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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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世人便會發問,當日那兩名琵琶手的技藝孰高孰低? 對此,眾人自然是眾說紛紜,后來事情傳到一位當世大賢耳中,賢者聽罷,長嘆一聲,“人貴自知!第一人連好壞都聽不出,何談論技?” 未出桃花鎮之前,孟陽雖博覽群書,知曉山之高水之闊,可究竟山有多高?水又有多闊?卻始終因見識淺薄,連想象都不能。 想象二字說來容易,實則不然。 這種事像極了蓋房子,只有地基打穩了,才能在上面施展才華,隨意建造自己想要的式樣;若連地基都無,什么都不過癡人說夢罷了。 知道今時今日,他身處其中,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腦海中的空白才被實景一點點填充。 從今往后,他便是那打穩了地基的房屋,萬物想象隨心所欲…… 就連廖雁那么多話的人,此時也陷入沉默,只默默賞景。 白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水,可她天生膽大,竟絲毫不害怕。 非但如此,甚至還走到船邊,將手伸到水中,感受著至柔至順的水流是如何強硬地沖刷自己的手指。 如此神奇…… 她生長于山野密林,曾無數次從野獸身上得到齊發,精進功夫,如今親臨長江,卻又覺得就連這浩浩蕩蕩的奔騰長江水中,似乎也蘊藏著無窮威力。 若這滾滾浪濤化為刀法,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轉眼午時將至,船夫從后面拿了一張漁網出來,站在船尾用力拋灑。 莊秀秀此時早已完全適應,見獵心喜,甚至問自己能不能試試。 那船夫聞言大笑搖手,“小姐說笑了,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拋撒漁網看似簡單,實則門竅多著呢,若是生手來,輕則網網落空,重則……把自己甩出去都是常事! 多了會兒,船夫收網,就見網底果然已有了五七尾肥大的魚兒,最大的連頭帶尾竟有成年男子一條手臂那么長,最小的也有巴掌大小,不由歡喜道:“幾位貴客有口福啦!” 長江水流湍急,尋常魚兒在此生活不易,能長到這么大的,都要時時刻刻奮力游動才是。故而rou質格外緊實,小刺也少,最適合大口吞食。 眾人都圍過來看,一個兩個伸出手指戳碰,被大魚一甩尾巴濺上水也不以為意。 等大家嘻嘻哈哈鬧過一回,船夫才叫人將魚送去后頭廚房。 那廚子特意出來解說一回,要將那最大的紅燒,兩尾中等的清蒸,剩下的或是豆豉,或是燉魚頭豆腐湯…… 這一帶雨水豐沛、氣候濕熱,作物一年可達兩熟,百姓多以稻米為食,晌午蒸的便是一大桶白花花的米飯。 那米粒濃香撲鼻,色澤晶瑩剔透,在日光下宛若上等珍珠,可愛極了。 畫舫雖貴,但貴有貴的好處,連那么大的魚竟也能找到盤子裝! 眾人早起天還不亮就外出爬塔,又走了那么遠的路來坐船,此時日上中天,早已寄出來了,當即圍坐在桌前,甩開膀子大快朵頤起來。 淡水魚一般都不可避免的帶有土腥氣,但大約長江就是如此與眾不同吧,這一大桌子魚rou竟十分甘甜可口。 輕輕剝開魚皮,用筷子一夾,手指肚大小的白rou就撅了下來。 再往濃稠的湯汁里一蘸,配著米飯吃可太香了! 午飯吃到一半,又開始下起雨來。 細碎的雨聲爭先恐后擊打在船艙,發出清脆的響聲。 雨水一來,整條長江連帶著峽谷都換了新顏: 剛開始散去的云霧再次快速聚攏起來,那云層壓得極地,仿佛伸手就能夠到似的,許多原本清晰的山峰就此消隱,或半遮半掩,或干脆躲藏起來,好像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論理兒,它們誕生于此已經有千百萬年,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還不許人害羞嗎? 船家換上了蓑衣和斗笠,一邊掌舵一邊笑道:“貴客們好運氣哩,這雨中游長江可是好上加好呢!” 本就極濃翠的綠色經過雨水沖刷,越發青翠欲滴,好似下一刻就要順著流淌下來。 平靜的湖面泛起萬千漣漪,被墜落的雨點擊打出一個個小圈子,“吧嗒吧嗒”,響個不停。 眾人坐在餐桌邊,一邊吃著飯,一邊賞著景,呼吸間全是清新的水汽,什么憂愁煩惱,此刻都退了一射之地。 第94章 窮鬼環繞著我 眾人在江上玩了一整日, 不知不覺夜幕已近,但見一輪余暉只從遙遠的西面山巔上露出一角,卻把大半邊天空都燒成轟轟烈烈的紫紅色。 天空的顏色又倒影到江面上, 將原本青色的江水渲染成一汪流動的火焰。 兩岸的樹木本是綠油油的, 此時卻又被壓上一層紫紅,頓時變成一種言語難以描繪的瑰麗色彩, 放眼望去,平添三分妖冶。 船家就神神秘秘道:“此處人杰地靈, 山石不知歷經多少歲月, 吸收日月精華, 早有人說內中有精怪呢!” 莊秀秀何曾聽過這樣的話, 一時被迷住,忍不住追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船家肅然道, 又停住劃槳的手,示意大家屏氣凝神,細心聆聽, “聽,這會兒太陽還沒落山呢, 那些個小鬼兒就按奈不住啦!所以呀, 天黑之后還是別進山的好, 不然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被精怪攝去魂魄……” 眾人都下意識隨著他的動作側耳傾聽, 果然聽到似有嗚咽之聲從山巒之間傳出, 那聲音說不出的凄婉,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抽噎, 又好似野獸捏著嗓子啼叫。 莊秀秀頓時嚇出一身雞皮疙瘩,本能地抓住白星,“好jiejie, 我怕得很?!?/br> 白星面無表情道:“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不過是晚風為山勢所迫,驟然改變風向,或是穿洞過林,夾磨所致?!?/br> 她從小在山間長大,幾乎夜夜都是伴著這樣的聲音入睡,若有鬼怪,早就被吃了不知多少回了。 不過山神么,或許是有的吧。 可既然是神明,那么決計不會無緣無故傷害無辜之人。 只要不做虧心事,又何須害怕? 經她這么一說,上到莊秀秀,下到莊家跟來的侍從,也都想起來民間有不少販賣什么“樂曲奇石”的事情,頓時覺得不怕了。 倒是船家聽著這樣的傳說長大,對此深信不疑,見白星言辭間沒有一點敬畏之意,頗有些激動,“小姑娘家家的,莫要這般……鬼神要怪罪的!” 白星斜眼瞅了他一下,哼了聲,“若是真神,自然沒有這般小氣。若是鬼怪,哼,再壞還能壞過人心么?” 管它是鬼是怪是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船家:“……” 人不大,脾氣還不??! 不過這話倒是說得通透。 尤其是莊秀秀,聯想起胞兄的遭遇,不覺黯然神傷。 是啊,大家為人這么多年,從不曾見鬼神為難,可偏偏是人…… 夜間江面風大,中心處掀起的浪花足有一人高,瞧著就叫人心驚膽戰。 附近游玩的畫舫游船往往體大而輕,載重不夠,根本不敢在這種環境下肆意行駛,故而都小心翼翼貼著江邊走。 倒是那些需要連夜趕路的商船,吃水沉重,構造也格外結實,除了入不得海,等閑大江大河的風浪也奈何不了它們,非但不減速,反而趁著呼呼的夜風仰起船帆,箭矢一般穿透夜幕,飛快地朝著目的地奔去。 大抵這世上被公認為美的事物都有其共同之處,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都是賞心悅目的。 就如那太陽,初升時的光明燦爛,墜落時的奮力一搏,都令人觸目難忘; 像那美人,濃妝淡抹總相宜,哪怕就是蹙眉、落淚時,也是惹人憐愛的。 又如此時的長江。 余暉漸漸燒盡了,江上rou眼可見的暗下來。 大約是剛聽了船家什么鬼怪故事的緣故,莊秀秀心里多少還是存了點兒底,總覺得兩岸怪石奇樹都開始再陰影中張牙舞爪起來,仿佛潛伏的怪獸,隨時都可能撲上來。 她摸了摸胳膊,“船家,掌燈吧?!?/br> 船家卻笑著道:“不急,不急,小姐且等等?!?/br> 等等?等什么? 眾人正疑惑不解間,突見遠處岸邊一陣燈火搖曳,緊接著,火光驟亮! 再然后,仿佛那火光會傳染似的,差不多每隔兩丈遠,岸邊就會燃起一大團火把! 剛還漆黑一片的岸邊,好似突然蘇醒了兩條火龍,那火龍熊熊燃燒,蜿蜒著、扭動著,一直一直鉆到遠處懸崖里消失不見了。 也不知誰帶頭,眾人都齊齊哇了聲。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大睜的眼底閃動著奇異的神采。 好厲害! 船家得意道:“好看吧?” 眾人齊齊點頭。 這可真壯觀! “白日的長江好看,但夜游更有一番韻味,所以本地官府早就沿岸搭建火臺,每天入夜后點燃,既為往來船只引路,又可供本地百姓游玩?!?/br> 船家搖頭晃腦的解說道。 長江乃天塹之一,心向往者不知凡幾,幾乎日日都有無數外地游客特意趕來觀看,可若只看白日,豈非可惜? 于是眾人就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燃燒的火龍宛如開啟的信號一般,原本燈光暗淡的岸邊酒家,全都燃起巨大的紅燈籠! 無數燈籠瞬間撕破夜幕,照亮了下方盈盈水波。 晚風襲來,波光搖曳,攪碎一池倒影,好似岸上的風景和酒家也跟著晃動起來。 孟陽不禁拍手叫絕,贊嘆道:“確實如此,夜景當真絲毫不遜色于白日!” 他覺得自己現在又能寫了! 船家一邊指揮靠岸,一邊朝東努了努嘴兒,“順長江而下,七日之內就可到南京,若遇順風,三五日也是有的。由南京順大運河南下,便可到達蘇杭……” 若要換做陸路,顛簸不說,更要穿山繞河,少說也得一兩個月,相差何止數倍! 莊秀秀一聽,雙目一亮,轉頭對白星道:“白jiejie,你們不是說要去杭州看荷花么?不如咱們過幾日就去吧?!?/br> 咱們? 白星失笑,這丫頭是真的野了啊。 卻見孟陽先搖了搖頭,“不妥,莊姑娘,你出門前與家人約好十日之內必回,也只是來登塔,本來咱們路上走得慢了,要晚歸幾日已經不妥,若再突然改道去外地,豈不更叫人擔心?” 莊秀秀本也是一時心血來潮,聽了這話,頓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