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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即便他過來宣示了一回,也只代表王室認可了艾里伽爾——至于之后艾里伽爾敢不敢來住……那又是兩說。 禮官沒法子,只能氣鼓鼓地揮手,帶著那幾個衛士一道離開。 * 禮官離開之后,鋪子里的氣氛十分低沉。 阿普在伊南身邊放聲大哭,波安卻跌坐在地上,頻頻嘆氣。 其余工匠和奴隸們,都不知怎么辦才好。阿布也在,看到這生意實在是沒辦法再做下去,只得去關上了門板,他自己一個人到店鋪外面去應付主顧去。 “伊絲塔小姐,您放心!”兩個工匠說,“我們是絕對不會為艾里伽爾小姐這樣的人工作的?!?/br> “我們是阿維魯,是自由民,我們可以選擇離開作坊?!?/br> “艾里伽爾小姐不會是一個明智的作坊主人,我們不相信她,不愿意為她工作?!?/br> 兩個工匠說著,都握緊了拳頭。 說白了,這兩個工匠看明白了艾里伽爾是怎樣對付她的親meimei的,料想她要想對付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肯定更直接更沒有心理負擔。 與其為了這么一個主人工作,不如早早地離開,另尋出路去。 伊南嘆了一口氣:“可惜,你們的五年長契,是你們和作坊簽的?!?/br> 無論作坊的主人是艾里伽爾還是伊絲塔,這契約都是有效的。 兩個工匠一聽,頓時喪氣地低下頭。 “但我希望你們能不受影響地繼續工作?!倍厖s傳來伊南悅耳動聽的聲音。 “這門手藝不屬于什么‘主人’,它屬于你們自己?!?/br> 兩個工匠聽見了,身體微微一震。 “你們不是在為我,或者我jiejie工作,你們在為自己工作,你們在不斷地創造出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你們在讓這門手藝不斷精益求精?!?/br> “可是……”修補工匠的話哽在了喉頭說不出來。他很想說:如果沒有伊絲塔小姐,作坊肯定還是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們也沒可能接觸到這門獨特的手藝。 “商鋪和作坊,究竟在誰手中或許很重要——但是我已經看著它成長到了今天這副模樣,我不希望它在最好的時候,突然因為我和jiejie之間的紛爭,眼睜睜看著它停止向前?!?/br> 伊南雙手一拍,笑瞇瞇地說:“好了,你們,我就替你們做好決定了,大家都還好好地留在鋪子里,不受任何影響?!?/br> 安撫好了工匠,伊南轉頭面對波安:“至于你們,你們就稍微麻煩一點。我得想個什么辦法,讓艾里伽爾好好對你們才行?!?/br> 在巴比倫王國,農奴是不能恢復為自由民身份的——而她對此也并沒有什么辦法。 波安跺腳:“小姐,你為什么到現在都還在想著我們呀!” 阿普也抱著伊南的胳膊哭出了聲。 伊南:……為什么你們都覺得損失最大的是我? 在這個世上,伊絲塔小姐是個“尊貴的阿維魯”,遇上這種事,她只是失去了財產而已;而奴隸們遇上嚴苛的主人,人生安全都可能得不到保障。 可是奴隸們都在因為她的損失而痛苦難過。 “伊絲塔——” 一個飄忽的女聲,從店鋪的門邊傳了過來。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鋪子一下子就靜了。所有的眼光都轉向了門口處——那里站著一個戴面紗的女人,應該是阿布放進來的。 波安聽見這個聲音,立即伸手擦去了面頰上的淚水,走到那個女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大小姐,請您放過伊絲塔小姐吧!” 這一聲,等于替來人做了個介紹:門邊這個戴面紗的女人,正是伊絲塔小姐的親jiejie,艾里伽爾小姐。 認識艾里伽爾的人不多,這時大家都傻愣著,呆呆地望著她。只有波安一個人伏在地面上,肩膀一動一動的,傳出抽泣聲:“老爺和夫人,一定都不愿見到這樣的情形?!?/br> “伊絲塔——” 那個聲音依舊很飄忽,“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大家都寵你、疼你,好東西都要留給你……而我,我是個需要盡到一切責任的長姐,我卻從來沒得到過什么……” 這個女人摘下面紗,露出一張年輕婦人的臉。只是這張臉異常蒼白,襯得她抹著油膏的嘴唇像血一樣鮮紅。 她的眼睛同樣很大很亮,可不知是因為cao心還是因為虧心,她的眼角出現了細紋,眼光也不時地閃爍著。 “艾里伽爾呀!”伊南滿不在乎地說,“別總在門口傻站著呀,剛才禮官來過,都說了這已經是你的家啦!” 所有聽見這話的人都在想:伊絲塔小姐就是有這種本事,明明這商鋪和宅院,已經被人謀奪了去,伊絲塔小姐卻還是能泰然處之,像在自己家里一樣。 最終,伊南就和艾里伽爾坐在宅院中會客的房間里。 阿普期期艾艾地進來問了一句,伊南打發她去打新鮮的啤酒。阿普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飛快地跑走了。 “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反應?!卑镔栭_始覺得她應該反客為主一些,眼看著這個剛剛被自己奪去了所有產業的meimei,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艾里伽爾心里開始覺得不舒服—— ……跟預想到底不大一樣。 伊南笑瞇瞇地回復她:“是呀,您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我在哭天搶地怨天尤人,也沒有看見我在指揮工匠和農奴們一起來反對你——這讓您心里的‘爽’感大大打了折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