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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唇輕啟,女子吐出的話既惡毒,又蠱惑,宛如來自深海的塞壬。 眼前巨獸停止了動作,顧青鸞瞇著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著它,唇角帶笑,眼里興趣盎然,不清楚的,還以為她正扮演著什么壞人的角色。 不過,她是的。 淡粉的指甲蓋抵在一截藕臂上,摩擦著滲血的傷口,讓凝固的鮮血流出些許。 許久之后,異獸終于妥協:“……好吧?!?/br> 明明是撼動天地的咆哮聲,可對于能聽懂它話的顧青鸞來說,那句話更像是委屈至極。 將傷口撕裂,紅豆般的血珠詭異地懸停在半空中,直到聚集成拳頭大小,顧青鸞按住了傷口,臉色一時慘白如紙。 光球亦在異獸面前浮起,那雙碩大的巨眸滿是眷戀地看著眼前小小一抹亮色,最后狠下心來,用前爪將之推到顧青鸞眼前。 顧青鸞亦將血球推過去,“成交?!?/br> 女子早已支撐不住,落到了冰雪零碎的地面,她一手攥住那光球,幾乎是踉踉蹌蹌地往冬之境的出口走。 途中那巨獸一直跟在身旁,卻不是保護她,而是一路窺伺。 “該死,你跟著我干什么!”不小心在地面狼狽摔了一跤,顧青鸞眼見那巨大的獸頭一直朝向自己,終于怒了。 “我得確保,如果你走不出去,死在了這里,可以進我的肚子,而不是被風雪埋了?!本瞢F實誠地回答,話語既天真,又殘酷。 顧青鸞一聲冷笑,“那你算是想多了?!?/br> “你是和我一樣的獸族,為什么身上有人類的味道?那些人類掉進這里,我都懶得咬死他們他們就先死了,真弱小?!?/br> “關你屁事!” “那我換個問題吧,你要這光球干什么???既然你這么受神靈的寵愛,它對你而言,明明沒有什么用處的?!?/br> “閉嘴吧你!” “哈哈哈我知道了,是不是神靈早就厭棄了你?” “胡說八道!” “哈,那你怎么還生氣了呢?” 顧青鸞雙手握拳,十指幾乎掐進rou里,雪川上一條長長的自西向東,是異獸緩緩前行留下,此刻,被那雙碩大眼睛盯住的一抹紅色陡然轉身,留下一句: “閉嘴,你該知道,我這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特別喜歡做一些極端的事情,”那雙失去顏色的雙唇一字一頓,唇角帶笑道: “比如說,燃盡周身血脈,讓這一整片冰川,化為火海?!?/br> 巨獸終于閉上嘴,如石柱般的前爪在空中踢了踢,看起來還很委屈似的: “沒有人陪我說話……” 顧青鸞此刻已經找到了空間的一處漣漪,一只腳已經跨入。 “很久很久很久了……一直沒有人陪我說話……” “祂點化了我神智,我因而懂得了語音,但在這一整片雪原,我就是個啞巴……” “你知道嗎?” 顧青鸞跨出冬之境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栽倒在地,埋進半人高松軟的雪里。 雪,好冷。 失血的后遺癥讓身體變得冰涼,她掙扎著伸出手,想拽住前面一棵帶刺的荊棘樹,借力起身,被凍得青青紫紫的手還未夠著,便無力埋進雪里。 她感覺周身的溫度都要失去,整個人即將被凍成冰雕時,恍恍惚惚,想起了一個人溫暖的懷抱,有人在冬夜,溫溫柔柔將張牙舞爪的她團進懷里,捂熱她始終冰冷的手腳,而后相擁而眠。 表面再怎么抗拒,內心卻不會欺騙自己,她每每挨著他,總能一覺到天亮,很少再被拖入無邊無際的噩夢了。 或許真是應了那句話吧,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明明……明明剛開始她還嗤笑,算準了這是下任仙儲的一個劫,一個求而不得的情劫。 卻不料,這劫數,一一報應在了她身上。 “云朵……”無堅不摧的心有了軟肋,突然就變得無比脆弱,脆弱得她想落下軟弱的淚水。 她一直撐著告訴自己不要睡,或許這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或許醒過來,也是浮沉珠控制下不人不鬼的怪物,可難免的,意識終究是一分分模糊下去。 意識消散的盡頭,她感覺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覺,要不然怎么解釋一雙手將自己撈起,狠狠裹在懷里用體溫溫暖? 抱住她的那雙手平時很是穩沉,如今卻一直顫抖,力度抓得她脊背生疼,她朦朦朧朧瞇開一條眼縫,卻對上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耳畔聽到一些零碎的話語,“三天了……顧青鸞……找了好久……”那些話吵得她很煩。 “我討厭你……閉嘴?!比缒特堃话憧s在男子臂彎里的人開口,話語窮兇極惡,末了,揪住他衣襟的手卻是不肯松開。 一時,男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 經常在凡世溜達的顧青鸞經常覺得,生病是什么鬼? 像她這樣的洪荒種族不食五谷,超脫三界,自然也無凡間病痛約束,但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在一個奇奇怪怪的小世界里,她自被小天使從雪地里抱回來,就染了風寒,前后折騰了足足一個月。 “我不管……”病中的女子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都染得緋紅,揪著枕頭氣鼓鼓坐在床上的模樣,倒是十足十的可愛,可惜嘴里吐出來的話和她的外表,相當迥異: “要我解釋多少遍??!我根本沒有生??!” 端著碗濃黑藥汁的男子顯然不聽她話,那是一番循循善誘,說了一籃筐好話,又許下無數承諾,才成功哄得女子喝一口藥,吃一枚蜜餞。 但也只得了三日安分。 三日后,顧青鸞燒得整個人都糊涂了,對于云絳來說,便是這個人開始“亂說胡話”,一會兒抱住他的腰不肯讓他走,非要他講一個書生與狐貍的故事,一會兒又自己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大喊大叫現在她是烏龜,要找她就得先進她殼子里再說,一會兒又開始干號,一邊哭號一邊說自己其實是仙界上仙,仙界那些殺千刀的貨色若是敢欺負她,她青鸞上仙的沉岷劍第一個不答應! 見過了這人傲嬌的一面,冷冰冰的一面,驟然見到如此的,男子表示:夫人好可愛~ “那夫人的劍呢?”眼見這人又把自己裹成球,男子笑著將“球”撥開,試圖喂藥。 “嚶?!迸訁s“啪嘰——”一把打開他的手,然后把頭埋進被子里,卻忘了自己還撅著屁股和腿在外面。 男子順著那腿,把人從被子里拽出來,就跟提溜蘿卜似的,輕而易舉,他敲了敲即將涼掉的藥碗,故作微惱:“喝藥!” “不!”女子梗著脖子瞪他,可惜那雙眼泛著淺淺的水紅,霞飛雙頰,比揮舞爪牙的奶貓還沒威懾力。 “好,你不喝是吧?”男子把手里舉了半天的碗一跺,揪著被子角燒得迷迷糊糊的女子下意識渾身一抖,被嚇住了,眼里即刻泛起霧蒙蒙的一片。 下一瞬,卻見男子喝了一大口藥,然后便湊上錢來,以吻渡她。 見是吻,女子當即放開揪住的被角,乖乖等待被親,卻猝不及防被人渡了口苦澀的中藥,想吐出來卻又被人按翻在柔軟的床鋪,最后滿眼淚花地吞了下去。 “騙紙……大騙紙……”好不容易坐起來,女子當即砸過來一個枕頭,卻被人接住放回去,而后一張臉湊近來,鼻尖蹭著鼻尖,女子瞇起眼享受,卻又被突兀感覺這人用胡渣刺自己,一時委屈得往墻角縮。 然后又是一個吻,以及很久后的一句: “騙紙?。?!” ※※※※※※※※※※※※※※※※※※※※ 面對平時御姐,突然可可愛愛的老婆—— 云絳:(疑惑)夫人平時御姐過? 作者:三十米大刀緩緩抽出……可愛一萬塊一斤,你要多少? 云絳:(后退)先來個一萬噸……吧? (角落數錢的蠢作者):啊,女兒,不是親媽不要你,是小天孫他太……有錢了。 即將a翻全場的顧青鸞:磨刀霍霍.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