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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魔主他馬甲過多在線閱讀 - 第71節

第71節

    他臉色有些凝重:“不知那位世子殿下有什么條件?”

    “放心。對閣主來說,倒也不算強人所難?!标涛撬坪蹩闯隽怂男乃?,平靜開口,“首先,第一條?!?/br>
    “閣主想必也知道,這些年來一直有人用種種方式收買刺客,試圖暗殺世子殿下,暗閣也曾經是那人的生意對象?!?/br>
    聽到這里,百里暉連忙表示道:“我可以告訴你那人的身份?!?/br>
    晏危樓倒也不意外。上次將玄詢問齊悅,齊悅只知道那人與齊王府有關。百里暉身為閣主,權限高于齊悅,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也不出奇。

    ……只不過,說好的暗閣殺手信譽第一,無論如何都不會出賣顧客的真實身份呢?果然還是利益不夠大吧,只要利益足夠,背叛不過是理所當然。

    腦海中思緒一閃而過,晏危樓擺擺手:“不,那人是誰,世子殿下不在乎。殿下的要求是,當年那人在暗閣下單多少次,要如何暗殺殿下,如今暗閣便原模原樣奉還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而這只是第一個要求。先達成這個要求,才有合作的可能?!?/br>
    百里暉想也沒想便開口:“我答應?!?/br>
    他認真看著晏危樓,小臉一片鄭重,雙瞳中卻是殺意深深:“燕樓主放心,最多三天,你便能看到結果?!?/br>
    第70章 嘆平生(4)

    和百里暉暫時達成合作后,晏危樓便在寒石城中住了下來。

    他婉拒了百里暉安排的宅子, 而是選擇住進了城中唯一一間客棧, 按他的說法——

    “此處人煙盛,在下獨愛此鬧景?!?/br>
    客棧二樓最好的天字號房中, 倚門而立的白衣人笑著如是說道。

    他目光掠過下方喧囂的大堂, 如畫分明的眉目間透出幾分悠然愜意。

    親自將他送過來的齊悅微怔片刻, 心中自然不信他這番話。

    在她看來,這不過只是個借口而已。多半是這位逍遙樓主仍信不過他們, 且客棧中南來北往、消息靈通,一旦有事也方便離開,確實對他更為有利。只不過是吃穿用度上略差一些而已。

    她也沒點破,反而恭敬離開:“那便委屈樓主了。樓主放心,用不了幾日便會有好消息傳來?!?/br>
    齊悅口中所說的好消息指的便是百里暉所應下的刺殺之事。雖說晏危樓不曾主動開口問那個長年累月指使殺手刺殺他的人是誰,但百里暉仍是告訴了他。

    “齊王妃么……”

    看了一眼那一襲遠去如煙的青色羅裳,倚在門邊的白衣人神色不變,只是一點一點合上了門, 他雙眸里的笑意也一點一點變淡。

    直至房門合上的最后, 隨著他倏然轉身, 那雙黑而沉、清而冷的烏黑雙瞳最后自合攏的門縫中消失。令那上樓而來的小二抬眼的瞬間下意識頓住了腳, 臉上閃過不自知的恐懼與茫然。

    “居然是齊王妃?!?/br>
    關上房門, 又重復著念了一遍, 晏危樓神情平靜至極, 不含絲毫多余情緒。

    當年在這個世界蘇醒過來, 第一眼見到的三個人, 沈老與他相伴十載,齊王夫婦則只和他相處短短半個月。

    而這其中,齊王威嚴冷漠,不茍言笑。倒是那位齊王妃溫柔慈愛,對他噓寒問暖得緊——正因此,晏危樓并未懷疑自己的身份,還真以為自己是魂穿到了失憶的齊王世子身上。

    及至后來,身在盛京多年,幾乎每月都有刺客前去暗殺于他,若不是飛羽衛暗中相護,晏危樓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而前世的他修為低微,竟絲毫不曾察覺。若非此世重生,神魂強度大大提升,只怕他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至于幕后行兇之人,晏危樓曾猜測過,可能是齊王,也可能是那位真正的齊王世子。唯獨不曾想過會是齊王妃。

    齊王世子恨他鳩占鵲巢;齊王能以他這位“世子”一條命為借口名正言順反出大雍……但齊王妃,又有什么理由殺他不可?若非晏危樓這個擋箭牌,她的親生兒子便要步上同他一樣的后塵,或許在齊王起兵之時便被大雍殺來祭旗了。

    這實在不合乎邏輯。

    心中思索著,晏危樓的手不知不覺握緊了桌上一只白瓷茶杯。

    “……這世上,弱便是罪。所以被欺騙,被愚弄,被殘殺的,總是弱者?!北械褂吵鲆浑p極溫柔極動人的眸子,像是二月春風拂過湖水,蕩漾著醺人的漣漪,“若要恨,便該恨自己不夠強?!?/br>
    他低低一笑,凝望著杯中倒影。

    “這世間的殘酷法則,我不是早便明白了嗎?又何必探究什么緣故……”

    既然有人率先對他出手,殺了便是!難道還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惦記著單方面的舊情,指望對方心有苦衷?

    蕭無義殷鑒不遠,晏危樓自認還是比他要清醒一些的。

    晏危樓這條命,可是在天淵里苦苦忍耐二十年,又用神州百宗無數條命換來的,珍貴得很。誰若是想要,便要先奉上自己的命。

    于是他平靜地坐在這里,等待那位曾經名義上的母妃,齊王妃的死訊。

    房間里寂靜一片,窗外刮過陣陣冷風,一點冰涼的寒意落在晏危樓臉側,隨即化開,留下一點水漬。

    他回過神來,抬眼一看。

    天地茫茫一片,遠山近樹皆白。

    “……下雪了?”

    ·

    “下雪了!下雪了!”

    云州郡城,泊陽城。齊王府。

    大戰當前,齊王領軍在外,除卻消失在外的世子外,剩下的嫡次子也被一同帶到軍中鍛煉。整個王府由齊王妃掌管。

    “好大的雪??!”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花園中響起,幾個穿紅著綠的小丫鬟穿過長廊,指著院中越飛越厚的鵝毛大雪,驚呼起來。

    一個冷著臉的大丫鬟過來,訓斥道:“一個個都在這里躲懶,王府的規矩都不記得了?王妃那里正缺人伺候著,還不快去!”

    她語重心長地教誨道:“若是伺候好了王妃,自有你們的好處?!?/br>
    被訓得蔫頭耷腦的丫鬟們個個老實下來,乖乖往齊王妃的院子去。只有兩個小丫鬟落在后面,猶在不甘心地小聲嘀咕著:

    “王妃的院子有什么好?那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子!世子那事傳來后,更是愈發愛折騰人了,兩月間便有三個小丫鬟被拖了出去?!?/br>
    “是啊?!绷硪粋€小丫鬟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又賊頭賊腦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你說,那瀚海令真的被咱們世子奪去了?聽說那好像是個什么寶庫的鑰匙,有著數不清的前朝寶藏呢?!?/br>
    “我怎么聽說不是前朝寶藏,是上古宗門遺跡,有絕世神功傳承呢!”

    突然間,兩人同時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選擇噤聲。抬腳小心翼翼跨過一處門檻,便走進了齊王妃的院子。

    隨即,她們一眼便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直挺挺跪在院子里,頭上,身上,都已經被白雪覆蓋一層,看不清原本的衣物,雙膝更是深深陷在雪花中。

    似乎是聽到這些人進來的動靜,那人僵硬地微微轉過頭,立時便露出一張幾乎被凍僵的蒼白小臉。

    這是個尚在稚齡的女孩,身形瘦小如十歲孩童,神色卻顯出些成熟堅毅,讓人辨不出她的年齡。她全身上下被雪覆蓋,直直跪在雪地中,臉色白得發青,襯得那雙瞳烏黑如琉璃一般。

    “大小姐又犯錯了?”

    “大小姐今日不懂事,上茶時燙傷了王妃的手,自請罰跪半日?!?/br>
    “都這么大了,再過兩年便可出嫁了,大小姐怎么總還學不好規矩,庶出之女,果然是……”

    冷嘲熱諷低低傳開,眾人都視若無睹地繞開了她,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畢竟這種事情看多了便沒什么好稀奇的,久而久之就連八卦之心都淡了。而那些曾抱有同情心企圖幫她一把的人,也都一一付出了代價。

    跪在地上的少女從始至終一聲不吭,既不為自己求情,也不辯駁。

    里屋中,齊王妃張氏正坐在梳妝臺前,怔怔望著銅鏡中那張鮮妍如少女的臉。

    旁邊是她最信任的心腹兼奶娘王嬸,正在細心給她梳發。

    “小姐?!蓖鯆鸾兄R王妃在閨閣中的稱呼,“那丫頭也在外面跪了半個多時辰了,眼看著雪越發大了,不如今日就算了。免得真凍死了她不好交代!”

    “讓她去!凍死了又如何?”齊王妃掀唇冷笑,有恃無恐,“難道王上還會因此休了我不成?”

    “沒有我張氏一門支持,他何來底氣反出大雍,自立為君?若真如此,倒也正好合我心意!”

    她的語調極為激憤:“總歸這王位將來不是我兒的,我張氏一門又何苦出錢出力,浴血沙場,將來捧那賤婢之子坐上皇位!”

    說到此處,齊王妃再也忍不住,伏案痛哭起來:“賤婢之子前呼后擁,出入高堂,便是那冒牌貨也享盡錦衣玉食??蓱z我兒小小年紀便流離在外,沒有享過一日富貴,連親生父母也不得相認……”

    王嬸頓時苦笑連連,無奈嘆息。

    她心知此事已然成為自家小姐多年來的心結,外人實在難以化解。

    這事還要從十多年前說起。

    齊王妃出生云州高門張氏,家資豪富,父兄更是手握軍權,長成后又嫁予齊王為正妃,夫妻恩愛,成親不久便誕下嫡子,人生之順遂莫過于此。

    但就在生下嫡子不久,她卻得知了齊王的一樁謀劃。

    原來齊王早就有不軌之志,不愿臣服于大雍做個逍遙王侯,但時機未至之前,他只能假裝恭順。早就想好將來要將嫡子送入京城為質,以表忠心。

    不過,見嫡子天資出眾,乃先天道體,將來很有可能破入天人,齊王的想法發生了動搖——他放棄了犧牲天資出眾的嫡子,決心以庶代嫡。

    因而,齊王對外宣布嫡長子先天不足,移居別院靜養,并在兩年后侍妾有孕時讓王妃假孕。就這樣,王府又有了一個嫡次子。

    待得幾年過去,在病歪歪隨時可能死去的嫡長子,與健康活潑的嫡次子之間,選擇嫡次子入盛京為質,便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了。

    在王妃的配合下,這一切都天衣無縫。

    不過,恰在嫡長子六歲那年,齊王卻在祭元日不久,從神廟回歸的路上,遇見了從天而降、來歷神秘的晏危樓。

    他請來天下聞名的神算,也難以占卜出晏危樓的身份,只能得出天機混淆、因果混亂、命貴運賤的結論。

    ——齊王立刻改變了主意。

    若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讓“嫡次子”入京為質,依舊還有漏洞。因為雍帝若是突發奇想,派欽天監占卜其身份,很可能發現真相,且盛京城藏龍臥虎,說不定便會有高人一眼看出不對,那么他的不軌之心便昭然若揭了。

    而晏危樓本身命格特殊,無法被占卜出來,也就不會露出破綻。

    恰好齊王嫡長子從未在外露過面,晏危樓又“失憶”了,齊王以為這正是天賜機緣,便干脆讓晏危樓頂替了嫡長子的身份,將之送入盛京城。

    “……是他負我!王上負我!”

    齊王妃面上淚水未干,伸手抹去眼淚,恨聲道。

    “當年他騙了我!原以為能與我兒享天倫之樂,哪知那冒牌貨才一進京,他便迫不及待將我兒送進了道觀里。要我兒這金尊玉貴的世子,同那些吃不上飯的破落戶一樣,在道觀里寄食?!?/br>
    “而那個賤婢之子,卻頂著嫡子的名頭留在府里,前呼后擁,同世子無異!”

    “小姐,王上也有他的考量……”

    “什么考量!”

    齊王妃猛地起身,揮袖掀翻了梳妝臺上的一堆胭脂水粉、琉璃寶鏡,地面傳來“啪啦啦”一串聲響。

    “分明就是他存心偏心那賤婢!如今咱們已經與大雍撕破了臉,那冒牌貨也跑了,為何還不將我兒找回,將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以為我不知,他要讓那賤婢之子承爵繼位!呵,一旦齊國自立,要我眼睜睜看著這庶子搶了我兒的位置,將來繼位為君,除非我死??!”

    她神態癲狂至極,有幾分歇斯底里。與親生兒子長達十年之久的分別,一直以來害怕真相暴露的戰戰兢兢,以及齊王的種種作為讓她產生的猜忌,早已讓這個女人內心深處近乎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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