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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太惡毒了。艾里伽爾心想,可是她卻被說中了。 沒能看到這個小meimei像小時候那樣哭到斷氣,卻沒有父母來哄她,幫她,保護她……艾里伽爾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不大對勁。 卻見伊南伸出手,使勁兒比劃了一下,說:“畢竟這也是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做出來的這個局:為了這件事,你連和姐夫一起生的兩個孩子都不認了,這么大的犧牲,都沒換來我痛哭著跪在地上哀求你……jiejie,你是不是覺得壓根兒不夠爽???” 艾里伽爾倏地變了臉色:這是讓她心里最不舒服的一件事。 為了奪產,艾里伽爾必須否定掉她和古伽蘭那的婚姻。這意味著他們需要通過關系,將這段婚姻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抹除。 在官方存檔的婚書、嫁妝單子、各種夫妻共同持有的不動產記錄……全部都要托人從巴比倫王室禮官管理的庫房里偷出來銷毀。 還有她和古伽蘭那一起生的兩個孩子,現在也都不是她生的了。而是記在了當初跟著她,一起陪嫁給古伽蘭那的侍女名下。 艾里伽爾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竟然連看著meimei伊絲塔痛苦流淚的機會都沒有。 艾里伽爾使勁回想玻璃作坊能給她帶來的巨大利益,硬生生把已經頂到喉嚨口的怒火又給憋了回去。 “既然你肯認命,也是一件好事?!卑镔柕穆曇羝狡降?,盡量不輕易流露她的怒氣。 “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下來,我幫你找個妥當的夫婿,讓你順順利利地出嫁?!?/br> 艾里伽爾雖然這么說,可是她看著眼前這張青春嬌艷的面孔,以及這身完美勾勒曲線的帕拉裝,她還是覺得嫉妒難耐。 心里像有千只萬只小爪子,在拼命地劃拉著——真不想看見meimei這張讓世人顛倒的面孔,還有這副好到沒有任何缺點的身材。 “對不住啦,jiejie,我不會讓你這么為我cao心的?!?/br> 伊南向她微笑:“我已經打聽過啦,之后我會去‘正義的七重門’?!?/br> “‘正義的七重門’?”艾里伽爾聽見,臉色也如同那天希律一樣變了,變得慘白,之后又漲得血紅。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你如果去‘正義的七重門’,我就永遠不認你這個姐妹!”艾里伽爾突然沖伊南大吼。 伊南沖她眨眼睛:“可你本來也沒有認過我這個姐妹吧?” 如果烏魯克的田莊和作坊永遠沒有起色,艾里伽爾應該會讓這個meimei永遠留在烏魯克自生自滅的吧。 不過,為什么艾里伽爾聽見了“正義的七重門”這幾個字,也和希律一樣,大驚失色……不,而是大怒呢? 艾里伽爾確實是氣瘋了。她一揚手,長長的指甲就抓在伊南臉上。 “在你去那見不得人的的地方丟人現眼之前,我先把你這張讓天下的男人都眼瞎的臉抓花了再說……” 她下手非常狠,而且準,滿心指望著能看見meimei臉上多出三四道長長的血痕。誰知meimei閃開之后,那張臉依舊像是剛剝了殼的蛋,吹彈得破,看不到半點瑕疵。 “什么叫丟人現眼,大姐你說清楚??!”伊南大聲發問,她的求知欲很強的。 誰知艾里伽爾根本就不肯跟她廢話啰嗦,伸手繼續,伊南面對這瘋婆子也不敢大意,捂著臉就逃——她主要怕自己忍不住還擊,會直接把對方打趴下。 同時她對那座“正義的七重門”越來越好奇了。 整座院子的人,都看見這對姐妹,一個追,一個逃。波安鼓起勇氣,冒著胳膊被艾里伽爾劃破的風險上去將艾里伽爾使勁兒攔住。 伊南借此機會,沖出了宅院外面的鋪子。 她見到鋪子外面站著一個人——一個黑袍人。 希律,王室禮官,此刻正站在街道對面,看著狼狽不堪的她,眼神中難以抑制地流露出痛苦。 * 希律在聽說烏魯克那對姐妹的奪產投訴有了結果之后,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玻璃鋪子的門外。 他來的時候,同樣穿著黑袍的同僚剛剛帶著衛士們離開。希律只看到了一群烏壓壓的背影,這些影子格外刺眼。 這原本是他引以為傲的黑袍??! ——現在卻這樣污穢不堪。 他想起那天在旅店,那雙雪白的小手抓著他的前襟,那雙如水的眼睛真誠地望著他,她問他:正義,不正是應該由你們這些人來維護的嗎? 他無言以對,此刻更是有一把火在內心惡狠狠地燒著,漸漸地燒遍了他的全身。 只是這些情緒在他面上一點兒也不顯——就算內心再憤怒,他依舊習慣了要做那個冷靜的王室禮官,用古井無波的眼光,看待面前的塵世與眾生。 不多時,一個穿著帕拉裝的女人旁若無人地來到玻璃鋪子跟前,希律認得,那是同僚古伽蘭那的妻子。 他很清楚:古伽蘭那的婚姻,剛剛離去的那位同僚對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可這些在利益和“情面”跟前就什么都不算了…… 他終于意識到,原來人類在利欲面前,就和渴望食物、憑本能行事的動物,并沒有什么差別。 希律就在玻璃商鋪的對面,站成了一尊雕像——直到伊絲塔小姐狼狽不堪地從店鋪里沖了出來,徑直來到他面前。 商鋪里傳來喧嘩和罵罵咧咧的女聲,隨即傳來砸碎器皿的聲音,和工匠們憤怒的叫喊與質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