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她只想活下去,至于面子如何……向隨時都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強者低頭,很丟人么? 楚瑤覺得自己想的沒問題。 唯一需要顧慮的,僅僅是防止葉知瑜他們將來把自己背叛同謀的事情出賣給掌門。 她得罪不起容與,難道就得罪的起掌門么? 不過掌門終究是正派人士,肯定比容與講道理,到時候她說出被容與以生死威脅,迫不得已,以掌門寬宏的性子,多半會原諒她。 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雖然這么想有點對不起掌門,但差不多也就是這回事了。 ——只是楚瑤萬萬沒想到,她心目中的君子掌門,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真要有那么一天來了,她只會被光速滅口。 且說這邊,擺脫迫在眉睫的死亡危機后,楚瑤頭腦愈發清醒,甚至連到時向掌門如何請罪,怎么引誘自己那幾條小舔狗在輿論上聲援自己的草案都想好了。 楚瑤誠懇道:“我明白容與的性子,他方才那么做并非刻意折辱我?!?/br> 再說就算刻意折辱她又能如何?之前她可是險些要了容與的命,怎么還不許人家報復。 而現在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容與的對手。 掌門固然不會要她的命,但她最好的下場也是被剝奪一切逐出師門。 楚瑤為了不死固然能犧牲一切,但要是能同時保住眼前的名利富貴豈不是更好? 所以于她而言,最好的情況就是權當這次試煉無事發生,你好我好大家好,無論容與之后要干什么,都與她無關。 當楚瑤將自己的全部想法全盤托出后,出乎意料地是,她沒有在葉知瑜臉上看到任何諷刺鄙夷的的神情。 “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有這樣的覺悟?!比~知瑜略微驚異道,“你確實比陳玉要聰明得多……可惜了?!?/br> 楚瑤沒有從葉知瑜身上感受到任何嘲諷意味,換而言之,葉知瑜是真的在夸她。 “干嘛用這樣的表情看我?”葉知瑜失笑,“你以為我會說什么?嘲諷你是個愛慕虛榮的怕死小人?” 楚瑤不敢說是。但事實上,想到葉知瑜過去的那些光榮戰績,誰不會這么認為? 至少陳玉肯定會雙手雙腳贊同。 “我嘴巴雖然刻毒,但還不至于不知好歹到得了你的便宜,還要折辱你的尊嚴?!比~知瑜聳肩道,“那種人根本就是又當又立?!?/br> 有資格譴責楚瑤的,應該是因她而利益受損的人。 葉知瑜的說法與楚瑤預想的有些差異——她以為葉知瑜會說點好聽的來進一步收攏她的忠心。 從葉知瑜的話風來看,她似乎沒這個想法。但委實說,即使是這樣不中聽的大實話,也叫楚瑤心中好受不少。 她想拍句馬屁,卻發現這時候說什么都不合適,只得尷尬一笑。 好在葉知瑜也不是計較這種旁枝末節小事的人,和她對了口供與應對方案,確認她這里沒有問題后,便轉頭對容與說道:“都準備好了,結束試煉吧?!?/br> 楚瑤的傷勢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而算算時間,這時候陳意鶴應該也復活了,那他們確實應該盡早脫出。 于是容與取出那顆寶石,透明而純潔,卻蘊藏著如此詭譎神秘的力量。 在寶石的晶瑩內部,他看到了云霧般的絮狀氣團,其中沉睡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小男孩。 正是被他深埋于心的、自己的曾經。 容與沉默地注視著小男孩,仿佛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審視當初的自己。 但他并沒有沉浸在這種微妙的情緒中太久,反倒是心中略微冰冷地哂笑,到了此時,這顆幻心石居然還想蠱惑自己。 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它最多也就是個物件,不可能具有人的靈智。 很簡單,連自己都無法正視的人,無論外表如何強大,內里都是虛弱的,而他并不認為自己是這么個孱弱的廢物。 想到這里,容與毫不猶豫的捏碎了幻心石,也捏碎了在自己體內茍延殘喘的心魔碎片。 他從未覺得那個弱小的自己是什么可恥卑劣的存在。 無法殺死他的痛苦與屈辱,只會一次次地,令他更加強大。 大殿內,有兩隊弟子已經完成試煉出來。 其中有人志得意滿如沐春風,有人則面色慘白,顯然在試煉里遭遇了驚險之事。長老們則聚攏在幻心石前,面色從容,但避著弟子們的言語間卻帶著憂慮。 而這些人此時小聲議論的,無非就是那件事。 本該奪得頭籌拿到第一的陳意鶴組,居然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對于這隊的配置來說,哪怕是第二的成績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第三甚至更靠后的名次? “難道是阿瑜的心魔過于兇險?”有長老捋須沉吟道,“那孩子性情直率激烈,心魔確實會比其他人更難對付些?!?/br> 陳意鶴身為親傳弟子,為方便其修煉,突破金丹之日便由掌門親手除去他的心魔,所以長老們才如此篤定心魔試煉必然由隊內第二強的葉知瑜作為宿主。 “心魔以宿主實力為線,大略上下有所波動,如果是阿瑜,那確實會有所妨礙?!?/br> “當初不正是有此顧慮才讓意鶴帶隊的么,意鶴修為乃同輩第一,如果連他都制服不了心魔,難道要長老進去帶隊么?” 長老三言兩語間,已然默認心魔是由于葉知瑜誕生,而這也符合他們對這個隊伍配置的認知。 為了避免人心惶惶,這番話長老們都是避開弟子們說的。 有人不禁憂慮道:“既然如此,不然中止試煉?要是在心魔試煉中受傷,極有可能損傷道心神識,損害不可估量?!?/br> 正有人要附和,卻聽見掌門沉聲開口:“不?!?/br> 眾人愕然望去,要知道掌門的兩個寶貝徒弟可都在里面,要是哪一個受傷,那豈不是要心痛到滴血,可掌門怎么半分也不動搖? 見眾人欲言又止,掌門神色平靜道:“他們都不是稚子孩童,聯絡符就在意鶴手上,倘若勢不得已,他們自會判斷是否需要求助。意鶴心中有數,現在我們處于愛護的一言一行,都會阻礙他們這一次的重要磨煉?!?/br> 長老們覺得這話確實有道理,無非就是掌門確實心狠,愿意讓寶貝徒弟們實打實的歷練。 但這卻是他們不夠了解掌門的心思。 容與心魔由他親手所種,盡管日日看在眼皮子底下,卻也不是能細致觀察的。 所以這次試煉是他特地為評估容與可控性所設,因此他那日特地要容與服下毒藥,不惜近一步折損消耗容與的壽命,也要將他心魔的兇厲程度削弱一半。 想來那小畜生就是再天縱奇才,先天劍骨被奪,受過剖心之苦,前不久又服下烈毒,現在實力也頂多與陳意鶴齊平,或者稍稍超出一些。 正適合意鶴進去觀察。 當然,這么做也是有風險的,那就是容與的心魔被他壓制的過于虛弱,反倒叫他們真的進了葉知瑜的心魔。 但是……掌門覺得問題不大。 先天劍骨與普通人在天賦上意味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 沒有幾乎,沒有難以。 就是不可能。 掌門現在為修真界第一人,眼力自認為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葉知瑜固然天資出眾,但是往屆如她這般的天才也不是沒有,而那些人大多是地階上品的考評結果。 事實上掌門至今難以理解,葉知瑜究竟是哪里的表現過于突出,以至于提高了天道對她的評分。 只能認為是出色在他眼力難以量化的性情心志上了。 然而即便葉知瑜天賦是實打實的天階下品,她也不可能與容與相比。 先天劍骨中最為核心的肋骨,至今仍完整保留在容與身上。所以其余劍骨的失去,頂多讓容與的資質從不可估量降到天階上品,兩人的差距仍然天差地別。 所以會拖這么長時間他一點也不驚訝,畢竟目標是容與嘛,困難糾結點也無所謂,反正意鶴進去的首要任務也不是完成試煉。 陳意鶴小隊里,別人大概會為心魔所傷,但陳意鶴絕對自保無虞。 掌門想要保住的,也僅僅只有這個大徒弟罷了。 所以哪怕其他弟子死絕,他也要保證陳意鶴能完整評估容與。 至于葉知瑜? 那算什么東西。 掌門甚至巴不得葉知瑜在心魔試煉中神魂遭受重創,葉知瑜神魂越是虛弱,屆時他奪舍的難度也就越低。 他收葉知瑜當弟子,本來就不是為了傳授衣缽的。 至于楚瑤就純粹是個添頭了,這種家世天賦均是平平的弟子,別說外門,內門都一抓一大把,有何特別之處? 只要陳意鶴能大致試探出容與的實力,這樁買賣就算穩賺不賠。 就在掌傳授為師之道的時候,卻見幻心石光芒大盛,又有一個小隊完成任務。 “出來了出來了!”有弟子嚷嚷道。 長老們面露期待,看向幻心石。 而事實也確實沒叫他們失望。 只見葉知瑜率先從幻心石中踉蹌走出,然而不等長老們問話,便見葉知瑜張大了嘴巴 她面色焦急,竭力嘶聲道:“師父不好了!” “大師兄修為盡廢快死啦!”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便見一個軟飄飄的身體頭朝下,從幻心石中滾了出來。 那男弟子昏迷不醒,面色慘白,神情痛苦,不是別人,正是陳意鶴。 ??? 殿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還在消化眼前的一幕,便見一個女弟子腳步虛浮,接著搖搖欲墜地走出,隨后就癱在葉知瑜身上。 這不是楚瑤么?她怎么了?? 葉知瑜的喊聲喚回眾人思緒:“師父不好啦!” 她再度悲愴道:“楚meimei被師兄拉去擋刀,元氣大傷,救救她吧!” 諸位長老面色大變,正要開口,卻見最后一人從幻心石中走出。 正是容與。 然而這個令不少弟子頗為眼生的末流弟子,居然是一行人中表現最好的一位。 他只不過臉色微微發白,表面來看居然沒什么異樣。 不過話說回來,葉知瑜同樣是陳意鶴小隊的成員,卻還能在這里嚷嚷,看來應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