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的兩邊各跨了一個箱子。電車停在老顧家門口，騎車的人下來，從箱子里取出一疊報紙，放到了屋檐下的報箱里。沈識檐看著他，偏了偏頭，開口喚了一聲。

    “師傅?！?/br>
    送報的人停下正要騎車的動作，抬頭看過來。

    “我也想訂報，”沈識檐快走了兩步過去，問，“怎么個訂法，一年一年的嗎？”

    那師傅轉著眼睛打量了他一圈：“年輕人也看報紙??？”

    年輕人？好像很久沒有人用這樣的字眼來稱呼他了。沈識檐懶懶一笑：“不年輕了，都30多了?！?/br>
    “30多？你看著不像啊?！?/br>
    沈識檐又笑了笑，詢問了價錢，便回家去取錢。等他再回來，看到老顧正站在門口跟送報的師傅聊著天，這么個北風卷落葉的天氣，老顧竟然就穿了件線衫。

    “老顧！你怎么不穿褂子！”沈識檐遠遠地喊。

    “啰唆?！崩项櫥亓艘痪?，說罷不給他繼續教訓自己的機會，皺著眉頭問，“你怎么還訂報紙??！”

    沈識檐把錢遞給那人：“這不向你看齊么，多讀書多看報?！?/br>
    他碰了碰老顧，要他先回去加件衣服。

    “我不冷！”老顧橫著眼道，“我比你還壯，這天兒穿這個正好?！?/br>
    沈識檐不理他，跟送報的師傅簽完字以后就自己跑到屋里跟桂花nǎinǎi要了件衣服。

    “都這么大歲數了怎么這么不聽話呢？”他一邊給老顧披上衣服一邊絮叨，“別覺得自己多壯，最近感冒的特別多，年輕的都不敢穿這么點出來，就你厲害啊?！?/br>
    老顧不服，“哼”了一聲，瞄了一眼院里之后小聲跟他說:“我剛剛偷偷喝了兩口酒，渾身舒坦得不行，一點兒都不冷?！?/br>
    沈識檐無言，跟老顧大眼對小眼瞪了半天。

    “你不能……”

    “我不能老偷著喝酒！”老顧心里跟明鏡似的，首先搶斷了沈識檐的話，“但是你最近都不去拿酒，我都快想死了。那你老不去，我就一口都嘗不著，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呢，我不偷偷喝一口的話，沒準早就病倒了?！?/br>
    得，成了他的不對了。

    老顧又捅了捅他：“你到底什么時候還來朋友??？”

    聞言，沈識檐想了想，忽然輕輕地笑了出來。

    “你小子笑什么？”

    沈識檐搖搖頭：“雖然最近都沒來朋友，但我倒是jiāo了個朋友?！?/br>
    “那你怎么不……”剛要怪他有朋友怎么不把握機會喝酒，老顧就突然回過味兒來，他對上沈識檐戲謔的眼睛，一愣，“你談對象了？”

    對象。

    不知怎么的，把這倆字跟孟新堂那身形和臉放到一起，沈識檐就想笑。他把手chā進褲兜里，忍著笑意點了點頭。

    “好??！”老顧激動地拍了下手，原本卷在手里的報紙立馬被這一巴掌拍成了一坨不明的形狀，“好啊好??！哎！你什么時候帶過來給我們看看?！?/br>
    沈識檐見他這激動的樣子，笑著提醒：“你小點聲?！?/br>
    老顧顯然已經顧不得這么多了，他巴不得立馬讓全胡同知道：“小聲干嗎啊，你等會兒，我得去告訴桂花，她前幾天還跟我念叨要給你介紹個姑娘?！?/br>
    沈識檐趕緊在老顧跑走之前攔住了他。

    “你拉著我干嗎？”

    “老顧，我得提前跟你說下個事兒?！鄙蜃R檐沉吟片刻，終于還是開口說，“我jiāo的對象不是個姑娘，是個……”

    沈識檐斟酌了一番后面的用詞，最后說道：“小伙子?！?/br>
    很明顯地，老顧的臉上有片刻的呆滯，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么。在那一刻，沈識檐意識到自己還是緊張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活得挺隨意的人，不太會在乎別人的看法，但面對老顧，面對這個像是他的親人的小老頭兒，他忽然很怕聽到什么激烈或失望的話語。

    他稍稍站直了身體，挺了挺背脊。

    “其實，談戀愛就是找個喜歡的人，男的女的，我覺得真的不重要?！?/br>
    聽到這話，老顧才抖了抖身子，回過神來。

    “男的啊……”他看了沈識檐半晌，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嗨，你別這么看著我。男的就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