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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震了很久,在通話自動掛斷前,岑溪終于摸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一個說著純正英文的男聲出現在手機另一頭: “目標已經離開警方保護,在一個小時后,她就會登上飛往悉尼的航班,一旦她離開美國境內,我們再想找到她的行蹤就難了——先生,是否立即執行計劃?” “……” “先生?” “……” 岑溪握著手機,另一只手拿起了那副展開的蠟筆畫。 在蠟筆畫的右下角,小畫家鄭重其事地用兩行小字落下他的姓名和祝福: “周飛,8歲,贈與好心人?!?/br> “我喜歡這個世界,也喜歡你,祝你天天開心?!?/br>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畫上耀眼的橘紅色太陽,他凝固的目光,像是透過那個太陽,在看另一抹耀眼的曙光。 “過去能夠改變你,但是別忘了,你也可以改變未來?!?/br> 少女清澈微涼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先生?!”男人忍無可忍催促起第三遍的時候,岑溪終于開口。 他啞聲說: “讓她走?!?/br> “什么?”男人的聲音充滿震驚:“您確定嗎?終止計劃?我必須再提醒您一次,一旦目標離開美國境內,我們再也不可能從茫茫世界里找到她的蹤跡!您的機會只有這么一次!您確……” “讓她走?!?/br> 第二次,岑溪的聲音已經沉了下來,他平靜地說: “不必再跟著她了?!?/br> “您的訂金……” 男人話未說完,岑溪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放下手機不到十分鐘,又一個來自美國的未記名號碼打了進來。 他看了號碼一秒,接起了電話: “……我要走了?!蹦贻p的女聲出現在耳畔。 “我知道?!?/br> 和平時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漫不經心不同,岑溪此刻的聲音冷漠又疏離,仿佛凍結的寒冰。 他拿著手機起身,一邊通話一邊往臥室里面的浴室走去。 “我要去德國……”女聲說:“以后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你曾經說過……你喜歡德國……” “你連我的話都要相信嗎?”他面無波瀾。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女聲苦笑一聲,開口道:“可能是我暈了頭吧,竟然會相信一個沒有心的人隨口說出的話?!?/br> 岑溪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女聲說:“這次我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我已經報完我的仇了,希望你能早日報仇雪恨,至于你的身世……” “夠了?!贬涞_口。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彼f。 電話掛斷了。 岑溪面無表情,取出手機里的其中一張SIM卡,折成兩半后投入馬桶。 嘩嘩作響的水流帶走了SIM卡,他無動于衷地注視著水流從湍急到平靜。 他的心也跟著平靜。 第72章 在岑溪臥室的對面, 岑念剛剛結束了家教工作, 直到這時她才有時間打開從趙家帶回來的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內是原身從三年前3月5日開始的日記, 那時候的原身13歲。 13歲少女的日記開頭第一句是: “我想去死?!?/br> 這句在黑紙上用白色熒光筆寫下的四個字,尖銳地刺進她的胸口。 黑色本子上的日記每一篇都只有寥寥數語,少女的筆跡凌亂,前言不搭后語地記錄著沒有邏輯的念頭: “我又夢見她了?!?/br> “為什么那時的我會那么做?” “我好后悔?!?/br> “如果我沒有離開,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我好害怕?!?/br> “我不敢告訴別人?!?/br> “我怕看見他的眼睛?!?/br> “我好害怕?!?/br> “我想去死?!?/br> 日記的日期斷斷續續, 有時候一連幾天都有記錄, 有時候半個月也沒有記錄, 一直到日記的最后一篇—— “我決定去死?!?/br> 這一天,是2月20日。 也是她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岑念合上筆記本,久久沒有動彈。 心中的那片迷霧不僅沒有因為筆記本得到解答, 反而擴散得越來越多了。 她從原著里認識的那個原身,雖然膽小怯弱,容易受人影響隨波逐流, 但并非是因為身穿平價服飾就擔心被看不起的人。 原身的性格是標準的鬼畜文女主標配,柔弱但堅韌,舉例來說的話,原著里有個劇情是…… 岑念的思路像是撞上一堵看不見的墻, 毫無預兆地忽然卡住了。 她要舉的例……怎么想不起來了? 對于一個過目不忘的人來說, “遺忘”是最大的不可思議,岑念仔細搜尋著記憶海中關于原著的記憶, 發現原本就只回憶得起大半的她, 現在連三分之一的劇情都回想不起來了! 那些她覺得自己有印象的劇情, 像被蒙上了一層毛玻璃,她隱隱約約有個印象,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它真實的面貌。 她渴求的“遺忘”,在她不需要的時候降臨。 她還記得其他所有,卻唯獨模糊了這本書的劇情。 床頭柜上的小鬧鐘安靜地走著,咔嚓,咔嚓——咔嚓。 時停的黑暗籠罩了她。 再次睜開眼后,岑念正躺在小木屋的柔軟大床上,她掀開被子,走到書柜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