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第80章 會相逢(2) 望月樓頂樓, 一間房間里。 晏危樓盤膝而坐,身側擺放著數枚自大幽寶庫中獲得的極品靈石,這幾枚靈石組成簡易的小聚靈陣, 純粹至極的靈氣形成nongnong白霧在房間中飄蕩。 而晏危樓整個人被籠罩在靈氣最濃郁的小聚靈陣正中央,全身毛孔舒張, 貪婪地鯨吞著身周的靈氣。 源源不斷的靈氣順著經脈匯入,被轉化成受他掌控的真氣,又在丹田氣海中凝聚成浩瀚的真氣漩渦。 洞見三重并無捷徑,唯一要做的便是不斷壯大真氣, 提升修為。 第一境通幽, 在于通天地之橋, 凝聚氣海, 形成真氣漩渦;第二境凝真,則是將氣態的真氣漩渦不斷壓縮, 凝氣化液;第三境元極,在于聚液凝元,將液態真氣轉為元丹。 此前, 晏危樓的修為是在凝真境, 丹田氣海中的真氣有一半已然轉變成液態。 此時, 隨著房間中濃郁的靈氣盡數被他鯨吞入體, 他丹田氣海中磅礴的真氣漩渦洶涌起來, 原本半液態半氣態的真氣漩渦一點一點向液態轉化…… 不知過去多久,靈氣濃霧漸漸消散,現出靜坐于霧氣中的少年身影。 少年睜開眼睛, 露出一雙墨染般的漆黑雙瞳,眸中似有冷電閃過,剎那間仿佛虛室生電,一瞬間攝人至極。 ——凝真圓滿,真氣化液,隨時可凝聚元丹,破入元極。 晏危樓起身打開房門。恰逢宿星寒也推門而出,兩人打了個照面。 晏危樓先是驚訝,隨即了然。 宿星寒的房間就在他隔壁,整個十樓只有他們兩人住著。晏危樓修煉之時并沒有特意布置隔絕氣息的陣法,想來以宿星寒的實力早就察覺到了動靜,現在是趁他結束修煉才出來的。 這樣想著,晏危樓便招呼宿星寒一起出去逛一逛鳳還城。他笑意盈盈:“這里我還是第一回 來,不過前日有人向我推薦了不少鳳還城中的好去處。左右這幾日無事,不妨一起去看看?!?/br> 宿星寒當然不會拒絕,他欣然應允。 兩人并肩而行,宿星寒開口問道:“你修為突破了?” “尚且還不算,還差少許便能突破?!标涛遣⑽措[瞞,反正在瀚海界時宿星寒應當就知道了他的實力,他實話實說,“想來就在這一兩天了?!?/br> 宿星寒應了一聲,想到晏危樓的實力修為似乎符合望月樓篩選標準,便又道:“阿宴,你可是要參加崇山氏的試武大會?最好不要去?!?/br> 晏危樓立刻想起自己記憶之中即將發生的那樁事,難道宿星寒現在就已經知道了?他試探問道:“怎么?莫非這其中另有內情?還是明光你知道什么……” “以我如今的修為實力,自認遠勝那些毫不自知的庸手。一旦參選,蘊道石不過是囊中之物。又 何必將之拱手讓人?”他語氣不解。 說這話時,少年神情中沒有一絲一毫驕傲自得之意,語氣也是平平常常,仿佛不過是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 而這恰恰卻是一種極致的傲慢。 此時兩人已經下了樓,旁若無人地從不少人身邊經過。 晏危樓沒有刻意降低聲音,于是這些放在整個江湖都稱得上年輕俊杰的人,都被他一桿子打翻變成了“庸手”。 邊上的人聽到這里,再也忍無可忍,立刻便有一名青年拍桌而起,正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口出狂言的家伙,目光卻與對方突然投來的眼神相對視。 青年的身形突然呆住。 在他視線中,天地間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一雙漆黑幽深、涌動著魔異魅力的雙眸,仿佛自高天投下目光,定定注視著他。 一息、兩息、三息。 三息時間過去,原本滿臉憤怒、拍桌而起的青年,似乎全然忘記了方才的憤怒與不快,反而暈暈乎乎重新坐回原位,神色恍惚中,露出思考人生的表情。 他只感覺頭腦一片空白:“方才發生了什么……” 晏危樓渾若無事地收回目光,像是什么也沒做過似的,從這人身邊走了過去。 不少人遠望這一幕,都是心中驚顫,原有的小心思都散得一干二凈。 ……這、這定然是魔道的精神秘法!不過一個眼神就能將同為洞見境的青年生生攝住,神魂造詣之高深簡直匪夷所思。便是北斗魔宮最擅長精神秘法的搖光殿主,施術之時也沒有如此簡單。 ……惹不起!惹不起!庸手便庸手吧。 直到出了望月樓,隨手招了一艘船,晏危樓才注意到還有一道視線一瞬不瞬凝在自己身上,他側過頭,就對上了宿星寒專注的目光。 晏危樓笑了笑:“明光你還沒說,為何不能去參加試武大會?” 兩人步上烏篷船,這一次的艄公是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匆婈涛嵌说囊轮鴼舛?,他神色拘謹,小心避讓在一頭,開始撐船。 兩人也沒在意,宿星寒還在繼續說著自己的發現:“此事我也不好說,總感覺這里頭有古怪。我用天宗的勢力打探過,雖說沒查出什么,但崇山氏的確不安分,隱約有些小動作……” 種種線索都讓他覺得不對勁,宿星寒隱隱猜到,崇山氏舉辦這試武大會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為了招攬和培養天才,說不定是想搞個大新聞。 他認認真真說道:“阿晏你最好別參加,以免被他們算計了?!?/br> “若是你真想要蘊道石,我派天宗那些人去搶過來。崇山氏不敢不給?!?/br> 說到后來,他的語氣明顯變得漠然。 “……?”晏危樓眼中閃過一縷驚詫,驀然轉頭看向他,卻只看見了宿星寒臉上認真專注的神情。似乎只要他一句 話,對方立刻就能派人去搶。 “不,不必了?!?/br> 晏危樓忙拒絕。 “蘊道石雖好,對我其實可有可無。無需蘊道石我也能入道?!?/br> “……更何況,憑你我二人的實力,便是崇山氏有什么謀劃也不打緊。明光你該對我多些信心才對?!?/br> 宿星寒沉默著點點頭,認真反省自己。 ……的確,晏危樓的實力他很清楚,不必過于擔心。即便真的有意外,他也絕不會允許意外波及晏危樓身上。 這時,晏危樓又輕松地補充一句:“不過,既然明光你說了,我便不去湊那熱鬧,只做個看客便是了?!?/br> ……盡管他原就沒打算去參加那試武大會,同一群年輕人戰斗廝殺,到最后只為了讓別人高高在上地挑挑揀揀,爭奪一個無聊的名次。 不過,看著宿星寒眉眼間雀躍的神采,即便神色冷淡也能看出的好心情,晏危樓明智地沒有將之說出來。 就讓宿星寒以為自己是被他說服的吧! 果然,宿星寒一身氣息都愉悅許多。稍稍思索幾息,他突然又問:“真的不需要我派人把蘊道石搶過來?” 在他看來,若是阿晏參與試武,這蘊道石定然是他的。本該屬于阿晏的東西,卻因為崇山氏可能在背后搞鬼而放棄……四舍五入想一想,不就是阿晏的東西被崇山氏昧下了?這豈有此理! ……真是越想越覺得好虧哦。 “……果然還是搶過來吧!” 宿星寒的心思實在太好懂,晏危樓一眼便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咱們把蘊道石搶過來?!?/br> 沉吟幾息,他答應下來。 “不過現在就不必了,免的試武大會無法召開,平白少了一場好戲可看……等到三月初三,再見機行事?!?/br> 宿星寒唇角揚起一抹淡淡弧度,立刻應道:“好,就三月初三?!?/br> ……也罷,就讓阿晏的東西在崇山氏手中再保管幾天。遲早要搶回來。 兩人交談之余,身下的烏篷船已然排開重重花海,漸漸駛向那不遠的湖岸邊。 晏危樓目光眺望著遠處霜白的天幕,又漸漸劃過霜雪覆蓋的高大城墻,最后落在眼前無垠的碧波中,心中悠然。 他神態輕松,帶著一身自在閑適。 在這種無拘無束的心情下,他的思緒也慢無邊際地飄飛著,回想剛才一番話,倒有幾分像是在哄小孩子開心似的。 念頭一起,他不由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心中失笑: “哈……可不就是小朋友嗎……” 這次重逢以來,晏危樓已經摸清楚了這位友人真實的性情。不再像瀚海秘境中那般盲目地以為對方天真善良,是個不諳世事的隱世宗門傳人。 宿星寒的性格在他看來很好懂,其實就像小孩子一樣,愛憎分明,行事全憑喜 惡。對待不感興趣的事物不會分出半點多余眼神,甚至有些孩童般的天真殘酷。但對于真正入眼的人,又會報以全然的信任,沒有絲毫警惕和防備。 前世的經驗告訴晏危樓,這種性情遲早會吃大虧,付出全然信任,便意味著隨時會被人捅刀。 按理說,作為朋友,他應該提醒一下宿星寒。但他終是沒有說。 沒過多久,船尾傳來艄公的聲音: “二位公子,靠岸了!” 這一處方圓數百里的落月湖,同望月樓一般,都是崇山氏在短短一個月時間里,抽空一整條靈石支脈的能量,以改天換地的陣法生生造出來的。 就在一月之前,此處湖泊所在,還只是一片冰雪覆蓋的平地。 出了落月湖,才是真正的鳳還城。 而那位老艄公向晏危樓推薦的地方就在鳳還城另一頭的錦繡坊,也是城中最熱鬧的一塊地,各種北漠特色小吃、酒樓、賭坊、秦樓楚館,乃至北漠特有的角斗場……都匯聚在這里,應有盡有。 放在晏危樓穿越前的世界,大概可以算作是一處小型娛樂城了。 離三月初三還有近十天,兩人也沒什么事做,除了每天晚上修煉,白天便在鳳還城各處閑逛。 尤其是這個錦繡坊。幾天下來,晏危樓二人差不多將這里摸透了大半。 吃喝玩樂且不說,就連那家規模最大的賭坊,兩人都一時興起進去走了一遭。 盡管無論晏危樓還是宿星寒的模樣氣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會進賭坊這種地方的人,進去后甚至還引起了不少人圍觀。周圍不少賭徒也蠢蠢欲動,想要宰一宰難得的肥羊。 然而,半個時辰不到,這些賭徒就傻眼了。一個時辰之后,連賭坊都傻眼了。 離太陽下山還有一個時辰,賭坊中本該是喧囂一片,此時卻呈現出一片難得的寂靜,寂靜中透出壓抑。 無論是賭客還是陪客的少女,都一個個呆呆站著,將震驚的目光投向正中央那張賭桌——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堆積在那張賭桌上的厚厚的銀票,足以讓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拋卻良知,鋌而走險。 賭桌前站著兩個人。 左邊的人著白衣,一身氣息比冰雪還要冷上三分。他神情冷淡站在那里,輪廓完美的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像是一尊神像,凜然難犯。 白衣人身體微微側著,向著右邊的人傾斜,下意識便透出一種警惕保護的姿態。 看守賭場的武者毫不懷疑,一旦有人企圖對他的同伴不軌,第一時間便會遭他反擊。 右側則是一名著黑衣的少年。 與同伴凜然警惕的姿態相比,他的姿態便放松得多。 ——一手隨意撐在賭桌前,一手漫不經心把玩著銀票,那張過于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