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用這東西
陳雅惠的臉色相當難看, 老?說我老還是菜燒的老?反正哪一個都讓她不高興, 她自認為廚藝好, 吃過的從未說過她的廚藝差,倒是被一個小丫頭嫌棄。 “世偉, 我們走一個,好長時間沒一塊喝過酒了?!鼻亟褛s緊打圓場,白世偉端起酒杯, 跟他碰了下,仰脖子干了。手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陳雅惠的腿, 陳雅惠立時笑了,“都怪賣菜的, 每次都賣我那么老的, 下次再去了, 可得好好說說他,我這菜是買來招待館長女兒的, 這不是打我的臉嗎?!?/br> “是哪個賣菜的這么沒眼力見,我跟你一塊去說他?!鼻亟窈俸俚匦? 問秦少川,“明天打算去哪里玩???我得上班, 顧不上你了?!?/br> “我自己玩就行,你只管上班, 不用管我?!?/br> “嘿, 口氣不小, 不愧是我哥的孩子,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可不敢一個人往縣城跑?!?/br> “那是你,我跟建設偷著上了公路上的車,鉆在人家的車斗里到了縣城?!闭f起小時候的事,白世偉心情大好,把他們如何上的人家的車,又是怎么在縣城玩的,最后怎么回到村,被家人一頓打,說的詳詳細細的,引得幾個人大笑。 吃完飯,白鳳吟叫著曹玉鳳收拾碗筷,不讓陳雅惠沾手,陳雅惠也不好老待著不走,打掃了下衛生,把爐火燒旺,就走了,臨走前那個眼神,真叫依依不舍。 白世偉給她使眼色,先熬熬,等女兒走了就好了。 于是都收拾停當,白世偉問女兒,打算什么時候走。 曹玉鳳趁機說了明天打算走的事,白世偉很欣慰,總算是有個有眼色的,“我明天給你聯系個車,送你到村里,小鳳也一起回去吧?!?/br> 白鳳吟說:“我還想再玩一天,今天時間短,還沒玩夠?!?/br> “明天傍晚走,早點吃晚飯,我要上班,沒有時間管你,要是你出什么事,你媽該埋怨我了?!?/br> 白鳳吟想說不行,白世偉已經轉身進了書房,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白鳳吟跟曹玉鳳抱怨,“我爸怎么這樣啊,把女兒往外轟?!?/br> “或許是忙吧?!?/br> “我也沒給他添亂啊?!?nbsp;白鳳吟大概也接受了父親忙的說辭,沒有再說埋怨的話,洗了腳,和曹玉鳳聊了會天,兩人便睡下了。 說是睡,倆人都沒睡著,睡慣了炕,睡床不舒服,沒有安全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農村孩子早起慣了,天一亮,便起來了,疊好被褥,曹玉鳳準備早飯,白鳳吟打掃衛生。 這回陳雅惠沒有來,三個人吃完早飯,白世偉就去上班了,給白鳳吟留下了鑰匙,讓她們出去玩,中午不用急著回來燒飯,吃食堂。 叫上秦少川,三個孩子又去大街上逛,知道她們下午要走,秦少川很詫異,曹玉鳳急著走他理解,至少白鳳吟可以多玩兩天,轉念一想,白世偉瞞著白鳳吟,和陳雅惠私通的事,肯定希望她早點回去,免得生事端。 又在縣城待了一天,傍晚坐運輸車回到了深水村。 只是離開了兩天,曹玉鳳就對深水村生出了一種久違的感覺,尤其進到家門口,大有我終于回家的感慨。 尹招娣笑著問她玩的怎么樣,曹玉鳳就把見到的好玩的東西夸張的說了一遍,拿出給她買的雪花膏來。 尹招娣怪叫,“你這孩子怎么買這些東西,資產階級才用呢,快收起來,別讓人看見?!?/br> “媽,這是護膚品,你看看你的臉都干的起皮了,手也裂了口子,抹上就好了?!?/br> “不成不成,一股怪味?!?/br> “這是香味,我還給奶奶買了一盒?!?/br> “兩盒都給你奶奶用,我可不敢用?!币墟窋[擺手,燒飯去了。 曹玉鳳把其中一盒塞到口袋里,另一盒放進抽屜,“我去給奶奶送,一會兒回來?!?/br> 尹招娣見女兒的身影沒了,忽然起身,進了屋。拉開抽屜,拿出雪花膏,擰開蓋子,茉莉花香直往鼻子里鉆。她顫著手,用食指沾了一點點,抹在手背上,皺著鼻子聞,還是很香,忙把雪花膏擰好,放進抽屜。用涼水把手背上的雪花膏洗了,再聞,依然就有很淡的味道,不禁自言自語,“這可不成,這么香,抹在臉上一準被村里人看出來,不成不成?!?/br> 曹玉鳳可不知道尹招娣背著自己試了下雪花膏,跑到董桂蘭家,董桂蘭也在燒飯,灶火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響。 曹玉鳳叫了聲奶奶,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跟她一起燒火。 董桂蘭道:“不是說去縣上玩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住在人家那不方便,等我考上學就可以天天在縣上玩了?!?/br> 董桂蘭笑,夸她有志氣,是咱們曹家人。曹玉鳳從口袋里掏出雪花膏,“奶奶,送你的?!?/br> 董桂蘭笑得更開心了,“你還給老婆子買這個,年紀一大把了,用不上了,還是你留著用吧?!?/br> “這是我特意給奶奶買的,是孫女的孝心?!辈苡聒P難得露出孩子氣,把雪花膏塞到董桂蘭手里,“在孫女心里,奶奶什么時候都不老?!?/br> 董桂蘭刮她的小臉蛋,“就你會說,行,奶奶收下了?!?/br> 董桂蘭年輕的時候也是擦脂抹粉,雪花膏剛在大上海流行的時候,她就用過,當時的她,燙頭,穿旗袍,踩高跟鞋,什么時興用什么,哪像現在啊,整天把自己弄得跟鄉下老太似得。 曹玉鳳進屋,跟曹成說了會話,就回家吃飯去了。 今晚睡的很踏實,蓋著熟悉的被子,聞著熟悉的味道,就連夢里都是熟悉的場景。也第一次賴床,八點了才起來。 尹招娣早就去上工了,飯留在鍋里,曹玉鳳看了下,還是熱的,便拿出來吃了。 吃完飯,重新洗了臉,拿出抽屜里的雪花膏,用食指挑了點在掌心,暈開了,抹在臉上,對著鏡子照,許是太黑了,除了濕潤一些,什么效果都沒有,便又挑了點,抹在手上。 待味道散的差不多,曹玉鳳出門溜達去了。 街上有幾個孩童在玩耍,曹玉鳳跟他們不熟,也沒有打招呼,繼續往前走。走不了多久,便看到了姜凱夫婦。姜凱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襖,頭發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不洗臉了,臉上落了一層灰,幾乎滲透到了皮膚里。 姜凱的腰上綁著一條麻繩,繩子的另一端綁著妻子,妻子傻傻地笑著,拿著掃帚,左揮一下,右揮一下。忽而生了氣,把掃帚扔在地上,目露兇光,“給我!”馬上又露出膽怯的神情,肩膀聳起,眼睛四處亂瞟,不敢盯著一個地方看,“給,給我?!?/br> 姜凱朝后看了眼妻子,拽拽麻繩,妻子馬上拿起地上的掃帚,抱在懷里,跟著姜凱走。 曹玉鳳站在旁邊,望著曾經精明大膽的女人變成這副模樣,眼睛發澀,是這個時代毀了她。 姜凱知道曹玉鳳曾經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伸出過援手,又沒有在他們的事情上踩上一腳,對她另眼相看,便朝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曹玉鳳扯了下嘴角,做出了一個比哭的還難看的笑臉,她想說,你們再等等,一切都會好的,我保證??烧l會信一個孩子的保證,在他們眼里,前途是黑暗的,即使有火眼金睛也望不到頭。 曹玉鳳的心情低落,悶著頭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兩山之間的小梅花林。 許多梅花謝了,只有三三兩兩的梅花掛在枝頭。那些她壓的梅花枝,不知道被誰挖走了幾棵,地上留下了坑。 曹玉鳳用腳把坑邊的土推到坑里,踩了踩,坑依然不平,形成個小凹陷,被破壞掉的永遠無法再復原,她也無心再待下去,回了家。 心情一直都不大好,看不進書,又沒有別的方式消遣,大部分時間里都是盯著爐火發呆。 下午,白鳳吟來了,噘著嘴,一言不發地坐在炕頭。 曹玉鳳問她怎么了。 白鳳吟恨恨地道:“還不是我媽,我跟她說陳雅惠不是好人,一個勁兒纏著爸爸,她說我,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還說知道陳雅惠,爸爸跟她說過?!?/br> 曹玉鳳暗暗吃驚,沒想到黃佩秋的心這么大,“你媽真的知道?” “反正她這么跟我說,讓我以后不要再去縣上,免得惹爸爸不高興?!?/br> 這成了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了。 曹玉鳳安撫白鳳吟,讓她別氣,或許黃佩秋只是簡單的認為陳雅惠去白世偉那就只是燒燒飯呢。她急忙咬住嘴唇,這話千萬不能說,白鳳吟生氣只是氣陳雅惠纏著她爸爸,不知道他倆搞到一塊去了,話一出口,就麻煩了。 她一個農村的孩子,第一次去縣上,怎么會知道白世偉和陳雅惠的事,再說了,她一直和白鳳吟在一塊,白鳳吟沒有看到的事情,她同樣沒有看到,話說出來,在白鳳吟眼里,不是給白世偉潑臟水嗎。 ※※※※※※※※※※※※※※※※※※※※ 老想雙更,老是碼不出來,這本是更新的最慢的了。