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畫圈圈的伊德
我名為伊德 我察覺時,身處不明之地。 我搜尋著記憶……但那不是屬于我的記憶。 我舉目四望,看到的東西陌生又熟悉。 我試著去探索某樣珍寶——它是否存在我不知道。 我試著去抓捕璀璨繁星——我握到了空氣。 我有點累,但很開心。 我想到了一個絕招。 我撿起一根樹枝……或者說可能是樹枝的東西。我畫了一個圈,然后滿意地踏入圓圈之內。 我昂揚宣布—— 我是光。 我是暗。 我是正義。 我是死亡。 我是愛。 我是恨。 我是自己想認為自己是的一切。 我在世界之外。 我開心地躺倒在地。 我沒有名字,因為我有太多的名字。 我就是我。 我是伊德。 1 我有點不安 我研究了又研究的時尚雜志,堆疊在桌子的一角;挑了又挑了的衣物,滿滿堆落在房間另一角。時鐘指向九點十三分,距離約定的時刻還有時間。我仔細在腦海中推敲細節,確保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順利無誤。 我上身穿的是略微緊繃的襯衣,胸口點綴著細小紐扣。它極好突出了女性游刃有余的曲線,是時尚讀物上受異性青睞的第一名。下身的玫瑰色短裙,被復雜褶皺渲染著。莊重,又不失少女情調。米黃色短襪貼合著纖足,然后被栗色短靴收入。皮革因精心保養過而散發光澤,跟流暢的腿線相得益彰。我回想約會指南上的提示,細心收攏側邊碎發,并別上了低調華美的玫瑰夾。 好評說,該神器能將魅力提高十二分?嗯,我有一張融合父母優點的臉,被好友拍著胸脯保證過。其百分之二十的魅力值,不可小覷! 默背著戀愛女性的行為特征,我環視己身做最后的打理。我對鏡子做了一個完美的笑靨——誒,我看到一戀愛腦樣的癡女……是我啊。嗯,換個方式思考吧,那是一個可愛無敵美少女,將熟未熟的誘人果實,白嫩的雙頰正沾染著紅暈!呼呼,花、花了一個假期,研討化妝和服飾的心血沒有白費吶!說起來,給我推薦時尚雜志的好友常對我之前的掃帚頭碎碎念,要不要給她發個照片呢? 啊,不行。那孩子已經不在通訊錄上了。那孩子是個現充,讓我滿面血淚羨慕嫉妒恨。我是屏首是非的癮君子,而她跟我是兩路人。 為什么我們會是朋友呢。 為什么會跟我是朋友呢。 為什么不先把我刪掉呢。 真是個迷啊。 不能給好友帶來麻煩!雖然我經常笑得沒心沒肺,但還是有這、這么一點良知的吶!她會勃然大怒絕交呢,還是悲痛欲絕絕交呢,還是心如井水波瀾不驚地跟我絕交呢……有點興趣呢。這小小的分別,肯定能被世界速度治愈吧。不會悲傷真是太好了。但是呢,無法在她加冕現充之王時送上祝福,有點遺憾啊。 失去了唯一好友讓我略微惆悵。我沖著多墻之隔的父母們做了鬼臉。這個時間,他們已沉浸在美好夢之國了。他們在幸福中沉眠,再不會變化喜怒哀樂。 你說他們睡的有些早?少年吶,人生那么多不如意,見好就收、早早睡覺才是幸福呢。 無知就是福。 我哼唱著哪位名人的肺腑之言,向不會回應的對方道了再見。我翻閱過無數次人體圖例,弄明了人類的各個器官,并將男女的差異刻在了腦海里。 事情順利,我最愛的父母已經早早睡去。 我興奮的鼻息愈加粗重,背德的想象讓臉蛋guntang發燒。我打開客廳的大門,走入夜燈點綴的月色。清爽的風貼心地為我的身體降溫,我走路的腳步越加輕快。 我不甚了解神經作用的機理,跟我探討哲學命題也是對牛彈琴。但我清楚地知道有什么崩潰了,有什么損壞了。 壞掉的東西只需扔掉。 在修理之前,我要親手迎接幸福的終局。 這是相當不錯的酒店,配置齊全,環境舒適,寬闊的床面易于活動,而厚重的墻板私密而隔音。少女和大叔的深夜組合,更讓服務生知趣地回避。 這個男人果然很有經驗。 在身體短暫的重疊后,被壓制的一方失去了力氣。體力上不占優勢的弱者,因緊緊插入的利器而扭轉乾坤。它巧妙地插入人體的縫隙,一路暢通無阻—— 它直達生命至重之處。 被壓制的一方當然有所反抗。我研讀過無數次的人體圖例,男女身體的差異早就心知肚明。如何攻擊、如何反抗,我早就模擬了無數遍……夜還很長,但戰斗已能看到盡頭。 在黑暗的靜謐中,我默數著天花板上不存在的污漬。 人生已了無遺憾。 “知道是未成年犯罪時,也想過了……” 自稱神的存在,抱著頭喃喃自語。 我無法動彈。 那無與倫比的威光,允許的行為只有膜拜。我震撼之極,慚愧之極,感動至斯,快樂至斯—— 那是什么???是什么???質地柔軟而且彈力十足地靈活晃動?黑色與白色的比例不斷變換著的角度微調?如同幼小的活物一般的微微顫抖?如此的形狀!如此的樣貌! 難道是仿制熊貓耳的烏紗帽嗎??? 好可愛。好可愛。神一般的可愛……所以自稱神嗎??? “才不是自稱!” 自稱神的孩童全力吐槽道。 “誒,我是無神論者來著……” “事到如今還不正視???” 因為戴著神一樣的萌物就稱自己是神的小不點全力吐槽著。 “擅自就認定了???” 以熊貓耳的形態降臨于世的萌物之神……的人形坐騎,為了吐槽而性能全開。 “降格了?。??” 切。能讀心不是錯覺啊。因為是萌神的跟班,所以,有這點能耐不奇怪嗎。但區區一個影武者竟敢無視主人的意圖。這么頻繁地吐槽,會降低主人的逼格吧。作為萌神信徒的千億分之一,要委婉提醒一下嗎? 啊,因為能讀心所以大丈夫嗎。 “還補全設定了???” 讀心能力啊,跟人類相克的作弊能力啊。啊。說起來,我有一些東西莫名其妙丟失了呢。有些在意啊,真誠拜托的話,能知道失蹤之謎嗎? 用睡前故事交換可以嗎? “聽神說話啊啊?。。?!” 帶著可愛熊貓耳的賣萌少年哭泣了。誒誒,這樣好嗎?你不是自稱神嗎?微不足道的玩笑話這么認真對待,神經有點纖細哦。被口是心非的表面話弄得鼻涕嘩啦,不會在險惡的職場……神職場被吃干抹凈嗎。 jiejie我很擔心啊。 “我讀的就是你的真心?。。?!” “我竟然會有這么痛恨讀心能力的一天……” 像砂糖一樣甜(天真)的神明憂郁了。誒,小小年紀就辯證看待事物,少年你很有未來哦!啊,因為是神(雖然是自稱),所以在這里我應該說是“有大好前途的年幼神明”嗎? 砂糖神大大舒了一口氣。那仿佛經歷了艱苦心理斗爭的神情,我有點好奇。 讓神能為難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它?)拍著桌子對我說道。 “回到正題上吧。你,要轉生嗎?” 既不是彎月流,也不是香蕉球……超直球嗎,喜聞樂見的小說般、簡明扼要的劇情啊。 咳、咳,偉大的神明大人喲!很感激您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誒,也有重生怪物的輕小說呢,所以也有可能不是人?骷髏?哥布林?土地?精神?……總之、總而言之,首先很感謝您的心意! 但是不需要!請把這珍貴的機會,給那些高潔志魂吧!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誰誰,為真理獻身的誰誰誰,用游戲挑戰世界的誰和誰,觀光美食之旅的誰誰! 誒,就、就算用那種可愛眼神看我…… 這、這是犯規的喲!我可是有原則的人!竟想用萌神的威光讓我屈服!我可是很貴的!撒、來吧,先溫潤地朝上看然后叫“jiejie大人”…… “不后悔嗎?” 誒,雖然的確有一點點小遺憾,但大致來說沒不滿啊。人生有兩種不開心。一種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開心,一種是得到自己想要的還是不開心。真是自找麻煩的傻瓜啊,明明可以簡簡單單輕輕松松地開心過活到死呢。 “你討厭活著嗎?” 這真是超——超——級別的誤會來著??!想象力之外,也有有趣的人事物。無論是三次元還是二次元,都得活著才能享受呢。 有幸出生一事讓我心滿意足,理所應當見好就收。 了無遺憾的一生讓我足夠幸福。 撒,神大人!不必再勉強克制體內的洪荒之力了,不要客氣地把我碾成渣吧!把我變成某勇者傳說里任人驅動的萬能魔素、又或做成哪里的滅世級魔物的飼料配餐吧? 啊,討厭疼痛,這方面能稍微商討一下嗎? 孩童樣的神(自稱)憂郁地看著我。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我看向了別處,錯開那像某個歪鼻子腹黑魔法師一樣的視線。那個喜歡在兜里放雪糕的吃貨老頭,竟然知道玻璃可以衰減電磁波啊。一身跟現代科學無關的樣子,還知道可見光也是電磁波啊。所以那雙藍色透視眼才跟半月眼鏡形影不離嗎。 誒,有點尷尬吶,不說點什么嗎。我人際交往的點數全點到二次元了,好聽點說是安靜美少女,客觀說就是班里的空氣族……啊,難道是在拷貝我腦海里的動漫副本嗎??? “才不是?。?!” 全力吐槽后的砂糖神(嗯?為什么是砂糖神?)疲憊地喘氣了。 為什么這么疲憊呢?因為嘆氣太頻繁了吧?真是的,會謝頂的。幼年謝頂哦,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哦?而且一定會遺傳給兒子,世代交替后,會不會被冠上邁德瑞泰瑞恩的姓氏啊,要寫本小說百年地中海嗎。誒,神的生態不太明白,有性生殖?無性繁殖?還是說像偽娘一樣,性別什么的對妄想的產物來說無足輕重? 沉默,不知道會持續到什么時候的沉默。 就、就算是這個時候,我也不會對技能點數的分配后悔的!我可是寫作榨腦勞動者讀作高中生的哦,在晚上偷偷摸摸碰碰電腦,沒有永久記憶技能怎么腦內回放我的信仰呢!二次元是個偉大的范疇,我殫精竭慮仍難觸其邊界,怎么有時間交朋友…… 絕、絕對不是我怕生!絕對不是! 我胡思亂想之時,準謝頂神變化了表情。那份詠嘆調一樣的苦澀,與可愛熊貓耳極為不搭……不搭萌神的仆從讓我的心情略微跌落。 誒,我臉上有臭蟲嗎? 好友保證過,這是只要努力就能擊沉大多數男性的臉……說起來,不明白神明的審美啊。就算是人類,美學標準也不統一呢。遇難時運氣好或許能漂流到的未知國度,的確流行著沖天鼻或裂唇嘴的獵奇樣貌……某個電影中,巨機械手隨手彈開人類,嘟囔著rou色小蟲好惡心呢。 我為米蟲一樣的自己深深自卑。打斷我悲傷的心緒般,喜好未知的對方張開了神口—— “不想要幸福嗎?” 誒,稍稍講一個關于幸福的故事吧。 那是個生在幸運家庭的孩子。 但她不知足。她滿懷憂郁,心存哀傷,為奢侈的愿望悲嘆哀惋。 她的扭曲愈加深厚,心知肚明又茫然不知。 那是個壞孩子,真的是個很壞很壞的孩子。她披著好孩子的人皮活過了數十個光陰,最后喘不過氣。她撕碎了假象暴露了骯臟的自私。在決堤之際,她對幸福重新下了定義,然后闡釋這個新的定義。 她不再追求幸福。 她決定幸福。 我俯視著男子不動的身體。他因劇痛而短暫地反抗,然后失去了力氣,只能任我裁決。他在我的果汁中偷偷灑下藥粉。他果然很有經驗,不愧風流一世、玩女眾千。但我也無法指責他,畢竟他共飲了我下滿了安眠藥的酒杯。 不枉我因失眠逐增藥量的十年。 笨蛋呢,真是笨蛋呢,用脂肪團就輕松吊出來的笨蛋呢,破壞流線型的凸起就這么有魅力嗎?我不會傲慢認為自已比一半人類都聰明,所以只是他特別蠢吧。 摘花惹草的結局當然是被刺死。 或冠冕堂皇的戀愛自由論,或自詡舊日情史的受害者……他的過往或喜好我都不感興趣。這個大叔僅在巧言蜜語上手腕高超,騙騙腦子開滿花田的小女孩。 比如我母親。 他自大地侵入我的世界,毛手毛腳地妄圖破壞我苦心經營的一切。 只有這點不可原諒。 只有這點罪無可赦。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我的幸福。 這是約定。 這是詛咒。 有什么從舞臺上退去,耀眼的聚光燈下剩下了什么東西。為我的誕生慶祝的,是遺留的執念。眼前的rou塊,已根據那份執念精準地裁決??膳碌牟拍馨 绻衼砩?,要去里社會奮斗一場嗎? 舒爽的涼水沖盡我身上的污穢。走出淋浴間的我已穿戴整齊——雖然會給法醫先生增加麻煩,但跟那個渣渣裸體殉情什么的,就算是誤會也不要有喲。 利器的刀鋒反射著月光。我們勢不可擋,三戰三勝,而它連卷刃都沒有,真是可靠。是它神器再世呢,還是我轉職庖丁呢,竟然達成一用到底的奇跡了呢。臨死前都驚喜不斷,我上輩子有做什么善事嗎? 可喜可賀的幸福人生。 很美妙的故事吧? 對于這樣的我說什么要幸福的……腦子沒問題嗎,這個自稱神的讀心君? 我有點不安啊。 2 世界如此美好 水彈在臉頰上彈開,隨后意識因寒意恢復。我帥氣地吐出腔內黑血……我咽了下去。我想起了勤勤勉勉工作的細胞,對這殘忍的開除打抱不平。 我所在的王國學園戈拉吉姆,是坐落于王都的貴族學府。學園內分為下級院和上級院,前者接收所有適齡的貴族子弟,有時也有罕見地顯露魔法才能的平民入學。而上級院是有能之士的進修之地,僅允許足夠優秀的下級院畢業生進入。凱布瑞拉王國極度重視著魔法,同樣重視著與魔法息息相關的血統。在挑戰著人類遺傳病的漫長選擇之后,王國貴族終于呈現金發的清一色。那爆發戶收集的金幣般的金色,在陽光下璀璨地閃閃發光,有說服力地論證著人工育種的成功。 然而,就算是這樣夾雜著嘲諷的思考,也沒能緩和恢復意識后襲來的疼痛。判斷精神上逃避不能的我終于勉強支起身體,微微顧盼了這充斥著昂貴器物的貴族私室,然后看向毫無畏懼地發射攻擊魔法的大人物——司瑞特·海特瑞哈路亞。誒,那個看起來很貴的花瓶能給我嗎,我會在毀壞前負起責任變賣掉的。 我瞬間點滿無表情技能,藏起了自己對白白流走的金幣的無限惋惜。那可以買多少個球莖!可以交換多少黑土壤!可以調制多少植物生長劑……就這樣打了水漂,我的心都在滴血的說。我果然是流著母親血統的小市民……有點驕傲? 我的哥哥司瑞特正不耐煩地用杖尖撞擊著看起來很貴的墻壁,并往周遭的空間釋放著刺痛皮膚的魔力。你問我魔力是什么?嗯,魔素的流動是魔力,然后啪啪放出的是魔法。使用魔法的條件是血液里寄存著魔素。畢竟呢,比起向脾氣不定的路人請愿,跟寄居者討要房租更理直氣壯吧?我說的是不是很簡明扼要??? “魔法的才能!家族的期望!所處的立場!無論是哪一個我們都不能相比??!連比較都是愚蠢的,你看不明白嗎???” 空氣中的粒子迅速分離——對方的憤怒已是rou眼可見之物。那該說是電離嗎,被電離的是電解質嗎,但到底是哪里的記憶呢。前世嗎?笑話啊,那可是腦袋里開著郁金香花田的母親的玩笑話啊。 “現在·這種·狀況??!為·什·么???” 我的身體隨些微的糊味跌落。我側倒著蜷縮身體,在麻痹的痛楚中深深吸氣。即興詠唱,不是了不得的技術,但如此怒發沖冠還能分配抑揚頓挫,該說不愧是魔法名門的大少爺嗎?我曾經一臉帥氣地向青梅竹馬擺出沉思狀,說著“詠唱破棄才是王道”……真是個傻瓜啊,即興地唱出來不也很帥氣嗎。雖然也想躲一下來著,但真的沒力氣動了,所以就干脆利落地接下來、早早昏過去結束私刑吧,但為什么停留在勉強保留意識的程度呢。??!這就是拷問的真諦嗎??? 我費力地仰起頭看向下任家主大人傲慢的金發。他等待著我反擊嗎,然后再次好好地蹂躪我、讓我明白所謂血統的差距?可惜呢貴族大人,就算用上法杖,我也連一個小火球都放不出哦。你問我法杖?根據地域和習慣不同,所謂的法杖,也被叫做魔術棍、魔杖、杖型魔道器,是發動魔法的省力媒介之一。雖然熟練的技巧也能壓制魔力的消耗,但就算是血統被強化過的貴族,其擁有的魔素也是有限的,所以不光是初學者,施行強大魔法的熟練者也很看中包括法杖在內的各種媒介。 我連掙扎都沒有的、頓悟一樣的放棄,好像成了火上澆油。司瑞特哥哥更加惱怒,認為我不可理喻。學園下級院的入學年齡是十二歲,五年畢業。大我五歲的司瑞特哥哥即將升入上級院。 所以,這是他失去沙包前最后的發泄。 當一下雷魔法試驗臺,還算容易忍受。曾經還有過,重復地被按入辣椒水直至窒息、或者用燒紅的鐵絲從喉嚨穿入、還有用特制的荊條抽打……嗯,貌似還被灌下過細心計量的毒藥,司瑞特哥哥看著我疼痛不堪昏倒,細心地記錄下我的反應。那些真的痛的要死了,有一次我真的瀕死了,亞米斯特慌忙找來了上級院的瑪格麗·海特瑞哈路亞,花了一番功夫治好了我。馬格麗堂姐教訓了司瑞特后哭泣了,拜托我保密,答應會保護母親的郁金香。 誒,其實她不必拜托我,我理解司瑞特的憤怒。如果轉換立場的話,或許我也會那樣做。他是已經被宣布的名義下任家主,而被領養的主角卻是這樣的我。一切我都早理解和知曉,再多的告知都是徒勞。 我被抽空魔素的身體,因持續的刑罰而悲鳴。誒,我有用魔法嗎,是因為用了魔法所以現在點不了火球嗎。我模糊記得,那是個幸福的魔法,在美麗的郁金香叢中母親溫柔地微笑—— 在逐漸失去的意識中,我看到艾米斯特為搬運我而彎下腰。他微微欠缺了光澤的金發,遮掩了楓葉紅的雙瞳。我感到一絲憂傷。艾米斯特是我的青梅竹馬,一年前成為了下任家主司瑞特的輔佐。大家認為母親得了可怕的傳染病,鮮少有人接近別館的小屋。而頻繁拜訪母親的我,也被驚恐的目光注視著,玩伴的艾米斯特也持續著避開我。 這物是人非的寂寞,微微刺痛了我沉浸在郁金香香氛中的幸福。 我做了回憶過往的夢。 我的名字是伊德路亞·海特瑞哈路亞。 海特瑞是王國七十八之一的在編貴族,封地位于凱布瑞拉西部的沃迪娜平原。大多在編貴族分為鎮守封地的下級貴族分家和定居王都的上級貴族本家。王都的海特瑞的直系,除貴族標配的金發外傳承著獨特的虹膜異色癥,原本的姓氏后冠著后綴“哈路亞”。王國凱布瑞拉沒有完全用不了魔法的貴族,但以魔道探求為己任的魔法世家僅為少數,用后綴強調強力的魔法血統也僅魔法世家的傳統。 我的父親奧特·海特瑞哈路亞,是本家四兄弟的三男。如同優勢都被雙胞胎哥哥諾文搶跑了一樣,我的父親并沒有卓越的才能。因傷疾喪失了魔法能力的長男安東尼奧作為輔佐,諾文繼承了家主。 我的母親,圖麗·普林斯,是平民花店的獨生女,意外顯露了魔法才能后進入了王國學園就讀,在那里與貴族的三少爺邂逅。他們確認了心意后勇敢私奔,在遠離王都的西方小鎮買下了樸素的木屋,開始了愉快的生活。 在我三歲的時候,新舊貴族間爆發了戰爭,內亂的混亂讓普林斯夫婦音信全無。次年父親死去,母親帶著幼小的我舉步維艱。在這時,海特瑞家對我的異瞳深感興趣,向母親拋出橄欖枝,由此開始了我們在海特府的生活。 五歲時,我在追名式上遇見了堂兄艾米斯特。他大我兩歲,是四男科洛叔父一夜風流后的產物,有著光澤微差的金發和楓葉一樣的紅色雙瞳。我們很快就混熟,并成為了朋友。 艾米斯特經常來別館拜訪母親和我。我和他會在郁金香從中的空地,笨拙地將纏滿布條的練習木劍揮舞。我和艾米斯特兩個室內派在戰斗力上不分伯仲。在短暫的互相傷害后,母親的特制曲奇前我們總是心有靈犀地握手言和。 我們有時會跟弗洛伊斯交易。他是蝸居在地牢的地精,作為管家統帥著全府的傭人格雷姆。他土魔法登峰造極,對所有密道了如指掌,自稱不到百歲,尚且是年輕的地精。我認為他是超級老妖怪,在海特府的土里活過數個世紀,悉知眾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馬格麗堂姐是安東尼奧伯父的長女,大我七歲。她休假回家時,被我騙入郁金香同好會。馬格麗,艾米斯特和我,曾經為了捕捉光精靈一起風餐露宿。簡單騙到手的那孩子,被起名為諾亞,作為光源擔當工作盡職盡責,但討厭除了我和母親外的一切人類,但最討厭的是弗洛伊斯。明明都有個“精”字,為什么呢? 我有時會做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夢。 我哭泣著,然而沒有依靠。 我做了一個約定。 我下了一個詛咒。 我等待著什么來找我,終結這可憎的一切。 我詢問了母親。她無所不知,無所不答,我相信母親說的一切。 母親笑著說那是名為前世的夢。 她抱著我哭泣。 母親迅速地衰弱。 身體上是,精神上也是。不久,我被過繼給安東尼奧伯父。 我小心地挖開開放著郁金香的土堆。 這是母親最喜歡的郁金香,所以我格外小心。 我安置了母親,細心整理她的發絲,隨后抑制了木屋內的氣流、以及侵蝕母親身體的溫度和濕度。 這還不夠。我需要強大的魔法維持母親的笑容。我需要媒介,比如那把誓約之劍。那是丈夫送給妻子的貴族風俗物,有一把埋入了墳墓中,但我記得別館里還有一把,雖然理由我不怎么記得,但那的確是父親的誓約之劍。 艾米斯特跑開了,馬格麗jiejie抱著我哭泣,他們都誤解成了傳染病。 一個月后,我來到了王都學園戈拉吉姆的下級院。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回到了海特府。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換過,嶄新的學園制服平平整整地疊放在衣柜里。寬敞的屋子里飄蕩著不可小覷的魔素,但看不到cao辦一切的自動人偶的身影。 我看到桌子上流著安東尼奧義父的紙條。雖然好像明白又不明白,諾文家主,馬格麗jiejie,艾米斯特,基本上都避著我。安東尼奧義父有時會跟我面對面交流,但更多的還是留下紙條。司瑞特哥哥只是單方面怒意滿滿,科洛叔父做作的熱情反而令我想避開他。說起來,好久沒間弗洛伊斯和諾亞了。 紙條上寫著安東尼奧義父許可我去探望母親。 那瞬間世界霍然燦爛。 我匆匆披上外套,推開刻著哈路亞紋章的陰沉木門,輕快地跑出主館。淑女是什么我才不知道!陰暗神秘的魔道家族的宅府,有詭異舉止的家伙數不勝數,露出內褲之類的小事才沒有人會在意!那個郁金香環繞的小木屋,鮮有人接近,鮮有人拜訪,鮮有人可以依靠。母親在等著我,所以一刻都不能等,一秒都不能耽誤。母親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破壞這一點不可原諒。 破壞這一點罪無可赦。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能打擾我的幸福。 那就是約定。 那就是詛咒。 我向撞到的人匆匆道歉,對方苦澀地笑著。那不是我在宅府見慣或長久未見的任何一張臉,但那隱隱約約的熟悉感讓我內心動容——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好像已經不記得。 那不重要,快點到母親身邊。 母親最歡的郁金香在小屋周圍怒放。這里鮮有人進入,如今只有我來拜訪,內部只可能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我的手指觸摸到了木屋的門。我回憶著母親溫暖的雙手和溫柔的音容,期待著再次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 世界如此美好,我開心地相信著。 3 我無能為力 處理完事務后,我疲憊地嘆了口氣。轉生流水線的業務員,必須保持自信和穩重,才能安撫有著各種扭曲癥結的亡魂。 我看向自己的形象:戴著熊貓耳流暢吐槽的小孩。 有沒有搞錯?。??我太小看她的執念了嗎?!身為前輩的她,赤裸裸的濫用神力,強壓給我她自己的惡趣味嗎??? 這要我怎么保持自信和穩重啊…… 如果你說的神,是管理靈魂和法則的存在,那么我大概也算眾神的一個吧……詳細解釋太過麻煩,所以就請叫我神吧。 首先,關于神的存在,各世界都有誤會在流傳著。 全知全能,同時也是不能創造出自己也舉不起來的石頭的悖論。 人類實驗室一不小心造出來的超級扭啊扭章魚、平行宇宙觀下的更高次元居住者、又或是設定陰暗情節陰暗的某箱庭世界里事不關己的世界觀測所。 更常見的是,溯源于充斥著人類豐富想象力的神話故事中的人物角色,乃至探討著終極之小的概念中所謂的某扔骰子的手。 所以啊,所以。 “你就是閻王神啊,把生死簿給老孫交出來” “又是為我右手封印的黑暗原力而來的嗎,就算我死了也不善罷甘休的石頭門啊” “主啊,我謝絕了小船和直升飛機,如此虔誠的我卻慘遭溺死” “我是xxx,我爸你知道嗎,我姐夫你知道嗎,快叫你們節目最高負責人出來” “爾曰天地未被靈者爆之之由,乃異世之轉而再生呼,百家皆欺我呼” “請您在這把老骨頭的最后告知我大一統理論的真實吧” 一一回應這些問題,真是心累,心累啊。 然后呢,讀到那些狂熱者的想法,我一次又一次地流淚了。 不習慣頭頂迷之光環在騰云駕霧間超然裸奔。 不能捧讀轉生流文學的經典中二病臺詞。 不能解答哲學哪里來哪里去來干什么的三大命題。 無法說明宇宙大爆炸跟魔法少女的關系甚至跟某個粉發少女也不是同事。 既不能保證也不能承認冥幣的購買力。 拒絕透漏《獵o》的后續劇情。 看起來很蠢而且腿很短…… 不是符合您期待的神明大人真是對不起??!而且那什么的結局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你真的確定有結局嗎!還有啊,最后那個是人身——不,神身攻擊吧??? 好想要休假啊。 我打斷了憂郁的思緒,搜尋著坐標。坐標盡頭是,標記的靈魂所在的時空。沒錯,就是連環殺人后自盡,還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很幸福不必轉生的那貨!雖然安排轉生很麻煩,但是這貨不轉生的話更麻煩啊,而且真的是神級別的麻煩啊—— 那個將惡趣味形象強硬塞給新晉神明的兒子的惡母,跟那孩子轉生后的命運密切相關。而冠有神名的同僚各自存活在不同的時間中,彼此難以追跡,所以我不想放過這奇跡般地還能再見她一次的機會。 沒錯,在目睹她香消玉損后,再見到她的奇跡。 我的文字為她所教,我的言語為她所訴。 牽起我既無價值也無與意義的人生的,是她的手。 讓廉價墨水繪制般的世界動起來的,是她糖霜一樣的笑。 她有時侃侃而談,用我熟悉又陌生的道理講述。 “誒,假如世界上有一百個人,每個人都說了一點謊?!?/br> 她面容煩惱,如同訴說著不適宜小孩的陰暗童話。 “盡可能聽一遍。然后,就能成為第一百零一個個人哦?!?/br> 我和她活在不同的時間之中,她踏入神域的時間早于我許久。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