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那長老剛想到這里,便見葉知瑜顫巍巍地指著容與:“是他,就是他的心魔……” 話還沒說完,葉知瑜倒是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干脆地暈了過去。 全場一片驚呼。 要不是容與眼疾手快攬住了她,她怕是就要摔在地上了。 這是怎么了? 陳意鶴小隊……全軍覆沒?? 葉知瑜昏迷,沒人能解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見容與掏出一塊小木板,慢吞吞寫下一行字。 【葉知瑜為了救大家,燃燒魂力使出劍招,現在氣力不支】眾人目瞪口呆。 好家伙。 堪稱天玄宗頂配的小隊,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一個比一個傷的重。 掌門有點懵。 掌門覺得問題很大。 其他人大略也是這么想的。 楚瑤那種元氣大傷的就不說了,葉知瑜居然燃燒了神識魂力,葉知瑜燃燒魂力也就不說了,陳意鶴居然神識被重創,修為盡廢…… 最后居然只有容與這么個身份僅為旁聽弟子的廢物活蹦亂跳。 而根據葉知瑜昏迷前所說,他們進入的,居然是容與的心魔。 有人反應過來后,只見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掌門此時臉色頗為難看,心中不禁頗為同情。 掌門眼下身邊就這么兩個弟子,一個指望傳承衣缽,撐起天玄宗的未來,一個指望養老送終,不是親女勝似親女,結果一次試煉,兩個都賠了進去。 眾人心中嘆息,手下動作卻麻利,尋芳峰峰主珈藍最是擅長醫藥,因此在第一時間就帶著弟子圍了上去。 “師兄?!庇鏊宸逯鹘鹣s子擔憂地看著掌門。 他的親傳徒弟是沈不疑,此次幻心石試煉第一,原本他還為弟子的出眾表現感到自豪,然而掌門一脈如今出了這么大事,再表現得喜形于色就絕不合適了。 “現在你必須穩住?!彼吐曁嵝训?,“下面的弟子都看著你呢?!?/br> 在他看來,掌門必然是關心則亂,才會失去過去的鎮定。 掌門呼出口氣,心中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絕對不能安撫人心,因此重新露出往日溫和平靜的笑容,神色如常地走到珈藍身邊。 “情況如何?” 珈藍同樣知道不能在弟子面前慌了陣腳,因此松了口氣似的說道:“沒有大礙,叫他們先好好休息,我這里調配丹藥,緩上幾日就好?!?/br> 而且終究是完成了任務,有人想轉移話題,說說他們這隊試煉任務的不容易。 當然不容易!如果不容易,陳意鶴小隊怎么會全軍覆沒? 可是湊趣的話還沒說出口便戛然而止,因為許多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來……這個兇險的心魔試煉,宿主乃是容與。 到這時許多人看向容與的視線都不對勁了。 這個漂亮蒼白的少年,怎會有如此可怖的心魔?又怎成為小隊中唯一一個沒受到什么重傷的人? 然而少年就像是對他們的目光毫無反應一般,根本視若無睹,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垂眸看著自己眼前的那片地面。 方才他扶住葉知瑜后,便將她交給了珈藍,他站在眾人目光中心,神魂卻仿佛漂流在人群之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孤獨疏冷。 長老們倒是知道些內幕,對容與表現毫不奇怪。因此在珈藍為楚瑤診治確定沒有大礙后,便來詢問楚瑤,心魔試煉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而葉知瑜則被送回尋芳峰,與陳意鶴一起,接受珈藍及其弟子的治療。 葉知瑜醒來時,聞到了窗外傳來的馥郁草木清香。 清新爽快的香氣令人胸懷為之敞亮,頭腦也跟著清醒不少。 她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容與不知是不是一直便守在這里,葉知瑜醒來時,便對上對方霧蒙蒙的漆黑眼瞳。 他似乎也許久沒睡了,才會讓那雙本已清晰明亮的眼瞳看起來黯然許多。 “你怎么在這里?”葉知瑜聲音略微沙啞地問道。 擔心隔墻有耳,她并沒有把話說得清楚。 容與在木板上寫道:“長老問我話之后便讓我回來,今天是我特地申請探望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br> 葉知瑜點頭,臉上沒有失望之色。 她不希望許多人都知道她與容與之間的關系。 容與冷酷絕情,天資實力過人,若無她出現,基本板上釘釘的未來大波ss,但凡奪回一塊劍骨都能和掌門掰掰手腕。 他沒有感情,也不畏懼疼痛,驅使他的只有無盡的仇恨,可這樣的情況下,容與卻愛上了她。 那他們的關系要是曝光的話,她極有可能被人抓來用于對付容與。 葉知瑜不希望自己成為容與的弱點,倘若一把寶劍有了致命的弱點,那它就無法稱為神兵了。 但容與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有多少人會知道他喜歡葉知瑜,他根本不在乎。 如果有人會威脅到葉知瑜,那殺了便是。 他很難理解葉知瑜的謹慎,也并不覺得對葉知瑜的愛令他變得弱小。 葉知瑜斬殺了他的心魔,粉碎了束縛他的鐐銬,這分明令他變得更加強大,倘若出現什么不諧之事,那也是由于他能力的不足而導致的,為何偏要去怪被他喜歡的那個人? 葉知瑜是他的軟肋,卻也是他的鎧甲。 對她的執著與愛,能夠令他變得更強。 這便是容與的想法。 可惜他笨嘴拙舌又不通人情,根本不會用言語表達,最終只能在木板上生硬的寫下。 【但我想來見你】 看到這句話,容與忍不住想皺眉頭。 這句話當然沒錯,也是他此刻最強烈的想法,可是他無端覺得,他不應該只說這句話,過于簡潔生硬的語氣,似乎會招致誤解。 ……什么誤解? 容與還在思索自己腦子里新冒出來的結論,便見葉知瑜推回了木板。 “行,我知道了?!比~知瑜嘆了口氣,“那你可以喜歡我,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得過于深刻,明白么?那只會給我、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br> 容與發現。他似乎也沒有思索的必要。 因為葉知瑜永遠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想聽到什么。 “你昏睡兩天了?!比菖c在木板上寫道,“中間楚瑤來看過你,說你還在昏迷,所以她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陳意鶴還沒有醒?!?/br> 委實說,葉知瑜很想再追問一些細節。 比如她最關心的,掌門都問了他什么? 可惜問心峰是掌門的老巢,在這里他們說話必須注意分寸,因此葉知瑜將自己的疑惑咽下,頷首道:“辛苦你了?!?/br> 見她只說了這么一句,容與自然能想明白她的顧慮擔憂,因此只是以克制隱忍的目光深深看她一眼,隨后便垂下眼眸。 兩人之間縈繞著安靜卻默契的氣氛,盡管未曾開口,卻都心照不宣。 【mama哭遼,掌門你莫得心】 【這就是牛郎織女嗎?】 【這是愛你在心口難開】 彈幕們又磕到了,有一說一快進到結婚他們已經喊累了。 葉知瑜確實不急于對這一時口供,既然容與沒有異常表現,說明兩人之前商量的那些手段便已經足夠用。 那么她想知道的東西,等見了掌門,自然都會一清二楚。 掌門也沒有讓她等待太久。 葉知瑜蘇醒的當天,幾乎是容與剛起身,收到消息的掌門就來到了她的學舍。 然后迎面撞上容與。 “容與也在啊?!闭崎T唇角帶著溫和的微笑,仿佛招呼般隨意說道,“怎么才來看阿瑜?她可是因為保護你才受傷的?!?/br> 他說這話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葉知瑜還在猜測容與會如何應對。 沒想到容與的應對遠比她想的更加有力,也更加高效 他壓根沒搭理掌門,甚至看都沒看老頭一眼,便徑直出了門去。 掌門試探了個寂寞,有第三人看著,他卻不好原形畢露,只能接著扮演慈厚長者,眼睜睜看著容與離去而不能動怒。 葉知瑜差點笑出聲。 只可惜目前還不能撕破臉,她只能略微不滿地說道:“容與真是……怎能對師父您這般無禮!” “無妨?!闭崎T回過神來,隨意笑道,“容與經歷坎坷,幼時養成這種性子,倒也不能怪他?!?/br> 【呵呵,容與為啥變成這樣寧心里沒點逼數?】 【老狗真不要臉,吔屎啦!】 葉知瑜同樣為掌門恬不知恥的風度震驚,她心中撇嘴,面上則不動聲色:“嗯,容與確實一直是這樣的性子?!?/br> “你昏迷這兩天師父真的急死了?!闭崎T不再端著架子,做出一副體恤徒弟憂心不已的樣子道,“你大師兄出了事,你要是也出了事,可要我這個老頭怎么辦?” 換做其他人,指不定要被掌門惡心死。 彈幕已經紛紛開始噴掌門虛偽卑鄙小人姿態了。 可葉知瑜不。 掌門虛偽,她卻可以比掌門更虛偽。 不就是演戲么,誰還不會咯? 只見她看著掌門,眼圈通紅,隨后嘴唇微微顫抖,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無聲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