清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太可憐了??! 太慘了! 宋清心疼的挑了幾塊魚腹的rou,盛了一大勺蟹黃羹、夾了個雞腿,把闕安的碗盛的滿滿,放柔了聲音,生怕聲音大了點嚇著小心翼翼的少年: “你快多吃點,你看看你這餓的,你愛吃什么就夾什么,或者我幫你夾,乖,你別怕,啊?!?/br> 闕安忙小聲說了謝謝,并未動碗里滿滿當當的rou,小心翼翼挑起手邊最近的一顆蔫了吧唧的青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瞄了眼宋清,對著她緩緩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淺笑: “這個菜吃起來和我們那土里的野菜感覺差不多,挺好吃的?!?/br> 少年的笑仿佛落入水中的彎月,攪得她心軟。 宋清眼神頓時柔和了起來,含著真真切切對山區貧苦兒童的關懷,關心發問: “那你以前一般吃什么呀?” 闕安貧苦的眼神透漏出思索,一臉滿足道: “喝小河溝里的水,平日除了野菜和樹上的野果,我自己抓兔子,偶爾還能吃到兔rou?!?/br> 自從宋清出生以來,就沒見過活得這么原生態的人,一時眼眶竟要泛出淚珠,正當她情緒上頭時,只聽旁邊悠悠然傳來一聲: “郁之,你這也太不像話了?!?/br>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最內側。 待到視線都聚齊后,秦母優雅的擦了擦嘴,皺著眉頭,不急不緩,輕聲責備道: “既然把人家接回來,連件好點的衣服也不給買,知道的是你資助人家,不知道的以為你虐待人家呢?!?/br> 在座的宋母和宋清兩位人士聞言,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好像是這樣。 為什么闕安到了秦家幾個月了,還穿的破破爛爛的,根本于情理不合啊。 宋清帶著好奇探究看向秦郁之: “對啊,人接回家了,你都不給人買件衣服?” 秦郁之喝了口果汁,側過臉,淡淡問闕安道: “衣服你都穿到哪兒去了?” 這是把攤子全甩給闕安了。 宋清和宋母好奇的扭頭,等待著闕安的回答。 秦母探究和試探的扭頭,等待著闕安的回答。 秦郁之小口喝湯豎起耳朵,準備迎接影帝的表演。 闕安雙手焦灼的攪在一起,手腳不自覺蜷縮,他吞了吞唾沫,帶著哭腔欲言又止: “我……我怕我說了,秦總你,你會生氣?!?/br> 這幅小可憐模樣讓宋清心軟成了一灘水,恨不得拍案而起,她鼓勵山區少年勇敢說出來: “沒事,你說!秦總不會生氣的!” 被代為表態的秦郁之:…… 受到了溫柔的鼓勵,闕安這才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開口: “我,我全都寄回山區了,我好多同學都還沒有衣服穿,他,他們都比我更需要衣服,我現在過得已經比他們好很多了……”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秦郁之的臉色,忐忑的目光在秦母身上徘徊,像是極端害怕一般一般,小聲囁嚅道: “如果阿姨需要的話,要不,要不我讓他們把衣服寄回來……” 闕安咬了咬唇,凝了水如小鹿般的眸子望向秦母,目光里有懇切,有不安,還有懼怕。 被反將一軍的秦母:…… 宋清心懷激蕩,熱淚盈眶。 寄給山區同學了! 瞧瞧,瞧瞧這“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精神,這“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悲壯,一個十九歲的孩子,就心系他人,把好衣服都遞給同學,自己穿著破敗不堪的校服。 怎么能讓這樣的孩子受委屈! 宋清轉頭堅定的對秦母道: “阿姨,衣服這錢我掏了?!?/br> 宋清轉頭拍了拍闕安的肩頭:“等會吃完飯,我帶你再去買幾件,你同學有穿的了,你也不能苦著自己,聽到了沒?” 闕安感激的使勁點頭。 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的秦母:…… 接下來的三小時,眾人圍坐著聽闕安講述了自己是如何在山路十八彎的山區,沒有白熾燈和紙筆的情況下,艱苦卓絕挑著煤油燈,用煤塊兒在地上一筆一劃學習知識的。 一頓飯下來,整個局勢已經奠基的差不多了。 宋清已經泣不成聲,扔下筷子,頓覺自己面前的海鮮鮑魚都變得奢侈可恥了起來。 宋母頗有些對“山區教育”的感慨。 而主力軍,秦母懷疑的眼神在隊友瓦解的理智中逐漸也變得不堅定。 秦郁之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全程專心挑著魚刺,認真思考著闕安進駐娛樂圈的可能性。 這個演技,明年拿奧斯卡應該不成問題。 結束后,秦母坐上了車,揮揮手表示不用送,只深深看了闕安一眼,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沒說什么,離去的背影寫滿了“算了”“再說吧”的蒼涼感。 秦郁之目送秦母離開后,回頭看向坐在餐桌前的闕安。 闕安垂頭坐在餐桌前,小口咀嚼著米飯,見他走過來,抬起落寞的眼: “能給悲慘的山區少年一個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