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顧少霖立即道:“我去幫忙!” 安然看出表哥有話要跟自己說,便帶他一起去了廚房。 本來么,安然都十一歲了,就是與自己的親哥哥都應該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但現在的安然不再是舉人家的千金了,而顧少霖又是跟他們兄妹一起長大的,在顧宛娘心里也跟親兄妹差不多,就沒多說什么。 到了廚房,安然先洗鍋倒水生火,然后讓表哥看著火,只需往灶膛里遞柴就行。 顧少霖見現在也沒有其他人在,便走到安然身后,低著頭小聲道:“然姐兒,對不起,表哥已經回去問清楚了,都是周氏那個惡毒的女人欺負你。我已經寫了休書休了她……” “什么?你寫了休書了?”安然原本不想回憶這件事,但表哥要說,想要道歉,她也不能攔著,得讓表哥安心才成不是?可是,表哥竟然因為這個就休妻?這也太過了點吧? 顧少霖點點頭,揚著拳頭憤然道:“還好今天姑姑齊哥兒和你都沒有出大事,不然我打死她的心都有?!?/br> 安然忙道:“表哥,舅舅和舅媽還沒回來是不是?這樣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輕率決定呢?就算表嫂今天做得不對,也不至于就要休了吧?” 顧少霖之所以那么生氣,就是因為安然,他要休了周氏,也是想給安然出氣的。但他萬萬想不到安然竟然一點感激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反而給那個周氏說話,不由漲紅了臉,越發惱怒道:“這你別管!反正我休她休定了!爺爺都說那樣的女人該休!” “???外公都知道了?你怎么能告訴外公呢?外公身體不好,不該讓他為這些事情憂心才是?!卑踩缓鋈挥X得有些頭疼了。 安然心里很明白,以周家的在合江縣附近商業圈中的地位,以及周家和顧家的商業往來,表哥想休妻那是絕不可能的。原本今天的事情大家都閉口不談,過去了也就算了,如今捅出來了,讓她以后還怎么好意思去顧家?那周氏可以不見,外公卻不能不見??! “你怎么知道是我找的爺爺?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懂事嗎?明明是周氏的丫頭去把爺爺找來的。那女人不但不知道悔改,還在那里大聲地罵你,被爺爺聽到了,爺爺才生氣,說這種女人我們顧家要不起,不如休了的好!為什么無論我做什么你都覺得不對? 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顧少霖見自己一片好意給她出氣,安然不但不領情,反而責怪他驚擾了爺爺,越發覺得郁悶難受。他急切地對著安然吼了幾句,飯也不吃了,怒氣沖沖地就走了。 安然看著顧少霖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有點懵。 她冤枉了表哥,是她不對??墒潜砀鐚λ孟?,好像也有點不大對勁吧?表哥從小就對她特別好她知道,凡是她喜歡的,他都想要給她弄來,從來沒有違背過她的話…… 可是,他們都是有婚約的呀!剛才表哥那個樣子,怎么那么像情竇初開的少年? 顧宛娘聽說顧少霖怒氣沖沖地走了,忙過來責問道:“你怎么得罪你表哥了?要不是他幫忙,今天你哥哥說不定就被耽誤了呢!” 安然滿臉無奈地看著娘親,忽然間明白了剛才表哥的委屈。娘親為什么問也不問就定了她的罪呢?算了,她也有錯,確實是她不對,氣走了表哥。 顧宛娘看安然不說話,嘆息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對誰都挺細心委婉的,怎么對你表哥就這么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你有什么話,就不知道委婉一點說嗎?” 安然被娘親說得一愣,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如此。自己對表哥還真的算不上怎么好呢!她以前需要人做事的時候都是將表哥當親哥哥使喚的,可關心卻遠遠不夠。貌似,自己一直在利用表哥對自己的好? 卻說顧少霖回到顧家,不但爹娘回來了,連周家的人也到了。 周秀雯也不說自己做錯了什么,直接就說顧少霖打她,還要休妻,而且有證據—— 身上有瘀傷,手里有休書。 周老爺不依,嚷嚷著要去縣衙告顧少霖虐妻。而周秀雯的母親岑氏更是心疼得眼圈兒都紅了。她的寶貝女兒,長這么大,自己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想不到嫁到顧家才一個多月,竟然就被打成這樣。以前看那顧少霖還是個好的,想不到就知道在房里拿女人出氣。她暗暗想著,等那小子回來,一定得讓他給自己的女兒磕頭認錯不可。 顧勝文和楊氏不清楚情況,知道內情的又都是周氏的人誰都不會跟他們說出實情,也只當自己兒子不對,連聲對親家道歉賠不是,心里可是將兒子恨得不行,暗忖:等那小兔崽子回來,一定打得他幾天下不了床,看他沒事在家里打媳婦兒! 顧少霖怒氣沖沖回了家,剛進門,就有門房通報道:“大少爺,不好了,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來了,老爺讓您回來了就趕緊去大廳里?!?/br> 顧少霖冷哼一聲,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他本想先去找點吃的,后來想想還是先把那女兒休了,等會兒吃飯也香一點,便在路上招了個丫頭去廚房傳話,讓準備幾個自己喜歡的菜,等會兒給他送書房去,而后才慢悠悠地來到父親平時招待客人的大廳里。 誰知,他悠閑的樣子惹怒了顧勝文,等他剛剛進門,顧勝文就幾步搶過來一腳踢了過去,怒斥道:“小畜生還不給我跪下!” 顧少霖從地上抬起頭來,震驚地望著父親。不明白從小就疼自己的父親怎么會一進門就這樣發作他。顧少霖也不蠢,隨即就想到,難道周秀雯那個女人顛倒是非? 他立即對著正得意偷笑的周秀雯吼道:“周秀雯,你跟我爹娘胡說八道了什么?” 周父見女婿進門以后,一點都不給自己這個老丈人面子,居然還敢當著自己的面吼自己的女兒,越發相信了顧少霖不是個東西,當即起身過來也給了他一腳。 顧少霖被踢得往后重重摔去,頭恰好碰到矮幾的一只腳,當時便冒出一股鮮紅的血來。顧少霖今天本來心情起伏波動極大,上午又淋了雨,還沒有吃午飯,一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差點站不起來。 楊氏見了心疼得很,她心中暗怪親家手腳太重,趕忙過想去將兒子扶起來。 顧勝文見了,斥道:“這小畜生就是欠教訓。不許扶他起來,就讓他跪在那里?!?/br> 顧少霖莫名其妙被踢了兩腳,心中的怒火更是騰騰騰直往上冒。自己的父親冤枉自己也就罷了,姓周的憑什么打他?他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自己緩緩站起身來,冷冷地將屋里所有的人看了一遍,而后對著顧勝文道:“爹,你是我爹,你不問緣由打我,我認了!可是,我沒有做錯,你卻幫著外人作踐你兒子,我卻不認!” “你!你這個逆子!”顧勝文被兒子這句話氣得七竅生煙,還要動手,卻被楊氏抱住。 “老爺,你讓他說!我也想知道我的兒子到底發了什么瘋,突然就要休妻!” 楊氏聽了兒子的話就知道他們肯定冤枉他了。本來嘛,自己的兒子自己也知道,雖然有時候脾氣躁了一點,卻不是不分是非好歹的人。他怎么會突然發瘋打女人?如果只是小事,又怎么會到休妻的地步?之前兒子沒有回來,是非曲直都是由周家說的,現在兒子回來了,她想聽聽兒子的說法。 顧少霖聽了母親的話,心中總算升起一股暖意來。他憤恨地盯著周秀雯道:“你要不要把剛才說給我爹我娘的話再說一遍?我突然發了瘋打你?我腦子被驢踢了忽然想要休妻?” 顧少霖額角的鮮血從眼角流到臉上,讓他此刻咬牙切齒的神情更加猙獰,周秀雯不覺有些害怕了,趕緊縮到母親身后躲起來。 岑氏將女兒護在身后,怒視著顧少霖道:“看看我女兒都被你嚇成什么樣子了?我好好一個女兒,嫁到你們顧家不過才一個多月,你就……” 顧少霖冷笑道:“她是在害怕,因為她虧心!因為她害怕我們顧家真的休了她!” 楊氏忙看著兒子臉上的血跡,心疼得不行,忙追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說??! 你純心急死娘是不是?”楊氏急啊,趕緊說清楚了好請大夫??! 顧少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恨聲道:“我們顧家雖然比不上周家富裕,但在這合江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家里來了親戚,作為當家少奶奶是不是應該好好招待?” 眾人一聽,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卻還是暗自點頭。 顧少霖又冷冷地盯著周秀雯道:“誰都知道我有位嫡親的姑母,幾年前喪夫,身體不好,家道艱難。昨日,姑母家房子漏雨,姑母受了涼,今早就病倒了。我表弟齊哥兒今天上房撿瓦摔了下來,摔斷了腿。表妹年幼,只得上門求助,可是這個女人她是怎么做的?” 聽到這里,顧勝文的臉色就變了。他依稀已經知道原因了。而周父周母卻皺著眉頭,悄悄看了看女兒,心里有些不安起來。 顧少霖繼續道:“她居然一番羞辱把我表妹趕了出去!今天上午那么大的雨,我表妹跑去求大夫上門應診,人家見她年幼,身上又沒錢,又是一番羞辱將她轟出去。她求助無門,只想到去縣學里找夫子借錢為兄長請大夫,路上差點被馬車撞死……” 說到這里,顧少霖再一次紅了眼睛,而顧勝文卻忍不住抓住兒子急切地追問道:“你姑姑病得如何?齊哥兒和然姐兒現在怎么樣了?” 顧少霖面帶嘲諷地看了父親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繼續說道:“我就這么一個嫡親的姑母,你卻差點害得她一家慘死,到現在你還顛倒黑白搬弄是非,這種女人我們顧家要來做什么?現在她是看不起我姑母,誰知道以后她當了家,會如何對待我的弟弟meimei?要是有一天我meimei有什么急事求上門來,會不會也給她一番羞辱趕出去?” 楊氏聽到這里,知道兒子被人冤枉挨打,心里可是恨死了周秀雯。而顧勝文卻著急地問道:“老子問你吶,你姑姑一家到底怎樣了?” 顧少霖這才回道:“我請了大夫去給姑姑和齊哥兒看過了。姑姑養幾天就好了,齊哥兒的腿也接好了,然姐兒也沒傷到骨頭?!?/br> 顧勝文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不覺很是后悔。他不該不問清楚就踢打兒子的。特別是親家那一腳,兒子挨得實在冤枉。 如今真相大白形勢逆轉,周家的氣焰立即就下去了,趕緊湊上來關心顧少霖傷得如何,又連連為自己的女兒道歉,說女兒年幼不懂事,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說讓楊氏這個婆婆好好教導教導,以后會改的云云。 雖然事情弄清楚了確實是周氏的錯,可不管是顧勝文還是楊氏,都沒有休了她的意思。他們擺足了架子等周家低頭認錯了,便順勢答應寬恕周氏這次。 顧少霖反對無效,憤怒地去了書房吃飯,大夫來了也不讓看,吃飽了就睡在書房了。 不同意他休妻是吧?那女人不肯走是吧?好!從今往后,他決不再碰她一根手指頭,就讓她守一輩子活寡好了! 周家的人離去后,楊氏將周秀雯叫過去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顧勝文卻立即趕去趙家親自看過才真正安了心。 晚上,顧勝文問楊氏道:“這幾年雖說生意不如前些年,但每個月的紅利也不少,怎么宛娘一家會過得那樣拮據?連看大夫抓藥的錢都沒有?我看他們吃的穿的都樸素得很,也沒有花錢的地方。你,你這些年到底有沒有把每個月的紅利按時給她們母子送去?” 楊氏一愣,低著頭沉默了一陣才道:“那不是……我們家以前的生意多虧了妹夫,后來妹夫不在了,為什么還要分他們家紅利?” “你?你竟然……這么說,自從妹夫過世以后,你就沒有給宛娘銀子了?”顧勝文憤怒地指著楊氏的鼻子罵道,“想不到你也是個眼皮子淺的!那是我唯一的親meimei!你一個月給她十多二十兩銀子就夠她們一家花用了。十多二十兩銀子對你來說,有什么要緊?我每個月給你賺幾百上千兩銀子回來,你就差這么點錢?” 楊氏低著頭,吶吶地說:“出嫁的姑奶奶,夫家還有人呢!也沒有一直讓娘家養著的道理?!?/br> 顧勝文怒道:“怎么是讓我們養著?那是他們應得的!我還奇怪,怎么自從妹夫過世,然姐兒就再也不給我們銀樓設計新首飾了,我還當她心情不好不想畫這個,卻原來是因為你這個短視的女人!我們家的銀樓當初憑什么壓著別家的?不就是那些花樣別致么?你真是……因小失大!” “什么?你說我們銀樓的設計師傅是然姐兒?那怎么可能?幾年前她才多大?”楊氏震驚地望著丈夫。 顧勝文冷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二弟當初在西城做那果醬的生意,也是然姐兒給出的主意,連那雙層隔熱的箱子都是然姐兒想出來的。要不是你得罪了她,這些年來,我們何至于被那周家壓一頭?” 楊氏這才真的后悔不跌?!拔?,我明天就去給然姐兒道歉!我,我請她再給我們銀樓設計新首飾吧……” 顧勝文搖搖頭,嘆道:“然姐兒雖然平日里看起來總是笑嘻嘻很懂事的樣子,其實骨子里是個要強的,你停了她這么多年的分紅,只怕她心里已經有了怨恨,未必肯再回來。不過我們也應該慶幸,她是個厚道的,沒有給其他銀樓設計首飾,不然……以后,你后空多過去走動走動,讓霖哥兒和芳姐兒多給他們送些吃食衣料什么的就好了……” 第二天,書房伺候的小廝就發現顧少霖病了,不但面色潮紅額頭發燙,還神智不清,趕忙稟報了顧勝文和楊氏。 楊氏見了兒子這個樣子,那個心疼就不說了。夫妻兩個這天哪兒也不去了,趕緊請了大夫來。大夫說這是外染寒涼,內腑受傷引起的,還搖頭嘆息地感嘆也不知道是哪個心狠的,居然把個孩子打成這樣,說至少也得靜心調養三五個月才能好。 楊氏聽了,把顧勝文好一通埋怨,又恨極了周父心狠,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幾場,對周氏也越發嚴厲起來,一層層的規矩壓得她抱怨不已??苫啬锛胰ジ鏍?,娘親卻讓她忍著,說所有的媳婦兒都是這么過來的。岑氏理虧啊,誰讓女兒顛倒黑白在前,丈夫踢打在后。誰能想到丈夫那一腳就把霖哥兒踢出好歹來了呢? 安齊腿受了傷,縣學里的同學來看他,無意中說起顧少霖也受了重傷臥床不起,說明天他們也要去探望。顧宛娘聽到了,也不禁很是憂心,立即就要帶著安然去探望。 安然本來不太想去,可想著表哥受傷,只怕還是因為自己的事情他想要休妻引起的,不去也不安心。 楊氏看到顧宛娘和安然,心里頗有些不自在。她這個當娘的當然知道的兒子的心思,可與周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安然身上也有婚約,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和安然是不可能的,卻不想自己那個傻兒子為了然姐兒什么都肯做。 顧宛娘和安然過來的時候,顧少霖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是內傷重,心情又差,精神不是很好。見到安然來了,他臉上立即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驚喜道:“然姐兒?你和姑姑來看我了?那個女人沒休成,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登我們家的門了呢!” 安然看著表哥這個樣子,心中嘆息。娘親怪她不會說話,可表哥更不會說話好不好? “表哥說的哪里話來?我怎么能因為一點小事就不上門來了?這里可有我外公舅舅舅媽表哥表姐呢!你們都對我這么好,我怎么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生氣呢?就是表嫂,也多半是有什么誤會,我也不怪她?!辈还植殴?!不過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顧少霖聽到這里才安心地點點頭,歡喜道:“我就怕你怪我。我說了要休了那個女人的,可是爹娘不讓?!?/br> 安然真想給他腦袋再來一下。他這是說的什么話?這樣會讓舅媽誤會的好不好?安然趕緊補救,說:“那天我就跟你說了,休妻是大事,怎么能因為一點小矛盾就要妄言分離呢?再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就算那天表嫂有什么說錯了話的地方,以后改了就是了。說起來,那天還是我誤會表哥了,表哥不要生我的氣才好?!迸夼夼?!什么改了就好,反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給她的屈辱,總有一天她會找回來的。 顧少霖連連搖頭道:“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好吧,那天是有點生氣的,你不但冤枉我,還一點不理解我一番好意??墒悄銇砜次?,我就不生氣了?!?/br> 楊氏見兒子越說越不像話,便笑道:“看你,語無倫次的,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好在然姐兒懂事,不跟你計較?!?/br> 安然聞歌知雅意,便立即起身告退道:“表哥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br> 顧少霖頗為不舍地看著她道:“怎么才坐了一會兒就要走?你說了過幾天來看我,可不能食言??!” 安然道:“我哥哥腿受了傷,不能下床,在家里也無趣得很,非要我陪著看書說話才好?!?/br> “那好吧。齊哥兒也是個可憐的。姑姑,你有空就帶著然姐兒來看看我吧!看到你們我心情好,傷也好得快?!鳖櫳倭剡@才算諒解安然了,只叮囑她一定要再來看他。 楊氏看兩個人相處的樣子,就明白安然是個聰明的,應該是自己的兒子剃頭擔子一頭熱才對??煽醋约旱膬鹤幽菫榱税踩惶托奶头蔚臉幼?,她心里怎么能舒服? 倒是顧宛娘難得開竅了一回,看出霖哥兒對然姐兒的不同尋常,心中卻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注意他和女兒的距離,畢竟霖哥兒已經成親了,而自己女兒也是有婚約的。 而后,安然就一直呆在家里,每次去顧家,都是顧宛娘一個人去的。 安然最近忙著在家里畫圖。 她融匯了現代的技法,仿著宋元的畫風,畫了一套花中四君子圖。怒放的白雪紅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長在青石山澗旁的姿態舒展優雅的蘭花,空谷幽香,與世無爭;從怪石嶙峋的巖石后面斜插出來的修長挺拔清雅高格的幾桿翠竹,篩風弄月,瀟灑一生;還有長在山崖上不與群芳爭艷恬然自處的一叢菊花,凌霜自行,不趨炎勢。 為了豐富整幅畫的內容,她仿照宋朝花鳥技法,在每一幅圖上都配上不同的鳥雀,使得整幅畫更加生動起來。 而后,安然又給自己取了個號——“云夢真人”,還讓哥哥躺在床上用木頭給她雕刻出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形印章來。于是,在不久之后聲名鵲起,號稱千金一畫的云夢真人,就誕生了。 安然怕被人發現,除了家里人,誰都沒告訴。她將畫卷好,等九月哥哥腿好了去縣學的時候帶給秦夫子,請秦夫子送遠一點的地方去裝裱出售。 誰知秦夫子見了這四幅圖,說什么也不肯賣,居然自己裝裱了掛起來看,還對安然說,要多少銀子他都給,但畫堅決不能賣。 安然無奈,只好又畫了兩幅花鳥圖送去,一幅富貴的牡丹錦雞圖,一副清雅的玉蘭黃鸝鳴春圖。秦夫子見了,也是愛不釋手,可惜他自己家境也不寬裕,最后也只能留下賞玩一段時間,便送去江陽托人寄賣。 十月,因為江陽那邊的書畫商人會宣傳,那兩幅開創了一代新畫風的花鳥圖都賣出了好價錢,以八百兩的價格賣給了從京城來的畫商。 安然拿到了七百兩銀子。她給了秦夫子一百兩,剩下的六百兩夠他們用幾年了。于是,她就沉寂下來不再畫了,從而也使得云夢真人的畫因為奇缺價格不斷攀升。 安然不畫了,秦夫子卻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