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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巡安慰她道:“只是一點點并不明顯,都被可可味蓋住了,我也是吃完才察覺有點苦?!?/br> 郁風把那顆巧克力放回盒子里,起身將那塊價值不菲的名牌手帕扔進了醫療廢物垃圾桶。對于他的謹慎,兩人都覺得大題小做。 “不至于吧,又不是炸彈?!?/br> “你當時吃下這些巧克力,有什么感覺?”郁風問。 陸巡一愣:“食物中毒還能有什么感覺?惡心胸悶,有點喘不上氣,對了現在還肌rou痛,好像跑了馬拉松?!?/br> 郁風好半天沒有出聲,一邊意味深長地打量兩人,一邊深深思索著什么。終于,他開口輕輕地說:“這股好像果仁壞掉的味道,專業上叫做苦杏仁味,是劇毒□□的獨特味道,只要一丁點就讓人迅速死亡,死前肌rou僵硬心臟麻痹。你們倆吃下的量足夠毒死一群犀牛,可一個活蹦亂跳,一個只是覺得惡心,真是相當強壯?!?/br> 觀察室里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半晌后陸巡哈哈笑了幾聲,胳膊撐著坐起來,“你怎么知道□□什么味兒,嘗過不成?” 郁風搖搖頭,垂下眼簾幽幽說:“嘗是沒敢嘗過,氣味倒是很熟悉。很遺憾我出身這種家庭,從小就要接受毒物識別訓練,免得活不到成年。盒子里還剩下兩顆,送去當樣品檢測足夠了?!?/br> 迦離嗓子干干的,半是懷疑半是驚駭地說:“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投毒殺人吧?”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想起路修斯的警告。還沒找到迦南的蹤影,德拉諾財團的遺產亂局,難道真的會引來殺身之禍?那個不聲不響死去的默語者,又是受到誰的指使? 郁風淡淡地說:“投毒也不見得需要什么重大理由。不過來路不明的食物,你們居然敢隨便吃,對這個我才覺得吃驚?!?/br> 迦離哈哈尬笑幾聲。 單身爸爸生存不易,十幾年來路雪陽父女倆靠臉蛋蹭吃蹭喝,貴重禮物雖然不收,食物卻不知咽下去幾多,早已習慣成自然,從來沒有警惕過。誰想一盒巧克力里會包藏惡意? 三個人正對毒物品種爭執不下,木村英夫算著輸液袋快耗盡,推門進來檢查,看見郁風,立刻擺出一張臭臉。 “嘿小子,你怎么進來的?”轉頭又訓陸巡:“吵死了!我看你臉色好多了,拔了針收拾東西快點滾蛋!” 陸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適消失大半,大約身體已經把毒物代謝掉了。 病假休息沒有超過一天,陸巡當晚就精神抖擻照常忙活起來。出于謹慎的天性,他沒有完全把郁風的話當耳旁風,學校里沒有專業的毒理實驗室,陸巡將剩余的巧克力仔細打包后寄出島外檢測,同時囑咐迦離不許再吃來路不明的食品,中途離座的飲料也不要喝了。 時光客棧只是一家小酒店,沒有嚴格的安保系統,如今人進人出,到底是誰把巧克力放在閣樓門前依然是個迷。 第25章 燃燒的柳條人 落日狂歡節最后一天,節日的氣氛已經白熱化,祭壇□□把所有人的興奮點抬到了頂峰,連深海學院也特地放假一天,免得學生們心不在焉。 這一日的天色陰沉沉的,鉛灰色的濃云幾乎低垂到房檐。島上資格最老的原住民換上本地服飾,將一個巨大的祭壇推到主干道上,幾十人抬著□□。其他島民則環繞在祭壇周圍,向空中拋灑花瓣,用皮鼓演奏奇特的樂曲。 祭壇上除了放有大量的鮮rou、石榴、香料等祭品,還把各地擺放的小柳條人、木雕等東西收集起來放在一起,讓它們面向南方。每到需要轉向的路口,□□隊伍就停下來,將祭壇調轉后再抬起來繼續,讓那些小雕像的面部始終朝南。 咚咚咚,咚咚咚。 皮鼓的節奏沉重原始,每一下都像敲打在人類心臟上,深紅色的花瓣血雨般紛紛而下,在前進的人群腳下化成紅水,祭壇行進的道路如同鮮血鋪就。 對本地人來說,這是一場肅殺莊嚴的宗教儀式;而對外來游客,這是迪士尼花車□□。島民不茍言笑的凝重表情,跟學生與游客們無知的興奮神色形成一種詭異的對比,像送葬的隊伍被婚禮來賓包圍。 在圍觀的人群中,不僅有湊熱鬧的學生,迦離還看到了熟悉的老師們。果然在狂歡節的影響下,沒有人能沉下心學習研究。何衍之這種位高權重的老教授都露面了,他沒有躋身人群,只是遠遠旁觀,投向祭壇的冷漠眼神不知道是因為被迫中斷了教學計劃的反感,還是是對宗教迷信的蔑視。 祭壇前進的方向是立神巖,正對小礁島的海岬。 就在那永遠等待著的立神巖旁邊,高達五層樓的空心柳條人矗立在礁石上,沒有表情的面孔凝望大海,朝向南方。 仰視著這個龐然大物,迦離心中有種說不清的奇異感覺,就像第一次來深海學院在庭院里見到那尊蒙面圣母石雕一樣,有一種存在穿越了千萬年的時光冷冷凝視著她。 時間已至黃昏,低垂的夕陽回光返照般掙扎著從濃云中露出頭,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撒下一張金紅色的毯子?;ò隄馄G的深紅似乎浸染入天地,落日向海平線沉了下去,映出一輪血色的倒影。 黑暗的陰影四面八方涌來,逐漸籠罩尼科島。祭壇被擺放在柳條人腳下,落日狂歡節的高潮到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 除了皮鼓觸及靈魂的脈動,□□的隊伍鴉雀無聲。受到這神秘的氣氛影響,游客們不再高聲,甚至平日喧鬧的海鳥都安靜下來了,萬物竊竊私語著,等待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