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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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闃寂,一片漆黑。 薛襄陽親自宣讀圣旨,一字一句道:“蘇家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以上,你可認罪?” 蘇淮安沉吟半晌,只道:“以上,罪臣無可辯駁,但當今皇后,概不知情?!?/br> 薛襄陽早知他會如此說,抬手,厲聲道:“上枷,拷鎖,帶走?!?/br> 鄭百垨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道:“薛大人?!?/br> 薛襄陽回首,冷聲道:“時間我已經給鄭大人留足了,您也別為難我,留步吧?!?/br> 鎖鏈晃動聲,聲聲震耳,小公主的渾身都在顫,仿佛那冰涼的生鐵是壓在自己身上。 她強忍著沒睜開眼。 他不許,她便聽他的。 延熙元年的那個盛夏,京城亂成一片,即便蘇家長子下了獄,民憤依舊難平,家國危在旦夕,新帝只能御駕親征。 其間,蕭璉妤闖過無數次刑部,她就是執拗地想知道,她活著的每一天,他是否還活著。 薛襄陽起初還勸她,天家公主還是少跟這等罪臣扯上關系,后來見她不聽勸,便直接派人在門口盯著,見著長公主府的馬車,便直接攔在外面。 日子一天一天過,渾渾噩噩,不知年月。 一日清晨,蕭璉妤睜開眼,忽然感覺一陣惡心,直覺使然,她看了一眼日子,七月十九。 她沒喚太醫,而是偷偷喚了一位民間的大夫。 大夫笑著說,恭喜夫人,雖然夫人月份尚淺,但的確是滑脈。 青玉嚇壞了,跪在扶瀾堂不起,不停地說,“沒能規勸殿下,奴婢有罪?!?/br> 蕭璉妤只是出神。 青玉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心里劃過一股不安的念頭,她低聲道:“奴婢……奴婢去熬藥可好?” 蕭璉妤淡淡道:“青玉,再等等吧……” 月落楹窗,梧桐簌簌,蕭璉妤在扶瀾堂坐了整整一夜,她看著手中的上上簽,“花好、月圓、人壽?!?,輕輕提了提唇角。 花好月圓,從一開始,便是她強求來的。 她摸著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語:蘇景明,阿妤就再任性最后一次。 翌日一早,她便進了宮。 她和蘇淮安的事,鬧得京城人人皆知,孫太妃見她面容憔悴,不由嘆口氣道:“你這又是幾天沒睡了?” 蕭璉妤看著太妃眼角的紋路,小聲道:“是女兒不孝,讓阿娘擔心了?!?/br> 孫太妃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道:“說吧?!?/br> 蕭璉妤紅著眼睛,雖沒哭,但嗓音卻是一直隱隱發顫,“他快行刑了,我受不住了,阿娘,我能不能去驪山住一段日子?” 孫太妃低頭看著她,蹙眉道:“驪山?你要去多久?” 蕭璉妤咳嗽了幾聲道:“過……過了年就回來?!?/br> 眾所周知,蘇淮安不日就要行凌遲之刑,她不想留在京中,也在情理之中。 孫太妃長吁口氣,又問了一遍,“過了今年就回來?” 蕭璉妤點頭,又道:“阿娘……皇兄眼下不在宮里,太后那邊能同意嗎?” “母妃去替你說?!睂O太妃看著她的眼睛道:“阿妤,你可還有別的事瞞著我?” 蕭璉妤搖頭,斬釘截鐵說沒有。 從壽安宮出來,蕭璉妤腳步一頓,心里掛念皇嫂,便轉身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再不復往日的熱鬧,她走到門口,讓小太監通傳了一聲。 半晌后,蘇菱來到坤寧宮門前,面上依舊帶著淺笑,“長寧,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誰都知道,如今的坤寧宮,雖不是冷宮,也與冷宮無異。 蕭璉妤看著瘦弱的皇后,她握了握拳,情緒忽然就崩了,嫂嫂眼下已是身懷六甲,居然連一件素衣都撐不起? “嫂嫂,你為什么這么瘦了?”蕭璉妤用手捂住嘴,任憑淚珠子往地上墜,“皇兄怎么那么狠心……嫂嫂肚子里還有孩子呢……” 隔著一道門檻,蘇菱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淚,“坤寧宮一切安好,不關你皇兄的事?!?/br> 蕭璉妤感受著她指腹的冰涼,直接跨進坤寧宮抱住了蘇菱。 “嫂嫂?!?/br> 蘇菱拍了拍她的背脊,“長寧……別哭了,也別再去刑部鬧了,嗯?” 蕭璉妤在她的肩上點頭。 蘇菱在她耳畔道:“快走吧,宮中人多嘴雜,別讓人瞧見了?!?/br> 蕭璉妤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抽泣道:“那嫂嫂千萬保重……” 蘇菱笑著點頭,徐尚儀過來扶著她道:“娘娘,該用膳了?!?/br> 蘇菱“嗯”了一聲。 蘇菱走了幾步,腳步一頓,突然回頭笑道:“長寧,你日后記得多進宮,同你皇兄說說話?!?/br> 她的笑容一如從前,溫柔又堅定,足以藏匿所有不為人知的苦楚。 此時的公主,萬萬沒想到,這便是她與蘇菱的最后一面。 第90章 對望 “我的?!?/br> 延熙元年,八月初三,長寧長公主守著腹中秘密離開了京城,攜府兵前往驪山。 秋葉落地,春風吹芽,時間如白駒過隙,十月一晃而過。 生子那天夜里,她疼的哭啞了嗓子,可當她親眼看到啼哭不止的孩子時,竟也是荒唐的,半分不曾后悔。 她用一磚一瓦,為世人永遠不會宥恕的兩個孩子,筑了一方天地。 這里雖無雕梁畫棟、翡翠珠簾,但檐下有風鈴,池塘有游魚,她就這樣看著四只小腳丫,磕磕絆絆地踩著石階上青苔、積雪,漸漸長大…… 她在驪山別苑,度過了圓滿又缺憾的,整整三年。 而今,這一方天地,卻被燒成了殘垣斷壁。 烏泱泱地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那兩個孩子,是長公主的孩子?” “我方才聽他們喚了阿娘?!?/br> “瞧著得有三歲了吧,四年前的話,難不成是蘇……” “這話你都敢說,瘋了不成!” “若不是,為何要把孩子藏在這兒……” 四周的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秦婈抬眸看向即將破云而出的晨光,蹲下,抱住小公主肩膀,悄聲道:“太后的人很快就會到,我這就去找陛下,待會兒你先什么都別說,長寧,我保證不會有事的?!?/br> 蕭璉妤紅著眼睛看她,“多謝?!?/br> 秦婈前腳剛走,章公公便上前一步道:“長公主,太后有請?!?/br> 蕭璉妤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起身,輕聲道:“佑臨,令儀,跟阿娘走?!?/br> 半個時辰前—— 刑部這邊徹夜審理光祿寺卿等人,早就亂成一片。 薛襄陽抬手喝了杯茶,與差役道:“如何了?” 差役道:“證詞對不上?!?/br> “那就先把指甲都拔了?!毖ο尻柪渎暤溃骸敖袢罩畠?,務必把賬本和京中其他細作的名字全部拷問出來,留下口氣就行?!?/br> 差役躬身道:“是!” 說罷,薛襄陽用手捏了下鼻尖。 刑部手法最為嚴密的仵作徐另正在驗尸。 薛襄陽走過去,看著尸體的臉,對蘇淮安道:“這人也不是朝中官員,懷大人是如何發現的?” 蘇淮安冷聲道:“我瞧他行為鬼祟,便跟了上去,沒想到親眼看到他將大都督營帳前的士兵殺了?!?/br> 薛襄陽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沒想到,懷大人還有這般身手,只可惜沒留下口氣?!?/br> 仵作抬頭道:“留住也沒用?!?/br> 薛襄陽道:“為何?” “卑職從這人的后牙槽里,找到了頃刻便能斃命的毒,便是留了活口,大人也審不了他?!必踝鞯溃骸斑@可能是齊國的死士吧?!?/br> 蘇淮安沉吟半晌,道:“勞煩徐大人將此人的身量、肩寬、足底再仔細丈量一遍?!?/br> 仵作點頭道:“好?!?/br>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跌跌撞撞跑進來,“報——” 薛襄陽沒好氣道:“又怎么了?!?/br> 差役道:“稟大人,外面的大火……” 薛襄陽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叫他們去管禹州總督要兵,刑部沒有多余的人手?!?/br> 差役道:“不是缺人……” “那是為何?” 差役欲言又止地看向蘇淮安,薛襄陽道:“有事就直說,說一句,咽半句,什么毛??!” 差役頷首道:“稟大人,北山的大火,燒……燒出了兩個孩子?!?/br> 薛襄陽走了兩步,蹙眉道:“什么孩子?沒頭沒尾的,說什么呢!” 蘇淮安繼續看尸體,和仵作低聲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