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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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想要! 在白星切糍粑條期間,孟陽也沒閑著:他快手快腳的炒了一大把黃豆,又把這些黃豆反復碾碎研磨,弄成粗粗的黃豆粉。 然后起鍋燒油,把十根糍粑條炸成表面金黃的軟塌塌的樣子。 糯米完全不能跟熱油對抗,幾乎剛一進去就被嚴重燙傷,周身迅速鼓起來一層密密麻麻的“燎泡”,金燦燦的,非常香酥可口。但它的里面卻還保持著原有的軟糯醇香,因為糯米特有的粘性,能拉出來好長呢。 白星已經能聞到香味,覺得走到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吧?沒想到轉眼就看孟陽又去抱了紅糖罐子來! 他又要干什么? 白星完全被這一道一道看似永遠沒有盡頭的工序驚呆了:所謂的糍粑,竟然是這么精致的食物嗎? 孟陽在熬制紅糖漿。 等鍋中紅糖的汁水將干未干之時,他立刻起鍋,小心地倒在整齊排列的糍粑長條上。 那些糍粑上已經灑滿了干燥的黃豆粉,紅糖汁一倒下去就被熱烈擁抱,緊緊地貼在糍粑條上。 根本不用下口,白星就可以斷定這個非常好吃! 有熱乎乎的紅糖,香噴噴的炒黃豆粉,還有外酥里嫩的糯米條,三種東西分開都已經那么好吃了,合在一起難道還會有錯嗎? 事實證明,不會的!老天都不會允許它們出錯! 其實如果單純只吃糍粑的話,難免會覺得乏味,因為這就只是單純的糯米而已。而如果只吃黃豆或者紅糖的話,也很快就會膩。 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先賢,竟然創出了這般新穎優秀的組合! 油炸食品出鍋后很容易變得疲軟,但是因為有了黃豆粉的包裹,最大限度的阻斷了水分和油殼接觸,無疑將這一過程大大延后。 還有那紅糖,紅糖本身就帶著一股咸味兒,而咸味兒才是“鮮美”的本源,如果沒有這一點味道,其他的酸甜苦辣都沒有辦法被徹底激發。 一口下去,先是紅糖的咸香,然后是豆粉的噴香,再來是酥脆外殼的油香,以及最后畫龍點睛一般在口腔中迸發開來的濃郁米香…… 白星就覺得,自己最喜愛的食物名單中,排序好像又有了微妙的變化…… 唉,我真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啊。 第33章 烤糍粑,野蜂蜜 既然有了蜂蜜,不如我…… “行了嗎?” “再等等?!?/br> “哦?!?/br> 過了會兒。 “可以吃了嗎?” “……再一小會兒?!?/br> “哦?!?/br> 連續收到兩次相同的答復之后, 白星憂傷地嘆了口氣,終于暫時放棄,重新把注意力調回到串串上。 今天孟陽又給出了一種新的糍粑吃法:用打磨光滑的竹簽穿起一條條糍粑, 將它們放在爐火上烘烤, 然后蘸糖吃。 所以就有了現在兩個人抱著火爐圍坐,手中各自舉著兩串糍粑的場景。 但要想烤好糍粑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火太大太急, 表層的糍粑會變焦,內層卻還硬邦邦的; 火太小太慢, 不等內層烤到火候, 表層變軟的糍粑就已經變形了…… 聽孟陽羅里吧嗦一通講解之后, 白星不禁感慨, 真是生活之中處處皆學問呀! 連續幾天的陽光都很好,暖融融的日頭懶洋洋地照, 曬得人渾身發燙:先是黑色的頭發,再是微微彎曲的脊背。 那無窮無盡的太陽光輕而易舉穿透衣服,滲入到皮rou內, 最后叫人連指頭尖都透著暖意。 柿子樹高處探出來的一根樹枝上站著三五只麻雀,彼此都隔得老遠, 驕傲地抖著小腦袋, 慢條斯理地用鳥喙梳理羽毛。 顯然, 這溫暖的日子令它們十分受用, 早已無需再像大雪當日那般相互取暖啦! 在寒冷的冬日, 這樣一輪無私奉獻的太陽是多么可貴又可愛。 孟陽還特地拉著鄰居把所有的被褥翻出來曬, 時不時拍打一下, 看著它們在日光下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如夢似幻;看著那些細小的微塵在陽光下飛舞,好像無翅的游魚。 被褥曬得暖洋洋蓬松松, 散發著好聞的味道,晚上蓋起來會特別舒服,像睡在云端一樣。 白星常年游蕩在北方酷寒之地,那里很少有這樣慷慨的日頭,大多是一片白茫茫的無力的圓餅。好像它的作用并不是溫暖人間,而是勉強告訴你現在是白天,叫人不至于看不清路。 而此時此刻,在這小小的桃花鎮,前幾日降下的雪水仿佛已經完全失去威力,空氣中透著一股溫暖的干燥。 那日大雪鋪天蓋地的場景猶如幻夢一場,現在太陽出來了,夢醒了。 她甚至已經有點受不住熱,索性脫了外面厚重的皮裘,只穿一件俏皮的小狐皮襖子。 她覺得自己宛如火爐上烘烤的糍粑串,被炙烤得有一點點焦…… 然而糍粑卻表示:你還差得遠呢! 在熱力的催動下,糍粑表皮原本那層白玉般瑩潤的光芒漸漸淡去,轉而換上一種干涸的蒼白的顏色:這是水分流失的必然結果。 就像人嬌嫩的唇瓣,如果長期不喝水,也是會這個樣子的。 孟陽指尖輕輕一捻,簽子就帶動糍粑翻了個面,將已經慢慢鼓起來的底部翻上來迎接陽光的洗禮。 其實跟之前的烤豆干有點像,它們受熱之后都會形成一層堅硬而粗糙的外殼,部分地方甚至會跟柔嫩的內里分離,形成矛盾卻又和諧的兩種口味。 糍粑上漸漸鼓起來一個大泡,越來越大,越來越薄,白星看的心癢難耐,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拿起竹簽戳了上去。 “啪!” 炸開的大泡里噗的擠出來一團熱氣,泡泡的干皮也逐漸扁塌下去。 泡泡被殺死,白星心頭頓時一陣舒爽。 昨天他們做好糍粑之后,就往認識的人家里送了許多。 鎮長爺爺年輕時曾經與人北上南下的販藥,也曾吃過,一見就樂了。 “呦,怎么突然想起弄這個吃來了?”他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塊糍粑來看,還不忘叮囑,“糯米不好消化,你們雖然年輕體健也不能逞強,每天少吃幾塊,莫要貪嘴?!?/br> 劉奶奶聽了撇撇嘴,對白星和孟陽道:“這老頭子,三句話不離看病保養,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br> 說完卻又拉著他們兩個的手囑咐說:“不過那老頭子聒噪歸聒噪,道理還是不錯的,一次別吃太多,不然該肚子痛了?!?/br> 她的笑容那樣和藹,眼睛里仿佛有光,簡直比太陽還要燦爛,不管說什么都叫人無力抵抗。 見兩個小的乖乖點頭,劉爺爺越發滿意:肯聽老人說話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現在的小年輕,很難有這樣的好耐心啦。 他索性也不繼續看醫書了,慢吞吞地從炕上爬下來,一邊提鞋一邊道:“難為你們一番心意,我去泡些紅豆,明早上煮紅豆沙,夾在糍粑里最是香甜可口?!?/br> 糯米性溫、味甘,與紅豆一般,都可益氣養血、健脾暖胃,經常吃一點是不錯的。 還可以加一點蜂蜜,一來增加甜味,二來冬日干冷,也正好借用蜂蜜止咳潤肺的功效。 聽見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紅豆沙,劉奶奶臉上又多了幾分笑意,又親自去屋里抓了一大捧香噴噴的炒果。 “來,拿著吃?!?/br> 灰突突的小果子長的麻麻賴賴,好像壓腰葫蘆,圓滾滾,很有點憨態可掬的意思,白星睜著眼看了半天都沒認出是什么來,下意識望向孟陽。 這啥?好吃嗎? 孟陽略略吃了一驚,連連推辭,“這太貴重了,還是您跟爺爺留著自己吃吧!” 白星不認識,他認識。 這叫花生,是最近幾年剛從番邦傳進來的果子,十分稀罕,且只有少數幾個地方種植,產量不高,價格奇貴,一斤就要小半兩銀子幾百文,遠超尋常rou類。 花生可以用做點心,京城和許多大些的府城也有人用它來榨油炒菜,簡直香的不得了。 劉奶奶并不意外他能認出來,卻不甚在意,硬抓著塞到他們的口袋里,“這老頭子年輕時教過幾個學生,倒還不算忘恩負義的,前兒托人捎了一筐來,只說叫吃個新鮮??晌覀兌歼@把年紀了,牙齒也松動動,哪里嚼得來?白放著可惜,倒不如叫你們拿去吃著玩?!?/br> 萬一剛落,就聽劉爺爺在窗戶外面說:“拿著吧,空口扒著吃就行,倒是挺香。若有牛奶,搗成糊糊一并煮個花生酪也是好的……” 于是兩人就用一盤便宜的糍粑換回一大捧昂貴的花生。 走在回家的路上,孟陽就給白星剝了幾顆嘗鮮。 白星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驚訝的發現這小東西雖然其貌不揚,但里面真好看呀。 像一位故意用麻衣掩藏美貌的少女,內壁是光滑如玉的,挨著一層美麗的大紅袍,果rou是光滑的白色,還兩個瓣兒呢。 又香又脆,油汪汪的,真的好好吃哇。 這就是番邦的果子么,可真不錯。 番邦怎么那么多好吃的,她砸吧著嘴兒想著,要是能去親眼瞧瞧就好了…… 不光鎮長爺爺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回禮,或是一把瓜子,或是幾顆蘋果……哪怕這會兒手頭沒什么合適的東西,等過陣子,家里做什么飯菜啦零嘴兒啦,也必然不會落下。 鄰里間的情分,本就是這么處出來的…… 把烤好的糍粑上沾一點白糖,入口又細又滑又香又甜,還能拉出好長呢! 糍粑要趁熱才好吃,孟陽一邊呼呼哈著氣,一邊道:“也快過年了,白姑娘,你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年貨呀?” 年貨?白星稍顯茫然的想了一陣,最終還是搖搖頭。 其實她一直不太能夠理解世人歡慶春節的情緒,因為在她看來,寒冬時節萬物凋零,寒風就像最殘酷的刀子,割人皮rou;暴雪就像最冷漠的裹尸布,掩蓋生機。 行動會變得艱難,食物會少的可憐,每年都有無數人和動物凍死餓死…… 不,也不全然是這個樣子。 她曾因為追捕一個窮兇極惡的逃犯去過長江以南,那里的冬日仍舊溫暖如春,花草樹木依舊茂盛,人們幾乎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鮮的菜蔬水果……還有可愛的筍子。 她曾短暫的迷戀過,但內心深處卻總能聽到一個聲音,一個來自遙遠北方的神秘聲音在呼喚她,喊她回家。 說起來有點矛盾,她確實是喜歡南方的,但血脈中卻流淌著風和雪,并從中汲取力量。若長時間遠離,生命都會枯萎。 因為她的根就在北地,將來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那片殘酷又充滿殺戮的土地。 至于穿新衣,戴新帽,期許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